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136章
那個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是趙承業?
許淙好奇地探出頭去,想要看看這個將正妻和嶽家不當人看的大渣男到底長什麽樣,以及他這樣匆匆趕來,會對周家人說些什麽。
可惜的是離得有點遠,聽不清。
許淙瞪大眼睛看了半響,就隻看到那個趙承業跪倒在地,似乎是在辯解和哀求。而他帶來的那些人,則隱隱地將周家人圍住,還想要上前拉扯。
這可不行!
許淙頓時看向許明成,“爹,現在要怎麽辦啊?”
因為周家人之前在信裏麵說,不想許家跟這件事牽扯太深,所以不但他們獨自前往,就是許淙跟許明成也隻是在這裏旁觀。
但現在看來,這樣不行啊。
別說周家人會不會被趙承業打動,就是看他帶來的那些侍衛,也充滿了‘來者不善’的味道。若是他們不插手,恐怕等下就會發生當街綁人的事。
許明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環視一圈,發現登聞樓裏麵的客人們有些也發現了底下的動靜,就跟某個家丁吩咐了幾句。
然後對許淙道:“走吧,我們下去看看。”
“我與趙大人多年未見,如今這麽巧,當然要下去打個招呼。也順帶問一問我們的趙大人,怎麽突然進京來了,要知道外官可是不得進京的。”
這個好,許淙馬上跟上。
而在他們下樓的同時,剛剛接到許明成吩咐的那個家丁,也躲到了不引人主意的角落,突然大聲喊道:“哎呀你們快看,樓下那是什麽?”
“好多人啊,是不是有人來敲登聞鼓啊!”
“快下樓,有熱鬧看了!”
這一聲驚呼,頓時就在整個登聞樓內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登聞樓本身就是特地建成這樣,好方便人看熱鬧的。每天過來的人裏,不但有喜歡這裏茶水點心的,也有單純想來看看登聞鼓,聽一聽、看一看‘故事’的。
所以這位家丁的話一出,四麵八方頓時就熱鬧起來了。
“哪裏哪裏,哪裏有人敲登聞鼓?”
“天啊,真的有人敲登聞鼓嗎?那會被打板子的啊!一頓板子下來,命都沒有了,不會真的有人敢敲吧?”
“有人,真的有人!”
“快快快,我們快去看看!”
“讓讓,讓讓……”
沒過多久,整座樓的人都沸騰了,齊齊跑下樓去。這樣的場景把掌櫃的和店小二們急得得團團轉,臉都漲紅了。
“客官,客官您還沒結賬呢!”
被拉住的客人甩下一錠銀子,豪爽道:“不用找了!”
身後的這些動靜,早就已經下樓的許明成和許淙是看不到的,他們從樓裏出來,然後就目的明確地朝著周家人的方向走去。於此同時,今天特地帶出來的家丁們也警覺地護衛在他們四周,與趙承業帶來的人隱隱相對起來。
距離越來越近,周家人與趙承業的對話,也就越來越清晰。
許淙聽了一會兒,頓時不屑地撇嘴。
聽聽那趙承業在說些什麽?
麵對著周正禮的質問,他說自己不是有意的!
因為他其實沒想過要讓李氏冒名頂替周氏,而是當初周氏沒有生出兒子,他年歲見長卻沒有兒子繼承香火,所以才想著將李氏和兒子接到身邊。
===第153節===
後麵的事情都是李氏的錯!
他隻是‘事務繁忙’、‘治家不嚴’、‘被人蒙蔽’、‘一時不察’等等,總之李氏假冒周氏的事,他一開始是不知道的,而知道之後已經木已成舟。但他已經嚴厲地訓斥過李氏了,回頭就會讓她跟周家以及周氏賠禮道歉。
至於派人去謀殺周正禮以及周氏等人的事,他當然是不知道的,而且也不認,相反他心急如焚,得到消息之後馬上就趕過來了。
所以莫要因此傷了兩家的和氣雲雲。
這個趙承業,不但將事情推得幹幹淨淨,甚至還想大事化小!
