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信一打開,許淙便低頭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周耀的堂伯祖父寫的,他在信的最開頭問候過許明成,然後便大概講述了自家最近一年多時間做的事情。
自從上次見麵的時候,許明成提出一個紮心的疑問,問周家獨子的死亡是否跟趙承業有關,回去之後周正禮還就真的開始調查。
據他所說,他的兒子是多年前外出做生意的時候意外失足,掉落水中不幸去世的。這麽多年過去,即便是有證據,但也早已沒有了痕跡。
但經過他的不懈努力,還是找到了一點點端倪,那就是當地的某個夥計,出事之後不久就說母親病重,回老家去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現在抱著懷疑的態度再一查,就發現這個夥計其實並沒有回家,他家裏人後來還來找過,當然他也沒有跳槽去別的鋪子。
也就是說,他不見了。
如今周正禮親自問起,周圍人的仔細回想,便說這人平時愛喝兩口酒,少東家死後不久還有人聽他醉醺醺地說自己發財了。
少東家死後發財、消失了……
這兩個因素結合在一起,事實就很明顯了。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周正禮受不住打擊,大病了一場。不過這也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借口命不久矣,派人將女兒和外孫女接了回來。
後麵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第151節===
緊接著周氏也病倒了。
然後父女二人‘久病不愈’、‘纏綿病榻’、‘反反複複’、‘藥石無醫’……等等輪番上演,等在外地為官的趙承業那邊察覺不對的時候,沂州這邊周耀與周氏的女兒趙氏,已經奉外祖父與母親‘病危’之時遺命,火速成親了。
許淙看到這裏的時候,也生出了跟許明成一樣的感慨。
這周家父女倆,真是狠人啊!
趙承業你不同意這門婚事是吧?
那我幹脆就不告訴你,這樣就不需要你同意了!
畢竟世人結親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命是命,母命也是命。
這種母親‘臨終’之前給女兒定下婚事,看著她跟自己看中的女婿拜堂成親的戲碼,傳出去不但不會被人說於禮不和,還會被人讚孝順。至於女兒成親之後為什麽病危的母親還沒死,那當然是因為衝喜了。
喜事一衝,活過來了!
如今周正禮正帶著周氏、外孫女外孫女婿、以及周家的一些人往京城的方向趕。在信的末尾周正禮還說,他已經拿下了趙承業派去謀害他的人。然後表示他們現在已經啟程,等到了京城就可以去告禦狀了。
看完這封信之後,許淙嘖嘖兩聲,“爹,那趙承業知道的話,肯定很生氣吧!”
畢竟從這封信上看來,不但真正的周氏脫離了他的掌控,女兒也嫁給了他根本沒看中的人。而且派人去謀害嶽父一家,還被當場抓了個正著,當成證據送到京城來了。
可謂是滿盤皆輸!
許明成的表情也挺滿意的,“那趙承業自視甚高,目前又為官在外,估計是派了手底下的人去處理周家的。”
“如此一來,等他得到消息,周家的人已經離開沂州了。”
“不錯,倒也不算笨。”
何止是不笨,周家人挺聰明的了。
許淙一邊將信收起,一邊感歎,畢竟其他人遇到這種冒名頂替的事,恐怕早就衝到趙家對峙,或者找個官府告狀了。但周家人為了達到最大的報仇效果,硬生生地在趙承業的眼皮子底下調查了兩年的時間,幾次隱而不發。
換做是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了。
如果周家人忍不住,一開始就揭露出來的話,那麽恐怕真的會被趙承業處理掉證據,從而逃過一劫。這種事情在許淙遊曆以及在青州府衙實習的那段時間裏都聽說過。
隻能感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爹,我們要派人去接周耀他們嗎?”許淙突然想到,“那個趙承業既然已經派人對周家人下手,想要斬草除根了,那還會讓他們順利到京城來嗎?”
許明成搖頭,“不必太過擔心。”
“你看周正禮的信裏隻寫著他們要到京城來,但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卻隻字未提。想必經過了那些事,他們家也是有所防範的。”
“我們安心等待便是。”
許淙緩緩點頭,覺得許明成說得也有道理。
畢竟趙承業現在也就是個四品官,還是文職,他的手底下雖然有自己培養的人,但肯定也不多,所以劫道殺人的可能性比較小。
而陰謀詭計的話……
經曆了這麽多的周家還會怕嗎?
肯定不會的了。
想到過不了多久,趙家就要倒大黴,許淙頓時高興起來。
許明成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也露出了笑容,“淙哥兒,周家的事等人到了再說,為父如今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議。”
“和我商議?”
許淙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回答:“爹,你有什麽事情要跟我商議的啊,難道是又想要跟我借錢了嗎?要借多少啊?”
“對了爹,你這次要借錢做什麽,買房子嗎?”
許明成:“……”
“胡說八道!”
許明成收斂了笑容,生氣了的他連商量都不打算跟兒子商量了,直接板著臉通知:“我要說的是你的親事。”
“我跟你娘已經商議過了,等你春闈結束,就讓你跟雲家二姑娘定親。所以這次春闈你得認真考,別丟了人。”
許淙險些跳了起來,“定,定定定親?”
天啊,居然是定親!
