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少年

  隻是比起戰鬥中他吹的那一曲節奏緊湊的《鴛鴦織就與雙飛》，這一曲《碧海潮心》卻更添一絲落寞的傷懷。許久，優雅婉轉的低音讓千尋幾乎落淚，而花園中的鳥兒也匯聚到柳樹上站著，一時之間仿佛萬鳥朝林。千尋覺得神奇，便問：“王爺如何做到？”李熾刮了她鼻頭一下，說“不是不許你再叫我王爺？”“好。可是，熾，為何不喜歡我叫你王爺？”“因為世界上所有的冠冕都有其重量。就如同你……”“我怎麽？”“如同千尋如果一定要回到茯陵身邊，就必然要步入後宮的爭鬥。這就是你帶上王冠所要承受的重量。又如同，月兒……”千尋點點頭，“所謂舍得，就是有得才會舍去。隻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尋兒已經不再奢求當什麽尋妃。”“你恨不恨茯陵？”“恨他……不過現在也已經不恨了。我曾經恨他抄沒我的家產，我父親還沒有咽氣，就把我們府上所有的女眷，統統充軍、發配。我曾經恨他肝膽略無的冷血。但是現在……”“現在如何？”“現在我已經不恨他了。因為這個世上，原本是有許多許多的事情，比癡小人家女的兒女情長重要得多，也浩蕩的多的事情。”“你居然這樣想，所以無論如何剛剛進入城門的時候，都要守護著茯陵吧？”“是。你說得對。雖然茯陵對我不仁，但是我卻不能對他不義。這也是父親一生的宗旨，忠君愛國，他是一個儒生，自然是用儒生的方式在教育我。所謂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並不是一句空話。茯陵自己也有他的萬不得已，邊陲緊張，他就必須與武臣的女兒成婚。當時拒絕我，也是情非得已。”李熾點點頭，卻又有一絲嫉妒：“國仇家恨，居然這麽容易就原諒。為何當初卻拒絕我的婚約拒絕的如此決絕？”千尋微微一笑，有些嘲諷李熾的醋意，於是調笑道：“難道堂堂騎馬走天下的魯王陛下，竟然會在意？”李熾哈哈大笑，撫摸著千尋的額頭：“尋兒，我真想此生此世再不理會什麽朝綱，隻是與你這樣雲淡風輕，找個山水如畫的地方隱居起來。就像是當日我乘著大鳥，去宮中冒險營救你那樣。”“現在不能了嗎？”千尋急切地問。“所以哲哲人可惡啊！”李熾假裝正色道，而後又從嘴角寄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大正淪陷，如今複國，雲譎波詭，雖然局勢暫時穩定，但是得知長安城淪陷，皇帝逃到陪都來，九州的那些諸侯很快就會躁動起來，茯陵的皇位還暫時不穩。”千尋點點頭：“隻能儀仗你了。”“我倒無所謂什麽。自從20歲替父皇禦駕親征，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就算為了大正的臣民兩肋插刀，也不過是砍頭如同風吹帽。隻是茯陵這個孩子，還遠不足夠做一個賢君。”“可是，他已經如此像一個帝王。”千尋聯想到這半年來，茯陵在後宮中，對自己真實情感的隱藏，深不可測的心性，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和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