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短短二十幾分鍾的車程, 兩人眼神多次交匯,縣城的繁華近在咫尺,卓翼下車之前,才扯了唇角輕笑。
極淡的弧度落入沈念君眼裏, 讓小心思不斷的沈念君無比尷尬。
到商超小眾品牌店內, 選了一件衣服換上, 再從商場專櫃出來,沈念君從土不啦嘰的小丫頭, 又恢複淡雅如初的形象。
彼時卓翼長身玉立, 站在門口嗓音淺淡講電話。
隻言片語落入沈念君耳中。
這才知道昨天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在江北也是十年不遇的降水量,去顧止圍母校的盤山公路遭遇了三處滑坡, 山路不同程度的損毀,沈念君和陳穗遇到的斷木和亂石攔路, 原來還是輕的。
倘若因為去顧止圍那裏真遇到什麽狀況,那簡直太虧了。
陳穗臉龐也有些僵硬。
就算沒有顧止圍已婚人士的身份,在她的認知裏麵,為了一個男人喪命, 委實不值當, 畢竟熬過了七年之癢, 婆媳矛盾, 說不定以後有孩子, 也會氣死在九年義務教育上。
這麽想想,陳穗就更淡然了, 不屬於她的男人, 不一定隻有遺憾, 說不定是老天眷顧, 不忍心讓她受罪呢。
緊挨著大型商場的後麵,距離旅遊區不遠之處,有一家店名頗有文藝氣息的飯店——玉簟秋館。
不僅是當地最繁華高檔的美味餐廳,還是一家小酒館,菜係偏融合,招牌菜麻辣酥雞,看起來外皮酥脆,肉質鮮嫩。
不過他們是奔著有“每天一頭牛,新鮮不隔夜”這個說法的紅酒煮牛腩來的,另外點了一道經典菜水煮魚,搭配的酸蘿卜很是爽口。
果腹以後,沈念君走到院子裏,鋪著柔軟墊子的秋千架子下麵閉上眼睛,任由暖意陽光撲麵而來。
沈念君這兩日遭了罪,聽著玉簟秋館內,悠揚清新的民謠,這才眉目舒展,徹底放鬆下來。
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
雖然為貧困地區捐贈物資,是一件可以被歌功頌德的事,但是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想法,還是派個委托人比較好,畢竟聲譽這種事,沈念君本來就不太在意。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小命要緊,老天爺眷顧,可不能再瞎折騰了。
剛想到這裏,男人們買單出來,陳穗不知去向,可能去了衛生間。
她側過來眼眸,視線不經意,落到自家老公皮鞋上,隻覺得那雙就連鞋麵都一塵不染的男子,就連鞋子都比旁的鞋子讓人心動。
也不知道是腳的問題,還是此時此刻沈念君的主管印象。
眼波流轉間,那雙黑色皮鞋走至她跟前,沈念君款款從秋千架上挪下來,剛挪動碎步,迎頭看向卓翼。
隻聽一聲低呼——
“卓太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沈念君倉皇回頭,眼前黑色晃動,雨後草地鬆軟,支撐秋千的架子竟然倒了過來,直直朝沈念君臉上砸下來!
她後退兩步,腦子“嗡”一聲隻餘下空白,在被砸的那一刻。
沈念君覺得這次真要完了,重則傷筋動骨,輕則也要毀容!
誰知下一秒手腕一緊,“啊——”
沈念君不受控製低叫,緊接著上半身失去平衡!
就被卓翼眼疾手快拉入懷中!
殘留在胸膛的雪鬆香味淡淡,卷著男士身體特有的溫暖氣息,視線暗下來的短短半秒,聽到一聲“悶哼”,呼吸瞬間略顯粗重。
沈念君恍然片刻,輕顫著睫毛抬頭。
棱角清晰的男士下頜近在眼前,此刻唇線緊抿,似乎在隱忍克製什麽。
在沈念君被保護甚好,金尊玉貴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躲過一劫又一劫,堪比一場生死大逃亡!
她淺淺往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眼前一幕。
在秋千支撐的鐵架落下來的一瞬,卓翼下意識把她拉入懷中,大抵抬手去遮擋,不過落下來的速度太快,擦著他的臂膀滑了下來,好在閩言也在身旁,緊跟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好在兩個男子反應及時,沒有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
不過,鐵架子上銳利的凸起,劃破了閩言的掌心!
閩言此刻臉色有些凝滯,推開架子,眉宇緊皺著吸冷氣。
陳穗這時已經出來,恰好也看見,趕緊飛奔而來,關心閩言的傷勢。
這麽大陣仗,同時也驚動了玉覃秋館的負責人,手忙腳亂,一時間顧不上客人,叫了服務員趕緊打電話送醫!
卓翼確定沈念君沒有被波及,這才眼眸深深看向飯館經理負責人。
抬起來手,試探性轉了轉臂膀,在眾人都慌亂之時,沉著冷靜地吩咐:“去開車,我們都要去醫院。”
都要去醫院?
驚嚇過度,愣怔站著的沈念君想起來那句悶哼,這才倏然轉移視線。
卓翼肩膀上的西裝被利物勾破,上好布料被撕裂,有些觸目驚心,不過他臉色如常,又不像受傷。
下意識上前握住他的手掌。
一股粘膩的溫熱觸感!
沈念君頓時錯愕——
低頭就看到,指尖上一抹鮮豔紅色……
沈念君雖然表麵上比陳穗淡定,卻是個徹頭徹尾的紙老虎,更不要說,還是因為她接近秋千架,才讓兩個人無端受傷……
這一刻,沈念君眉尖蹙起來,眼眶微熱,盯著自己指尖的鮮血,視線就有些模糊。
不多時,一行人趕忙上車,直奔縣醫院急診室!