許明成皺眉,“你慌什麽?”
慌,慌,他慌了嗎???
許淙有些手足無措,忙問:“爹,怎麽突然要給我定親啊,我還小,今年才十七歲呢!”
“十七不小了。”
許明成回答:“多少人家的孩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兒子都生了。”
“為父當年要不是家裏窮,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早就娶妻生子,哪裏會耽擱到二十餘歲。像你的老師,就是在十幾歲的時候成的親,如今都抱上孫子了。”
許淙:“……”
渣爹十七歲的時候不成親,恐怕不是因為家裏窮,而是眼光太高吧。他估計早就打算好了,要娶一個對仕途有幫助的女子,所以才會一直等到二十六歲高中的時候。
對此,許淙是門兒清,畢竟書上都寫著的呢。
不過意識到這一點,許淙突然就不慌了。
成親嘛,他當然也是會成親的,如今就是早了點而已。
所以許淙想了想,好奇詢問:“爹,你怎麽會想到要讓我跟二師妹定親啊?二師妹比我還要小,今年才十六歲呢。”
許明成不明白兒子為什麽一直糾結年歲,便問:“難道你喜歡年紀比你大的姑娘?”
若真是如此,那跟雲家的親事就不好定下了,畢竟姻親結的是兩性之好,但若是兒子喜歡年紀大些……
許明成深深皺眉,覺得兒子出門一趟,莫不是有了什麽風流韻事,不然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打量著許淙的目光都變得犀利起來。
“你把你最近一年,在外頭遊曆的事情好好地給我說清楚!”
許淙:“……?”
他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怎麽說著說著許明成就突然生氣了,隻好把自己遊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我先去了北邊……書院……然後南下……孫大郎來接我……”等全部說完,桌上的茶也被兩人喝幹淨了。
“爹,我說完了。”
“你問這個做什麽啊?”
認真聽完的許明成發現許淙的遊曆,還真的隻是遊曆,於是神情也緩和了下來,他沒有解釋緣由,而是岔開話題道:“就是看看你在外頭都做了什麽事,好了,雲家的這門親事,我和你娘都覺得不錯。”
“我們兩家雖談不上門當戶對,但你畢竟有功名,所以也能彌補些許。雲二姑娘此人知書達禮,你娘也說她的教養很好,就是你祖母也喜歡。”
“所以如果你沒有意見,那就這麽定下了。”
說完後,許明成又補充,“至於你覺得你們還小這事,可以先定親,以後再成親。左右京城的貴女們基本上都是十五六歲定親,然後十七八歲出嫁的。”
“等雲二姑娘十八,你都快二十,不小了。”
許淙,許淙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許明成這意思,擺明了是不讓他拒絕啊。
不過他仔細想了想,發現如果跟二師妹成親的話,那也還是挺好的。首先兩個人從小就認識了,近幾年偶爾也會見麵,不算陌生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瑩姐兒是屬於那種很努力、很認真生活的人。不管是小時候遇見,還是長大之後的再相遇,他都能夠感受到這一點。
就好比作畫吧。
瑩姐兒從小就跟著老師雲光霽學畫畫了,如今十幾年過去,她的畫作已經自成風格,許淙偶爾會在老師的書房看見,的確畫得很不錯,可以看得出來是有下苦功夫的。
單單畫古風山水、人物的話,許淙自認都比不過她。
所以許淙點頭,“好,那爹你就去提親吧,不過要瑩姐兒自己同意才行的。”如果瑩姐兒不同意的話,他可不能勉強。
許明成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
沒過幾天,他便對許淙道:“雲家那邊已經同意了,不過雲家也不止一個女兒,因此你的老師說此事先不往外傳,等他大女兒也定了親再說。”
“所以這次春闈,你得努力了。我可是跟你老師打了包票,說你一定能考上的,若是考不上恐怕就要好事多磨了。”
“同,同,同意了啊。”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許淙還是手足無措了一陣子,然後才重重點頭,“我知道了,爹,我會努力考好的。”
看來這次春闈,哪怕不考慮要贏過趙勝的這個想法,也不能故意考第八十八名了,不然怕不是會迎來棍棒雙打。
雖然有些遺憾不能達成‘爹考八十九,我考八十八’的這個成就,但許淙很快又安慰自己,不管是哪個名次,隻要比八十九高,那就是自己的勝利!
如果高很多,那就是碾壓。
碾壓也很不錯!
……
轉眼就來到了二月,今年二月京城的天氣比上一次雲麒等人考試的時候要冷,但也沒冷太多,對於已經在京城住了挺久的許淙而言,還算能適應。
他提著自己的考籃入了場,跟鄉試一樣閑著的時候認真煮飯、煮麵,答題的時候全神貫注,連主考官走到旁邊都沒有發現。
今年會試的題目不難。
或許因為主考官是戶部尚書,所以出的題目都很實際,有一道題還夾雜著運算,這些對於許淙而言都沒有難度。唯一有難度的詩詞,在經過老師這些年的特殊鍛煉之後,許淙也很快就想到了兩首,稍微改了一下後填了上去。
走出貢院的時候,他還挺滿意的。
然後三月初會試放榜,會元是廬州許淙。
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