第69章

  第69章


  許家的馬車低調地進入了廬州。


  廬州城還是跟六年前許淙他們離開的時候差不多,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在看了六年異地建築的許家眾人來說,廬州的一切都倍感親切。


  “娘,當心腳下。”


  王老夫人推開兒子想要攙扶的手,腳步利落地踩著腳踏下了地,然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哎呦可算是到了,我這把老骨頭啊,再坐就要散咯。”


  “奶奶您不老!”


  許淙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王老夫人樂嗬嗬地,“好好,奶奶一點都不老。”


  “不過明成,我們要在廬州歇多久啊?遲了日子回去,怕都要過年了,那不但浵姐兒的族譜記不上去,還耽誤淙哥兒去考秀才。”


  正扶著金氏下馬車的許明成回答:“就三五日,我與祥雲書坊的東家約好了在廬州城碰頭,等事情辦完就啟程。”


  王老夫人滿意了,“三五日那還差不多。”


  祥雲書坊的鄒東家,和許家那是老相識了。許家人在恭州的時候,他每年都要來兩次,一次是送分潤,一次就是來拿新畫冊。


  但許淙覺得,他每次都是來催稿的!

  證據就是送銀票和拿新畫冊,完全可以在同一日進行,但人家偏偏要分成兩次,而且一次是年中,一次是年尾。


  年中的時候送來銀票,然後笑眯眯地問:“淙少爺,不知今年的兩本畫冊進展如何?外頭許多人都在問呢,大夥兒都很好奇許大林縣試府試院試考了第幾?他這次和張家少爺的比試,到底誰輸誰贏啊?”


  年尾的時候問:“淙小先生!《竹精傳記》第二冊 第三冊什麽時候能畫完?這本畫冊大受歡迎,那些公子哥兒日日都遣人來問。”


  “麻竹在秘境獲得的功法修煉到了第幾層?”


  “金竹學會了袖裏乾坤沒有?”


  “父子兩個這次能不能逃脫追殺?淙小先生你莫要賣關子了,速速告訴在下吧,不然在下的祥雲書坊就要被人拆了啊!”


  許淙:“……在畫了在畫了!”


  但事實上《許家村二三事》的第六冊 《院學記》一直沒畫出來,因為許淙並不知道院學是什麽樣子的,所以這兩年隻畫了第四冊《府試記》、第五冊《院試記》。


  《府試記》的內容進展到了‘許大林’在縣試考了第二名,但也因此惹怒了一直自詡是縣裏第二名的張家少爺,後者卯足了勁終於在第二年考過了縣試,然後跟在縣學學習了一年,隔一年再考府試的‘許大林’打賭,府試一個考了第五、一個考了第六。


  落後一名的張家少爺不服氣,堅決要跟‘許大林’再比比看,而縣試和府試都是第一名的兩人共同好友王家少爺,則被他拉做見證。


  至於第五冊 《院試記》,前半部分是三人在府學的雞飛狗跳日常,兩位少爺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焦頭爛額地惹出了好多笑話。而‘許大林’因為是農家出身,所以自力更生獨立自主,人物堅定、努力、不服輸的形象日漸飽滿。


  後半部分則是院試,許淙特地寫了一個在大雨傾盆的日子裏舉行的院試,雖然外麵下大雨,考場下小雨,但‘許大林’心無旁騖。


  另外經過了府學鍛煉的張家少爺和王家少爺,同樣也埋頭苦寫,頭也不抬。三個認真的少年和周圍或是被雨水汙了考卷痛哭流涕,或是緊張到一個字都寫不出來麵露絕望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最後的最後,則是院試考完了,考生們表情各異。而一個身著官袍的老者,對著其中一份考卷緩緩點頭。


  當然了,那張考卷慣例是看不出是誰寫的。


  畫冊到這裏就結束了。


  因為府試和院試,還有府學可以從恭州那邊的縣試、府試還有州學等地方取材,所以許淙畫得還算順利,但畫完院試他就卡住了,今年都沒動筆。


  全是秀才的院學是怎麽樣的啊?

  不懂,畫不出來。


  而另外一本《竹精傳記》嘛……


  第二、三冊進展到麻竹利用“帝流漿”把一根金燦燦的竹子化作人形,並取名為‘金竹’。因為‘金竹’是幼竹,所以化形之後不過五六歲大小。


  父子二人在竹林生活了一段時間,期間還去拜訪了另外一位養了一群‘食鐵獸’,也就是大熊貓的竹精前輩。在這裏許淙夾帶私貨,一連畫了四五頁的父子兩竹精和滾滾玩耍圖,滾滾們對麻竹凶神惡煞,時不時想咬一口,而麻竹也因為天敵在前,嚇得麵如土色、兩股戰戰幾欲逃走,可謂是非常狼狽了。


  但金竹不一樣!

  金竹不但不怕滾滾,還很討滾滾們喜歡!

  它們簇擁著活潑可愛的金竹,抱著金竹的腿不放,還主動地用大腦袋蹭他,跟他分享自己的水果,場麵非常溫馨非常治愈。


  當然了,除了這些日常小事之外,修煉了一段年月的麻竹覺得自己的功法不太厲害,於是在聽說有一位精怪前輩遺留的洞府被發現之後,就帶著金竹前往尋找。幸運的是他找到了前輩的功法,但不幸的是被發現了!