閩言掌心隻是劃傷,清理消毒即可,卓翼的傷口卻比較深,需要縫針,不過好在拍過片子,骨頭沒事,所以修養十天半個月就好。
醫生看了看他們,低下頭繼續檢查,“最近注意一下,千萬不能碰水,不能用力,小心縫合的傷口崩開。”
被劃傷又被砸到,所以看上去,血肉模糊還伴著紅腫,就有些觸目驚心。
急診室內,男醫生穿著白大褂,挽起來袖口準備縫針的時候,沈念君就慫了。
臉色慘白,嘴唇漸漸失去血色,扶著牆壁輕輕走到外麵坐下。
玉覃秋館的負責人還站在外麵,飯店經理在門口踱步,對於此次事故,顯然焦慮不安。
不多時,傷口處理包紮好,失血受傷的卓翼,臉色略白地從裏麵出來。
“抱歉抱歉,”對方攔住去路,“要不要去做個傷情鑒定?賠償的事情,我們一定讓您滿意!當然,這不是錢不錢的事,主要責任在我們!”
細細聽著玉覃秋館的負責人,態度恭敬語氣誠懇地主動提供賠償方案。
突然意外,是誰都不想發生的事,卓翼疏離的眼眸淡淡落到對方身上。
“把醫療費付了就好,不需要賠償。”
大抵沒想到這麽簡單就解決,方才還跟玉檀秋館的大老板確認過態度的負責人,抿了抿嘴愣在原地,。
好半晌,不確定問:“這樣就行了?”
閩言低頭看了看掌心,輕吹一口氣,“那你要是非要給錢的話,我們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就拿著?”
對方訕笑兩聲,不知道卓翼的身份很正常,不過既然混跡生意圈,對閔總還是有所耳聞的,雖然近兩年才從寧北過來,但不知道背後有什麽勢力和靠山,短短半年時間,在圈子裏提起來,那叫一個受人尊崇。
負責人隻能賠笑臉,絲毫不敢得罪閩言。
殊不知,閩言背後的勢力和靠山,就是傷的最重,身材挺拔修長站在他麵前的卓翼。
不過從說話上可以判斷,閔總還要聽身後這人的決策。
心裏正在計較,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小護士,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提醒卓翼還需要掛消炎水。
突然發生這種意外,卓翼不得不對縣城的各種設施的檢修工作產生質疑。
淡然道:“先回市裏再說吧。”
夜幕降臨,回程高速上的車廂內,光線逐漸暗淡。
沈念君一言不發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靜靜坐在卓翼旁邊。
已然恢複差不多的閩言,坐在副駕駛坐,和掌舵開車的陳穗,你一句我一句的侃侃而談。
陳穗:“這次都是我瞎折騰,讓你們三個都跟著我無端受害,不好意思啊。”
閩言看過來,“按理說你去捐款應該是做好事,不過這一路說實話是有些不順當。”
陳穗也很疑惑,看了閩言一眼,“是不是掌管人間功德的神仙,最近工作積壓,功勞簿上還沒給我記下這一筆啊,要不然就算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會讓你和卓小叔受傷?”
閩言好笑地搖了搖頭,“那大抵是這樣,想必過幾天給你記功勞以後就順當了。”
兩個人說的雲淡風輕,顯然也沒有太計較這件事。
不過沈念君還是很愧疚的,卓翼肩膀上,基本要留疤了,這麽濃墨重彩的一筆,竟然是她貢獻的……
卓翼臉龐略白,沉吟片刻才側眸。
與此同時,沈念君抬起來眼眸,忍了許久,好不容易才克製住的淚珠,不受控製滑落下來,晶瑩剔透滑過臉龐,懸掛在精致下頜。
她克製著情緒,“現在麻藥退了,是不是很痛……”
卓翼淺歎口氣,本來想探手去幫她擦眼淚,不小心扯動傷口,眉宇擰了擰,又靠坐回去。
“以前不也經常被某個野貓抓傷,咬傷。”
她低頭,“那怎麽一樣,這個明顯重多了。”
卓翼嗓音低沉,繼續用用僅僅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音調,借機會對沈念君施壓——
“嗯,所以以後不要私會別人,會給為夫招災。”
沈念君怔了怔,含著淚疑惑看他,“私會別人?”
她抬起來手背擦去下頜的淚痕,吸著鼻子無辜看他,一時間有些激動:“我沒有私會別人啊,你怎麽老是亂吃醋……”
亂吃醋?
沈念君嗓音太大,估計前麵二人都聽清了。
卓翼顏麵無存,性感凸起的喉結滾動兩下,擰緊唇線,默然看她。
“……”
這個時候果然聽前方沉默下來的閩言,攀著椅背轉過來身軀,尷尬地看了他們二人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
“這個是誤會啊卓總,那個姓顧的確實隻是陳小姐的心上人,昨晚打牌的時候,我才搞清楚……”
卓翼抿了抿唇,不急不緩地從沈念君臉上抽離視線,冰冷地看向閩言。
眼眸鋒利。
現在告訴我是誤會?
陳穗後知後覺看他們,突然想到什麽,忍不住瞪眼。
驚詫之餘,把心裏想的一股腦說出來:“這次卓小叔突然來江北,不會是因為這個誤會吧?”
一瞬間車廂內寂靜非常,閩言小心翼翼觀察卓翼。
隻見冰冷的麵龐上,窘迫一閃即逝,隨後疏離地揚起來下頜,看向窗外。
陳穗絮絮叨叨的聲音不絕於耳:“天地可鑒,念君就跟顧止圍他倆啥事都沒有,有事的是我,我暗戀顧止圍,到現在都死性不改,我——”
“不是。”
卓翼被弄得很下不來台,隻得矢口否認,“來江北,是為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