臉真大!
許淙氣呼呼地道:“爹,這個趙承業實在是太壞了,又壞又惡心,還顛倒黑白將死的說成活的,我們可不能輕易放過了他!”
許明成也是聽到了趙承業的狡辯的,他的臉上沒有笑意,冷笑道:“他的這番話,若是在十幾年前說,怕是還有些用處。”
“但十幾年過去,周正禮的女兒獨自一人在充州,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婦人,而他的兒子也已經死了。兩家可謂是仇深似海,絕無和解的可能。”
“趙承業是白費功夫了。”
果然,幾乎是許明成話音剛落,許淙就聽到周正禮怒喝:“趙承業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當年赴京趕考,用的是我們周家的銀子!”
“你爹娘住的那座大宅,是用我女兒的嫁妝修的!你考中進士之後的官袍、官靴、送給上官同僚們的禮,都是用我周家的銀子買的!”
“可你不但不知感激,還如此羞辱我的女兒,羞辱我周家!”
周正禮的胸膛劇烈起伏,用手指著趙承業道:“甚至你還害死了我的兒子,想要讓我周家斷子絕孫,家破人亡,好給你那個愛妾騰位置。”
“我告訴你,休想!”
周正禮激動地指著前方道:“天無絕人之路。”
“今日我就要敲響這登聞鼓,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趙承業是一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是個無恥小人!”
“我不但要讓女兒跟你合離,還要請陛下奪了你的烏紗帽,讓你趙家的子孫們都不能科舉,讓你趙承業遺臭萬年!”
跪在地上的趙承業一怔,隨即臉上就浮現出猙獰之色。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咬著牙道:“嶽父大人還請三思,即便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周家的往後考慮啊。”
“你莫不是以為這登聞鼓一敲,便能告倒我趙家?”
“那你可想得太簡單了,寵妾滅妻一事可大可小。嶽父大人你今日敲響了登聞鼓,我無非便是被訓斥、貶謫,再過些年就又回來了。”
“但此後我趙家便與周家不死不休!”
“所以,何不化幹戈為玉帛?”
把周家的臉放在地上踩,還殺了周家的人,卻跟他們說要化幹戈為玉帛?周家人都要被趙承業的無恥氣笑了。
周正禮亦是如此,他仔細打量著十幾年不見的女婿,見他如今文質彬彬,充滿了文人的氣息,而且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
年歲見長,但麵容卻沒有太過蒼老。
反觀自己的女兒……
他看向旁邊默不作聲,怔怔地望著趙承業的女兒,發現她不但人很瘦削,而且近年來又是生病又是受到巨大的打擊,連白發都有了。
一眼望去,比趙承業這個小人還要老上十歲!
周正禮心下大痛,不過因為最近兩年經曆了太多的事,讓他也變得更能忍了。所以他想看看人還能無恥到何種地步,於是反問。
“你想要如何?”
趙承業以為自己剛剛的解釋和威脅奏效了,於是便道:“嶽父大人,李氏的事的確是我不對,不過此事也並非不能解。”
“你可知我兒趙勝,是今年會試第二?”
他微抬下巴,有幾分得意地說道:“再過半月便是殿試的日子,以勝兒的才學,必定名列一甲,甚至考取狀元名揚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隻要嶽父大人你同意既往不咎,我回去就將趙勝記入令媛名下,從此趙勝便是周家的外孫。”說完這話,他又看向了其他的周家人,蠱惑道:“甚至我還可讓勝兒他們兄弟幾個都迎娶周家的女兒為正妻,此生不納二色。”
“如此一來,我們兩家便親如一家。”
“嶽父大人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周正禮頓時愣住了。
他呆住了的原因當然並不是因為正在考慮趙承業的條件,而是他的這番話自己其實在很久之前就聽那位許大人說過了的,可謂是絲毫不差。
這讓他看向趙承業的目光,就變得怪異了起來。
“……你此話當真?”