  於是父子倆躲躲藏藏,逃避追殺。


  第三冊 就此結束。


  至於第四冊 ,因為今年要備考縣試,所以許淙很久沒動筆了。現在聽說鄒東家追到了廬州,他就皺起眉頭。


  “爹,鄒東家來了,我也要去見嗎?”


  許明成看著他為難的表情一陣好笑,“去見見吧,鄒東家是特地為你而來的,你跟他直說要準備縣試,今年都不畫即可。”


  許淙想了想,點頭。


  也對,雖然不想被當麵催稿,但總是要跟人說清楚的。拿‘今天天氣不好,斷更一年’、‘卡文了,再斷更一年’來搪塞會顯得很沒禮貌。


  於是第二日,在某家酒樓包廂等待的鄒東家,就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走了進來,在發現矮些的那個是許淙的時候,他眼前一亮。


  “哈哈哈,淙少爺!”


  “快請快請,半年未見,淙少爺更為出眾了。”


  “小二,上好茶來!”


  許明成淡笑著坐下,看著兒子彬彬有禮地回應。


  許淙:“鄒東家太過褒獎了,淙愧不敢當。”


  “當得起,當得起。”鄒東家哈哈笑著請許淙坐下,然後才跟許明成打招呼,“許大人好福氣啊,不但官運亨通,淙少爺還才華出眾。”


  “聽說大人離開恭州的時候,有百姓夾道相送,不舍大人離去。想來大人此番定能更上一層,在下先道一聲恭喜了。”


  許明成維持沉穩的表情,道了句“過獎了”。


  鄒東家當然說自己沒有誇張,許明成完全是實至名歸雲雲。


  兩人寒暄了兩句,然後鄒東家才步入正題,他取出一個木盒子道:“淙少爺的畫冊,在北邊的利州路、京西兩路、淮南兩路等地大受歡迎。”


  “就是河東路,河北兩路、甚至是京東東路都有人上門詢問,讀書人最多的京城就更不用說了。祥雲書坊按照您的吩咐,不管是誰人來問,都說許淙小少爺和三水居士毫無關係,三水居士的《竹精傳記》是仿著淙少爺的畫另作的。”


  鄒東家笑道:“開始還有人不信,但說著說著信的人就多了,但這樣一來市麵上就有人也仿著淙少爺和三水居士的畫冊,畫出了別的東西。”


  “大人,這……”


  “無妨,”許明成道:“淙哥兒並不以此為生。”


  鄒東家想想是這個道理,也就不再勸了,並且在他看來,那些人終究是畫虎難畫骨,畫出來的東西他翻了兩下就扔一邊了,想要成氣候怕還得好些年,而好些年後還不知淙少爺會如何呢,是以不足為懼。


  想到這裏,他沒忍住轉頭看向在旁邊坐著喝茶的許淙,問道:“淙少爺,淙小先生,不知您今年的畫冊畫到哪兒了?”


  “如今日日都有人來祥雲書坊詢問,大家都很好奇‘許大林’和張、王兩位少爺誰才是院試第一,另外麻竹和金竹父子倆逃脫追殺了嗎?”


  突然被催稿的許淙:“……”


  他看著麵露急切的鄒東家,隻好回道:“我今年忙著準備縣試,沒畫呢。”


  鄒東家盡管有所預料,但還是不死心地再問:“沒畫,那是一本都沒畫,還是兩本都沒畫?有一本也行啊。”


  許淙搖頭,“兩本都沒畫。”


  鄒東家頓時歎氣。


  “這可如何是好,先頭兩本畫冊都是一年一本,所以有些客人已從年頭等到了年尾,如今是日日都來催促啊。”


  他還想再催,但看了眼許明成的神色,馬上改口,“不過也怪不得淙少爺,淙少爺此次回鄉,應該也是要下場的吧?”


  “廬州今年恰好是三年兩次的院試之年,淙少爺今年下場,便能在同一年裏過縣試、府試、院試,機會難得啊。”


  “在下先祝淙少爺榜上有名!”


  聽到這話許淙鬆了口氣,鄒東家對他還是很好的,每年來恭州的時候都會帶禮物,所以要不是沒畫出來,許淙也不想讓他失望。


  所以他略想了想,然後道:“其實也不要緊,今年雖然沒有新畫冊,但鄒東家你可以將之前的幾本合在一起出個合集。”


  鄒東家眼前一亮,“願聞其詳!”


  於是許淙就給他講解了上下合集、上中下合集、簡裝本、精裝本、典藏版等概念,直說得鄒東家兩眼發光,精神奕奕。


  “好,這個好!”


  鄒東家興奮之極,“就依淙少爺您說的,今年出個上冊合集!”


  “哈哈哈哈,事實上如今雖然印到了第五冊 、第三冊,但依舊有人來詢問前麵幾冊,也有人嫌棄一冊三四十頁實在太少,應該要有個一兩百頁才好。淙少爺您這主意正正好,三四本合在一起,不就正好一百頁?“


  “客人們想必也很是歡喜哈哈哈哈!”


  ===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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