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季方
「嗯，你可以住在那邊，」平川道君一指葯田便的一排木屋，「隨便選。」
方君遙點點頭，「師父，師兄師姐們不住在這裡嗎？」
平川點頭，「他們有些已經獨居一峰，有些出去遊歷尚未歸來，還有些已經隕落了，所以這些屋子你自己挑。」
方君遙注意到他語氣平淡的「隕落」二字，問道：「師父，他們是怎麼隕落的？」
平川有些悵然地捋須，看著那成片的葯田出神，卻沒有答話。
她看出師父情緒不佳，只好乖巧地不問了。
「你且找個合心意的屋子，缺什麼便去找你季方師兄，他在那邊的山洞中住著，」平川指了指西邊，方君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山洞，便點了點頭，只是心裡有些疑惑，這個季方師兄為什麼住在山洞裡。
而且剛剛不是還說沒有師兄師姐么。
「給你三日休息時間，三日後讓季方帶你過來，」平川道君說完，緩步離開了。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方君遙想著那些隕落了的師兄或者師姐，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隱秘嗎？
隨便選了間大小差不多的房間，屋裡因為長時間沒有人居住，牆角甚至已經長出了青苔，方君遙翻出了掃帚抹布把屋子大概清掃了一下，看著空蕩蕩的床鋪才想起來自己的包袱還在陸言止那兒。
這屋裡連一床被子也沒有，方君遙瞧一眼窗外，金烏西墜，眼瞅著又要吃晚飯，她腹中空空，於是在山泉邊洗了手，往那個山洞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季方為什麼要住在山洞裡呢？
沿著小徑到了山洞口，方君遙豎著耳朵聽了聽，卻沒有聽見任何動靜，方君遙喊了一聲：「季方師兄……」
洞中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方君遙又側耳細聽，卻沒聽到腳步聲，她想，難道季方師兄睡著了？
正這麼想著，卻看到黑暗中亮起了兩點碧綠色的光，飄浮在半空，正慢慢向她靠近，她一時有些奇怪，這兩點綠光間距一樣，也不太像靈石的光，是什麼呢？她仔細盯著那光，一時有些出神，這綠光似乎有什麼魔力，吸引著她的心神。
綠光靠近，再靠近，眼看即將從黑暗中飄到亮處，卻忽然不見了。
方君遙猛地驚醒過來，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她回憶起剛剛那綠光，竟似乎是什麼東西的眼瞳！
腳步聲自黑暗中響起，一個人從山洞中走了出來，神色淡漠地看著她，「什麼事？」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上山時遇見的那條蟒蛇妖，他穿著一身黑袍，墨色的發披散著，只將鬢髮在腦後束起來，整個人似乎是冰雪雕琢成的一般散發著冷漠的氣息，方君遙低頭細聲說道：「季方師兄，師父說我缺什麼可以來找你……我沒有被子，也，也沒有吃的。」
季方盯著她，盯得她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放才不那麼尷尬，他見方君遙不自在，便移開視線，說道：「我帶你去飯堂。」
玄青門的飯堂內這會兒正熱鬧，方君遙跟在季方身後走了進去，飯堂中卻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季方身上，沒見過他的人是被他淡漠的神色吸引了注意力，認識他的人臉上卻隱隱都是懼怕和嫌惡。
季方轉頭對她說道：「飯堂用餐需要靈石，你去看看，想吃什麼。」說著伸手，遞給她一個乾坤袋。
方君遙猶豫了一下接過，神識一探發現裡面竟然有千把枚靈石，她嚇了一跳，連忙又要把乾坤袋還給他，「季方師兄，用不著這麼多。」
季方找了個位置坐下，「反正我拿在手裡也無用，先借你，等你有靈石了再還給我就好。」
「可是這也太多了，」方君遙搖頭，她自己包袱里有一百多枚靈石夠花了，方君遙想了想，從乾坤袋中數出三十枚靈石，「我的包袱在陸師兄那裡，包袱里還有一百多枚靈石，先借師兄三十靈石吃飯！」
她不再等季方回答，拿著靈石去買飯了。
季方看著面前的乾坤袋發了一會兒呆，才將它收了起來，其他桌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這會兒已經互通了消息，幾乎每個人都在看他，卻只是假裝吃飯或聊天，然後裝作不經意偷偷看他。
季方掃了一眼那些人，隨即收回視線。那些偷看的人被他的視線掃過，只覺得渾身發涼，俱是噤若寒蟬連忙收回視線，他輕輕皺了一下眉。
這樣的氣氛季方非常不喜歡，但是他看著遠處那個蹦蹦跳跳正在挑菜的小女孩，又舒展了眉，耐心等著。
「季師兄，你要吃什麼？」方君遙回頭問他。
季方搖頭，「你自己吃吧。」
片刻後方君遙端了菜回來，「他們為什麼都這麼安靜啊？」她看了一圈周圍，大家都低頭沉默地在吃東西，吃完飯的都拿著一杯茶啜飲，誰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季方沒有吭聲。
飯堂的飯很好吃，烤的剛剛好的靈獸肉，脆爽可口的菜，蘊含著靈氣的米飯，方君遙大口吃飯，心中暗道：這飯菜怎麼比家中的還要好吃許多，真不愧是大門派啊。
飯堂中眾人俱是靜悄悄看著這二人吃完飯離開，這才一下子炸了鍋，「這小姑娘是不是瘋了，居然和季方在一起？！」「他們倆看起來關係還挺好？！」「她不知道季方是妖嗎？！」「季方多危險，她居然敢和他一塊兒吃飯？！」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小姑娘是平川道君今日新收的弟子，季方是被平川道君收服，按理來說二人都是平川道君門下，當然認識咯，」一個小哥說道。
「原來如此，可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季方是妖吧！」
「那誰知道呢，應當是不知道吧。」
方君遙這會兒正跟在季方身後，她當然知道季方是妖，季方在她面前化成人形離開，她又不傻。
不過她卻真的不怕季方，因為她見過季方蛇形時，眼中透出的善意，他不過是人孤僻了一些，話少了一些，有什麼好怕呢？何況她身邊還有個爾生吶，她知道爾生會保護她的。
「你不怕我嗎？」季方慢慢走著，視線落在走在身邊的小姑娘身上。
方君遙望了他一眼，復又低頭慢慢跟在他身後走，「不怕。」
季方低低嗯了一聲，眼中多了些暖意，卻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