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嫉妒

  見茯陵的神色陰沉，千尋有些畏懼，但想到小草兒如果此時不救恐怕便再也沒有機會，宮中這樣的小宮女死一個，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無聲無息。“茯陵，你聽我說。你可記得我從小有一個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頭？”“你是說梅香？”茯陵仔細回憶了一下，想起確有這樣一個丫頭似乎過去時時在千尋的身邊。“是，梅香。皇上，自燕府獲罪，梅香便與我失散，直到見到苦命的小草兒，我隻當她是梅香一般。小草兒從小命苦，此時挨了二十大板，如果我不肯搭救，這丫頭就如梅香一樣，要音訊全無，可能死了，也沒人在意。”“隻是，後宮的事，是皇後做主，朕也不好插手。”茯陵見千尋一雙杏眼已經打濕了幾分，心裏忽然有些不忍，又遲疑一下，說：“若你喜歡，也不過是一個丫頭，朕隻吩咐胡安中去照顧她就是了。過幾個月傷也養好了，位份提一提再派你這兒當差。全讓胡安中和內務府安排，隻你不要跟長憐提這事便了。”“哲哲部與我軍在塞北鬥戰正酣，國運全仰仗武直府大人，皇後娘娘更是宮裏的居功之人。臣妾絕不讓皇上為難。”善解人意如千尋一般，也實在是難得。茯陵也長長歎了口氣：“尋兒，你在燕府慣是說了算的，可是這後宮裏，還是要多以長憐為尊。深宮之中，可不要婦人之仁。有些事，朕也是……”千尋見茯陵能為自己網開一麵，心裏有些感動，便用手指輕輕擋住他的嘴：“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茯陵喜悅，還想再說什麽，卻聽見胡安中又催促，隻好與千尋匆匆用了點湯水，一起坐著明晃晃48人抬著的大禦輦，萬分氣派地往鳳鸞宮裏去了。武長憐站在宮門下迎接茯陵尊駕，卻不想燕千尋卻能與茯陵同乘一尊禦輦而來，這樣的尊榮，是她堂堂皇後都沒有享受過的。於是本來因為連日祝壽的心悅也已經消失了大半。而浣星，則早早從自己的宮中趕到了鳳鸞宮，婷婷立在皇後身後。而在浣星皇貴妃身後，則是已經早早趕來的盧春媛貴妃與淑媛、淑儀、淑容、昭華、昭儀、昭容、修華、修儀、修容九位嬪。皇帝登基時日不長，這諸位後宮主位妃子中，除了盧春媛貴妃、馮憑蘭淑媛、賀知薇昭儀之外，竟然都沒有受到過茯陵的寵幸。而盧、馮、賀三位，均是前朝文官的女兒，他們的父親也已經或早或晚臣服於武直府大人的麾下，被稱為“武黨”。其中，以盧春媛之父盧思齊大人為武直府大人的心腹，因從進士出身就一直逢武直府大人為“先生”、“老師”，入宮之後因為武直府大人力薦，位列浣星皇貴妃之下，從此更是唯武長憐馬首是瞻。但因這位春媛貴妃容貌平平，更無才情可言，茯陵隻是露水之後再無寵幸，竟然比武長憐更加不得寵愛。看到茯陵牽著千尋的手，從禦輦裏出來，踩著伏在地上的小太監的背下來，緩緩往正殿走來，武長憐和一眾妃嬪已經很有嫉妒之色。浣星看到茯陵牽著千尋的手，閑閑笑語嫣然：“皇上還是少年赤誠，對初戀如此念念情深，即使是罪臣之女，也能格外開赦，如此仁德，真是我朝幸事。”武長憐一貫的直率：“哼，我看不是皇上仁德，而是這位尋妃娘娘實在是妖豔惑人，把皇上栓得牢牢的。”“皇貴妃更是仁厚，往常這樣徹夜的宴請之後，皇上都是去浣星樓休息的，恐怕皇貴妃以後也要像我等一樣徹夜空房了。”幸災樂禍的是馮憑蘭淑媛，她入宮之前本來有一門親事，卻生生因為武直府大人剛愎自用要將後宮也充實成自己人，父親才被迫悔婚，將她送到這萬古長夜寂寞無常的後宮。所以無論是誰得寵或者失寵，她永遠是冷嘲熱諷。“同是新寵，我卻沒有這樣的榮幸，能得到皇上的回顧。”說這話時，盧春媛貴妃娘娘臉上露出了無盡的傷感。“你也不要太失意，我看燕三思那個老狐狸生得這小狐狸還能歡愉到幾時。已經入了冬，我正缺一件狐狸皮革的外衣呢！”這樣狠毒而直率的言論，讓諸位打扮得做張做致的嬪妃都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紛兒下意識拽拽長憐的衣角，讓她不要太輕慢。長憐剛剛經過了宴請天下賓客的壽辰，正在氣盛之時，哪裏肯聽，一巴掌打在紛兒拽她衣角的手背上。心思縝密的繽兒偷偷邪惡地微笑，卻沒人注意到，今天或許就是燕千尋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