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針鋒相對
楊庭滿這時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都沒有反應過來消瘦男人在問他什麼。他現在很混亂，那個消瘦男人的話不斷的在他腦海中里盤旋著，翻滾著。那個他絕對不願意麵對的可能性撕扯著他已經疲憊不堪的神經，將他一步一步地逼向瘋狂的邊緣。楊庭滿用他空洞的眼睛看了看那個消瘦的男人，又轉頭看了看女王陛下，心下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女王陛下看著眼神迷離的楊庭滿，大步向前，惡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那一記清脆的聲響就像一把利刃劃過楊庭滿腦中的一片混沌。感覺已經深陷黑暗之中的楊庭滿就像忽然看到了一道明亮的火光一樣，渾身上下為之一震。
女王陛下怒道：「你這個『榆木疙瘩』，你平時那點小聰明都去哪了？你那些可笑幼稚的自信又跑哪兒去了？你是相信這個已經用科學改變了世界的天堂島，相信這個有著無數和你一樣兢兢業業科學天才的天堂島，相信這個有人時時想著你時時念著你的天堂島。還是相信那些在只會躲在陰暗角落裡，不知道準備謀划什麼陰謀的野心家？」
楊庭滿被這狠狠的一巴掌徹底打醒了，他看著那張噴發著怒火的美麗容顏，無數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十年來天堂般安逸的生活，十年來無數次和同僚們共同奮鬥的日夜，十年來品嘗過的成功喜悅，十年來吞咽過的失敗苦果。甚至十年來，那熟悉的一句「榆木疙瘩」。難道這些深深銘刻在他心底里的記憶，和他曾經無比珍視的人生信仰。就因為綁架自己的人說了幾句毫無根據的話，如此輕易地就灰飛煙滅了嗎？
不，楊庭滿永遠不會忘記，就在那個飛舞著點點雨滴的秋日，就在那個天才少女耀眼的光芒之下，自己曾經立下如何莊重的誓言。
楊庭滿不再彷徨，不再猶豫。他的眼睛里恢復了理性的光芒，他的胸口因為激動而不斷起伏。此時此刻他再一次充滿了一個科學研究者應有的高傲和自豪。他對著那位火焰般耀眼的『緋紅女皇』大聲說道：「女王陛下，請您務必帶我回去。無論受到什麼人的挑撥，我都堅信著，只有在天堂島，我才能堂堂正正地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才能保護科學的發展不會誤入歧途，才能完成我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偉大理想。」
「緋紅女皇」笑靨如花，一隻玉手輕輕撫摸著楊庭滿滿是傷痕淤青的臉龐，用充滿了激動和喜悅的聲音說道：「這就對了。庭滿，千萬記住你今天的話，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永遠不要忘記。以後無論遇到多麼大的苦難，都要謹記『勿忘初心』這四個字。千萬別因為一時的迷茫和衝動走上錯誤的道路。」
胖子尷尬地看了看消瘦男人，消瘦男人也望了望他。兩個人相對無語，唯一的區別只是胖子一臉的無奈，瘦子一臉的淡定。
女王陛下回頭看著毫無反應的消瘦男人，指了指楊庭滿說道：「庭滿今天吃的苦頭已經夠多的了，兩位大人，我希望，不，我真誠地請求你們。以後在天堂島，在這個世界文明的中心，在這個人人都能享受到公平和法制的神聖城市，別再讓他受到什麼驚嚇。」
消瘦男人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議。他說道：「女王陛下的嘴還是這麼犀利，在下銘記於心，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今天這種事。但是.……」
消瘦男人平靜緩和的口氣陡然一轉，變得和女王陛下一樣充滿了巨大的壓迫力。他直了直自己那個因為年紀增長而不甚挺拔的後背，高傲地揚起了自己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希望，尊貴的女王陛下，您還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楊庭滿博士的事，不過是我們之間發生的一點小小的不愉快。我相信我們彼此很快就會忘掉這點小事。但是我必須鄭重地提醒你，跟俄國人走的太近會嚴重破壞我們之間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信任。我希望您——天堂島的『緋紅女皇』——不要把玩弄危險當做一種樂趣，那將會是非常致命的錯誤！」
女王陛下盯著消瘦男人的眼睛，消瘦男人也抬起頭，毫不退讓地與女王陛下對視。兩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原本就不怎麼輕鬆地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緊張了起來。所有其他的人，都像是被這兩個人的氣場壓住了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這一男一女四目相對，就像一團烈火和冰山碰撞在了一起。他們二人沒有任何一個打算退縮避讓，雙方都是在用自己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對手，任誰也不願意在氣勢上輸給對方。
許久，女王陛下用冰冷的語氣回答道：「在天堂島，『緋紅女皇』想和什麼人有來往，想和什麼人談生意，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人來說三道四。」
消瘦男人恢復了平靜的口氣，沉穩地說道：「請女王陛下務必原諒我的無禮，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措辭，來轉達我們上司的意思。出於對女王陛下的尊重和敬仰，我個人在這裡奉勸您一句：不要因為偏安在這片小小的島嶼上幾十年來平安無事，就因此產生一種自己可以無所畏懼的幻想。自負地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我們的上司對女王陛下您的忍耐，雖然已經足夠的寬容，卻終究還是有極限的。他們要是真的被逼急了發起火來，可不像我們這些下人那麼好說話。」
女王陛下低下了頭，玩弄著小拇指上那塊價值連城的鑽石戒指，若有所思地靜靜傾聽消瘦男人的話。面對這種赤裸裸地挑釁，女王陛下出乎意料地沒有反駁。只是安靜而優雅地站在那裡。論誰也猜不出她的心裡此刻正在想著什麼。
消瘦男人用拐杖在地上輕輕地敲了幾下，身後一個下屬心領神會地從懷中拿出一個漆黑的小盒子，雙手捧著放在消瘦男人的面前。消瘦男人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個小盒子。半晌他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稍微抬起自己的拐杖，指了指女王陛下的方向。那個下屬又小跑著來到女王陛下跟前，彎下腰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托起小黑盒，將這個神秘的物件兒平放在女王陛下的眼前。
女王陛下的眉毛動了動，臉上招牌式的笑容也變得僵硬了起來。她和消瘦男人一樣，也是盯著這個小黑盒看了半天，這才一手接過黑盒，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之後女王陛下同樣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果可以，真不想看見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