趙承業可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早在一年多前就有人跟周家人分析過了,還以為如此優渥的條件真的打動了對方,於是心中一喜。
他忙道:“當真不假!”
“勝兒如今就在京城,隻要嶽父大人你同意,那麽我們馬上就可以定下親事,等他考完殿試就回鄉成親,絕無虛言!”
說完這番話後,他見周正禮表情怪異,又補充道:“嶽父大人請放心,勝兒這孩子從小就孝順,他定會孝順令媛的。”
周正禮:“……”
周氏:“……”
周家其他人:“……”
真是太無恥了!
不但周家人覺得趙承業這人無恥,就是旁邊的許淙聽得他的這番話,也覺得這人實在是太無恥,太不要臉了!
他沒忍住大聲喊道:“趙大人,你做下了這等惡事,趙勝還能不能繼續參加科舉都還不知道呢。說他能考中狀元,是不是太早了些?”
許淙的話一說完,趙承業頓時就望了過來。
他看到許明成之後明顯地愣了一下,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然後目光一移,仔細地打量了許淙幾眼,漸漸恍然。
隨即他的表情便變得凶狠起來。
“你,你是許淙!”
“好你個奸猾小兒,竟壞我大事,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勝兒此次必定能夠‘連中六元’,青史留名不在話下!”
“你這個小畜生,早知今日我就應該先解決了你……”
許淙一愣,他長這麽大還沒被人罵過,而且趙承業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早知今日我就應該先解決了你’?
難道除了鄉試之外,他還想對付自己?
許明成亦是眼神一厲,忽地開口打斷了趙承業的話:“趙大人,別來無恙啊。”
“若是本官沒有記錯的話,趙大人如今可是外官,為何突然到京城來呢?要知道外官可是無詔進京的。”
“而你不但出現在京城,還帶了這麽多的人手,並且當街阻攔想要敲響登聞鼓鳴冤的百姓,如此種種,莫非趙大人想要謀反?”
‘謀反’兩個字一出,頓時人群就沸騰了。
“謀反,誰要謀反?”
“有人要謀反!”
來得遲沒有聽到趙承業前麵跟周家人對話的某些百姓做恍然大悟狀,“哦,這人原來是想要謀反,怪不得他不讓人去敲登聞鼓。”
不過他這話一說完,就有先來的人跟他補充解釋,說這人還寵妾滅妻,想要殺掉嶽父一家,然後讓愛妾冒名頂替正妻。被發現之後就無恥地說要把庶子記在正妻名下,還要娶嶽家的女兒賠罪,並且他的這個庶子還是今年會試的第二名。
這些話一傳十,十傳百,沒等趙承業反應過來,那些從登聞樓裏跑出來,以及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人就把故事補充完整,然後議論紛紛。
隨即群情激昂!
因為大家都覺得,趙承業實在是太太太無恥了!
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有一個買完菜回來的大嬸聽完了他的所作所為之後,實在是氣不過,隨手就從手裏的竹籃裏拿起一顆菜扔了過去。
“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
“對,打死他!”
“打他!”
不等趙承業反應過來,憤怒的人群就朝他以及簇擁著他的護衛們扔了各種各樣的東西,什麽菜葉、鞋子、石頭等等,甚至還有從登聞樓裏順出來的茶杯。砸過去的陶瓷茶杯不但將他的衣服淋濕了,還將他的頭都砸出了血痕。
堂堂一個四品大官,頓時狼狽不堪。
而在這混亂之中,周家人在許明成及許淙的幫助下,成功脫離了趙承業的阻攔,來到了有兩個侍衛看守的登聞鼓前。
隨即周正禮深吸一口氣,拿起了鼓槌。
“咚——”
“咚咚——”
“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