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繼任
石岩點頭，道：「好。」
很快，他領著石重三人，回到已滿目瘡痍、坑窪無數的練武場內站定。
迎著所有族人的目光，他神態從容淡定，自袖中取出一柄單刃匕首，於掌心劃出一道血痕。
當即掌心處血如泉涌，他表情不變，似感受不到疼痛，握了握拳頭，逼出更多鮮血。
隨即，他用手指沾著鮮血，凌空劃出一個個似虎騰躍、似龍出海、似鳥翱翔的符號。
種種代表著自然之力的符號，以空氣為紙，鮮血為墨，懸浮於半空，淡淡的紅光亮起，玄妙至極。
他念念有詞，口吐箴言：「吾等人族，本於天，餚於地，列於鬼神，尊先祖而隆君師，以得天佑……」
語音由小至大，到最後已猶如寺廟裡清晨的鐘鳴，清脆之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練武場。此刻此刻，所有族人的耳邊，都有蒼蠅般的嗡嗡之聲低鳴。
雖然這聲音極大，但卻並不吵嚷，更不會使人內心煩躁，反而讓人覺得由衷舒爽，彷彿寺廟和尚念經，瀰瀰之間，與天地、寰宇之內的冥冥之力應和，玄妙至極的波動隨之瀰漫而開。
眾人微微顯得沉醉。
突然，石岩面前用鮮血劃出的玄奧符號，大作紅光，比蒼穹上的那輪紅日更加耀眼，刺激得所有人都不禁閉上眼。
待他們再度睜眼之時，紅光變藍，他們頓感精神一振，明白水靈已現身練武場。
石重動了動身體，發現渾身無有實感，縹緲如煙塵。
此時，他分心附身水靈，漂浮在石岩面前的字元內部，身邊一片幽幽藍光，遮蓋住他的面容，顯得神秘莫測。
而在他面前站著的，不僅是石岩等人，更有他自己的肉身。
兩個身體相對，他一心二用，互相眨眨眼睛，覺得世界異常奇妙。
須知，這還是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自己的水靈分身。
水靈並無實體。對他們而言，天地間任何有水的地方，便有他們的存在。此時石重的身體，便是由血霧糅雜空氣中的水分子，所構建而成。
石岩躬身道：「請守護靈賜福。」
一干族人早已來到他身後，盡皆拜服道：「請守護靈賜福。」
這一刻，在石重視野中，數道金光連接著面前的每一個人，衝天而起，金光耀眼璀璨，蘊藏著柔和且驚人之力，旋渦般彙集，一個勁的湧進他的水靈之體。
轟！
一股媲美先天的氣息爆發，強橫的氣勢席捲整個部落。
此時此刻，石岩等人只覺得面前的水靈，宛如戰神降世，高高在上，俯視蒼生。
強悍的神靈氣息瀰漫整個部落，讓石岩等人動作一僵，呼吸一窒，內心卻並不驚恐，臉上浮現出激動與興奮之色。
水靈與部落相輔相成，共同進步。
水靈的強大，便意味著石族部落的強大，他有何恐懼的理由？
「願力嗎？」
石重喃喃自語，操控著水靈之軀，察覺到體內如噴泉般湧現出的力量，彷彿瀑布般源源不絕，若有所悟道：「水靈與部落相輔相成，部落凝聚而成的願力，便是水靈進化的最佳途徑之一。」
石岩見守護靈遲遲不動，以為水靈不喜候選者，咬了咬牙又是一拜，重複道：「請守護靈賜福。」
眾人跟著他的動作，虔誠道：「請守護靈賜福。」
石重回過神來，大手一揮，幽藍之光如晨霧，緩緩瀰漫，包裹了面前眾人。
石岩等人精神大振，只覺得一股玄奧的力量在體內流轉，洗滌了自己內心的煩惱和困擾，原本日漸疲憊蒼老的軀體，也隨之變得年輕。
這一霎那。
石重察覺水靈之軀內的力量飛快流失，方才如潮水般湧進的願力，幾乎被盡數消耗，他甚至差點從先天境界跌落回到後天境界。
於是，他趕忙收起力量，保持高冷態度。
很快，藍光消失，水靈亦隨之消失。石重一轉眼，便發現他已回到北冥海，於是一邊吸納著北冥海中的力量，一邊切換視角，意識回到肉身之上。
練武場上，一干人回過神來，動了動身體，頓感變化良多。
有人欣喜道：「我受的傷全好了。」
石堅自語道：「我已完全恢復。」
石岩激動道：「我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石重微微一笑，並不說話。雖然心疼水靈的消耗過度，但見到族人們開心的笑顏，也不禁覺得這一切都十分值得。
石岩看了眾人一眼，道：「既然守護靈願意全面賜福，那麼證明候選者已得到守護靈承認。」
說著一頓：「我宣布，石族部落新任首領，石重。」
石重聞言，上前一步，轉過身來，處於方才水靈所在的位置，迎面對著全部落的族人，臉上不顯興奮，只是唇角微掀，又黑又亮的眸子里，隱約浮現出絲絲驕傲與欣慰。
此時此刻，他彷彿回到十年之前，父親石毅繼任首領之時，他年輕尚幼，被人溫柔的抱在懷中，瞪著大眼睛，看著石毅走上這個寶座。
時間重合，十年前，十年後，宛如一幕。
石岩微怔。
石堅恍惚。
石威、石威和石龐等人，為石重的成就驕傲。
一干族人大聲歡呼，臉色興奮至極，部落誕生水靈，且空缺的首領之位選出，這一切都似意味著石族部落即將崛起。
石重抬手示意。
眾人安靜。
他笑道：「狂歡，今晚開始。」
……
天已黑，夜已深，星辰點點，明月如輪。
石堅舉起一壺酒，對著高懸的明月往嘴裡灌，喝完道：「小石頭，以前我不服你父親，但今日我偏偏服了你。」
石威道：「十二歲的後天境後期，部落第一強者，打得你說不出話來，不服不行。」
石龐本欲做個安靜的美男子，聞言忍不住插嘴道：「且再等兩年，小石頭能把你吊起來打。」
石重笑道：「吊打可能太誇張，但打飛我想沒問題。」
「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將杯中酒飲盡。
此時，萬籟俱寂，夜晚里唯有石族部落仍亮著火光，酒香四溢，鬧嚷之聲不絕於耳。
人們歡呼，酒杯對吹。
不少人已喝醉，躺在地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睡得像頭豬，發出低低的鼾聲。
即便石重是後天境後期強者，被無數人灌酒，此時不經過勁氣化酒，頭也有些微醉。
他斜靠著石堅的肩膀，將手搭在腿上，仰望著那輪明月，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