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得到了許淙的主意,鄒東家心滿意足地走了。
廂房內便隻剩下了許明成和許淙二人。
許淙等人一走,就好奇地把桌上的木盒子打開,隻見擺在最上麵的是幾張銀票,而底下則是一本賬冊。賬冊記載的是畫冊印刷、售賣等等數據,許淙拿起後略翻了一翻,知道大概的數目就放下了。
然後他開始查看銀票。
今年的銀票比去年多,原因大概跟鄒東家剛剛說的一樣,兩本畫冊賣得越來越多了,而且每年賣新畫冊的時候,舊的畫冊也會捎帶著再印上一些,所以送到許家的錢就越來越多,今年突破了六百兩。
許淙算了一下,這次加上年中送到恭州的那次,一共是六百三十兩,至於尾數則沒分,留待下年,這個在賬冊上已經體現出來了。
算到這裏,許淙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自己和渣爹的收入。
自己就是六百三十兩了,至於孫家那邊因為賣的範圍不大,估計今年也還是一百兩左右,所以一共是七百三十兩。
渣爹這個知州嘛……
知州雖然比縣令高了幾個品階,但俸祿卻沒有漲多少,尤其許明成還是替補知州,所以他的俸祿略降了一等,才三十兩。至於其他東西則是六十兩左右,也就是說一個月大概在八十到九十兩之間。
差不多九十一個月,那一年就是……
一千兩!
比自己高!
許淙瞬間就熄滅了心裏的想法,將銀票非常自然,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然後道:“爹,我們現在回去了嗎?”
他們今天是特地來見鄒東家的,王老夫人等人還在驛站裏麵休息呢。
許明成看著兒子的動作,自然發現了他先是數著數著眼前一亮,然後又皺起眉頭,最後才將銀票放下。雖然從頭至尾沒說什麽,但許淙中間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動作,以及後來的假裝若無其事,卻被許明成盡收眼底。
他心想這幾年的教導和曆練,讓淙哥兒如今在外人麵前,是很能唬一唬人的了,但人一走就露了原型,看來養氣的功夫還得再練練。
不過淙哥兒也就才九歲,倒也不必著急。
想到這裏,許明成動作自然地從木盒子裏取了一百五十兩,然後對許淙道:“你一半、家裏一半,這可是早就說好了的。”
“此外,上回你許夫子來信說,石頭他爹這幾年賣的竹塊席,留給你的也有二三十兩,到時候你也記得要分一半送來。”
許淙:???!
這是什麽品種的渣爹啊!
今年都已經拿了他三百多兩了,居然還惦記著剩下的一二十兩?他難道不知道人家石頭爹每一個銅板都來之不易的嗎?
渣爹實錘!
許淙氣呼呼地把自己的那一份收起來,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下一次他要搶在渣爹的麵前先拿走銀票,讓他拿剩下的!
……
許家村
早在幾個月前,許夫子就收到了許明成的來信,知道他這一次恭州知州的任期結束之後,就會舉家返鄉,所以早早地準備了起來。
許家大宅自不必說,他那個族長爹每個月都會去看一兩次,主要是看看留下的下人們有沒有偷奸耍滑,房梁、窗戶、各種家具等等有沒有被蟲侵,到了下雨天的時候屋頂會不會漏雨等等。
雖然每次看了都挺好的,但多看幾次總沒壞處。
而這次亦是如此,從兒子處得知許明成等人不日便到,許村長就溜達著走到了許家大宅前,準備跟那個門房嘮叨嘮叨。讓他把屋子掃一掃,院子清一清,還有房頂、窗戶等處都看一看,若是有什麽缺的,盡管跟自己說。
但走到門口,卻見裏麵駛出來一輛車廂門緊閉的陌生騾車。
許村長詫異問道:“那是誰?”
門房打了個哈哈,“那是常姨娘,常姨娘說老夫人、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和姑娘再過三日便到了,讓小的們先把屋子收拾起來。”
許村長哦了一聲,沒去問侄子姨娘的事,而是關心地問道:“那你們都收拾好了?還有你家老爺真的三天後就回來?”
門房謹慎回答:“應該差不離。”
許村長大喜,“好,好!”
轉眼間,三天時間便過去了。
這日中午,幾輛馬車出現在了通往許家村的路上,沒過多久便被焦急等候的許村長等人發覺,頓時人群中便發出了歡呼。
等馬車出現在村口,近半村民都湊了過來。
“大林他娘,你回來了啊!”
“哎呦,你怎麽變年輕了啊?果然有福氣,越活越年輕!”
“大林大林,我是你三叔公啊,還認得不認得?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那時候我就跟你爹說你長得好,將來肯定有出息!”
“淙哥兒,這是淙哥兒!”
“淙哥兒長高了!”
“淙哥兒淙哥兒,是我啊,還認不認得?我們一起讀過書的,淙哥兒你這次回來是不是要跟夫子一起去考秀才?”
“夫子說你要去考秀才了!”
……
王老夫人、許明成還有許淙,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是下車了的,都被圍得團團轉,還有一些年紀大,老態龍鍾的叔公叔婆們,還拉著王老夫人和許明成的手感歎,說總算是又見著了,還以為他們這一去,就再也見不著了。
一時間,場麵喧囂、熱鬧,不少人還哭了起來。
許明成也是眼眶微紅,他朝著族中輩分最大的老者作了個揖,然後聲音微啞地道:“不孝子明成,回來了。”
老叔公杵著一根拐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你有了大出息,我們全族都為你高興,昨天族裏都商量好了,再過兩日就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開祠堂,祭祖!”
那邊大人們在談著正事,這邊許淙也被團團包圍了起來。圍在他身邊的有的是以前玩過的小夥伴,而有的則是被哥哥們拉過來,比許淙年紀小的豆丁們。
他們紛紛好奇詢問。
“淙哥兒,勉縣好不好玩?”
“淙哥兒,恭州在什麽地方啊?遠不遠?”
“京城去過沒有?”
“淙哥兒淙哥兒,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還有我還有我!”
許淙被一群人圍著,初初有些手忙腳亂,但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
“勉縣很好玩,那裏的羊肉湯和羊肉餅很好吃,還有味道很好的滴酥鮑螺,還有那裏的人也很好,很熱情。”
“恭州很遠,要走兩個月的路。”
“京城沒去過。”
然後許淙就開始一一認人,“你是栓子、你是狗蛋、你是……”
被許淙認出來的人都很高興,一個個地喊著是我是我是我,最後許淙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膚色黝黑,比他高一個頭的少年身上。
“……你是石頭?”
石頭哈哈大笑,“哈哈哈淙哥兒就是我!”
許淙仰起頭,驚訝,“石頭你長這麽高了?”
怎麽每個見麵的小夥伴,不管是第一次見麵的還是很久之後再次見麵,都比他高?
許淙有些鬱悶,不過他很快又想開了,等自己長到他們那個年紀的時候,肯定也會有這麽高的,不,還會更高!
時隔多年的再次見麵,就在這邊哭邊笑的氛圍裏進行著,由於村民們太過熱情,所以後來大家又都聚到許家說話。好在金氏早有準備,各種點心、幹果、茶水、飲子等絡繹不絕地端了上來。
後麵聽聞消息的其他村村民、親戚們、許秀秀及其夫家都趕了過來,許久未見自然是一陣又哭又笑,直到天色已黑,大部分人才漸漸散去。至於離得比較遠的親戚們,當然是被妥善安置在許家,過些日子再回去。
第二日,許明成回來了的消息傳到了更遠的地方。
縣令縣丞等親自前來拜訪,而後又有本縣、其他縣甚至是廬州城裏的舉人、秀才、其他讀書人等不斷前來。不過後麵這些人名為拜訪實則討教,所以許明成一次性全都見了,還讓許淙旁聽。
許淙:“……”
聽著他們吹捧渣爹,還有相互吹捧,有點無聊。
而且這些人裏,有的不知道是想要拍渣爹的馬屁還是想要為難他這個九歲小孩,居然提出讓他做詩?還說某地出了個小神童,特別會做詩雲雲。
許淙哪裏會做詩啊,他雖然把孫大郎送的書和詩集都看完了,但的確沒想出來新詩,好像他做詩的靈氣,都用在那一首‘我的好友孫大郎’上了,接下來的這幾年都沒有想到自己滿意的詩。
不過他的文章寫得好!
無論是回勉縣考舉人的孫夫子還是渣爹,都說下場足夠了。
好在不等他開口,許明成就替他拒絕了。
“說來慚愧,淙哥兒今年不過九歲,因為常年跟我在外赴任,難得回鄉一趟,所以之前在恭州的時候,我便打算這次回來就讓他下場。”
“免得再過些年又跟著我東奔西走,反而耽誤了。”
“所以這幾年我隻教了他科舉用的四書五經,並未教他做詩。慚愧,慚愧啊,我這個做爹的於詩詞一道上亦是平平,教不了他做詩。”
“隻能留待以後,給他尋個善於此道的老師了。”
提議的人這才醒悟過來許淙不是同窗家中的小孩,不由得冷汗津津,連忙說許少爺天資聰穎,此番下場定能榜上有名雲雲。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麽人附和他的話了。
許淙:哈哈有點解氣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