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東校門回達理宿舍區，要穿過一條長百餘米的隧道。
之前上過別院的選修課，要到較遠的教室，所以可茜不是第一次走這隧道。但今天是第一次看清隧道右面的各種塗鴉……
隧道牆面上均為n大的學子精心構思或靈感來時創作的塗鴉，以此反映或紀念大學生活。塗鴉有大有小，每一幅都富有創意、精巧而用色活潑。
既然是關於大學生活，那塗鴉的題材就包含了各種。或幽默或勵志或溫情，內容包括對高數大物等學科的吐槽、秀友情姐妹情兄弟情各種情的，還有少不了的……表白和秀恩愛。
可茜一路走一路看過來。此時，映入眼帘的是——
一顆紅色的大愛心，穿著短袖長褲的男生和穿著無袖裙子的女生隔著這顆愛心……上半身彎著湊近……一個堪堪要親吻的姿勢……
下面還有一行英文，可茜不敢多看，下意識地跳開了目光。
小時候和媽媽一起看電視劇，只要一出現稍微親密一點的鏡頭，她就尷尬地別開目光或起身去拿水果……現在大概就是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吧。
可是可茜沒有深思，景哲既不是家人，也不是年長很多的親友，為什麼她在他面前看到這些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此刻，可茜更窘了。
因為——
景哲的目光從那幅塗鴉上滑到她的臉上，停了好一瞬，然後回到路前方。微微一笑。
可茜僵硬機械地往前走，她現在只希望快點到達他的宿舍樓。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化院的學長住在哪棟宿舍樓，因為沒有月華不知道的事……
「學……部長……再見。」
身旁的人影停下了，沒有說話。
可茜覺得自己該走了，抿抿唇，往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我送你。」
錯愕地側目，可茜猛然對上景哲幽幽凝著自己的目光。
景哲輕笑。
「走吧。」
可茜懷著又驚又疑的心情無知無覺地跟著他走到了自己宿舍樓下。
這個樓道口……眼前的人……腦袋裡不受控制地又想到了那個夜晚羞恥尷尬的意外……
停！不要不再想了。
「我上……」
「張可茜，」他輕聲打斷，漆黑的瞳孔中有細碎的光，「和我在一起，可以嗎？」
……去了。
可茜剛開始有點沒反應過來。
景哲看著對面女孩杏眼微瞠，看著她的臉一點一點染上淡淡的緋色……他心裡那些不為人知的緊張漸漸去了大半，聲音還是有點啞，「若不可以……」
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他忽地俯下身，左手快准輕地捏起她略尖的下巴一抬，他偏著頭湊近——
唇上突然而至的壓迫感，還有，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可茜直接愣得沒有了表情，忘了動作，甚至忘記了呼吸……
大概過了很久，也許又只是彈指一揮間。
他的唇從她的唇上移開了，還沒等可茜回過神，鬆開她下頜的手繞到她身後，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從旁人看來，著白衣和淺色七分牛仔褲的女生整個人似乎都被男生裹在懷裡。
景哲湊近她的右臉側，「你可以選擇做我女朋友，或者……我做你男朋友。」他微微閉著眼，明明是很淡的發香，為什麼會讓他這麼迫切地想要去沾染、去攫取？
溫熱的吐息絲絲在耳邊漾，可茜好不容易在他近在咫尺的低磁聲音中找回一點思緒，又被話里的內容震得失神。
景哲深而緩地呼吸，嘴唇控制不住地輕觸上她帽檐下的鬢角。
可茜心裡又是重重一跳——
算是活了兩輩子的可茜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也不是第一次被……親吻。
但這是第一次有這種，腦子裡驀地炸開了一場絢爛的煙花……的感覺。
內心裡應該是不想拒絕他的吧。
不過似乎他也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景哲緩緩從女孩的臉側離開，他知道自己的舉動似乎太過衝動，但是一想到喜歡的人曾被另外的男性擁在懷裡，整顆心臟彷彿都被一隻殘忍的手捏著。
他的本意並不是想輕薄她……可現在……
感覺到對方帶著熱力的眼神，可茜的胸口劃過一絲絲戰慄。
然後她就做了一個讓她下一秒就後悔的動作：
她踮起腳親了他的側臉……
她親了他的側臉……
她親了他……
想退開的可茜被某人眼疾手快地按回了自己有點硬的胸膛。
「我的榮幸。」他清朗的聲音從胸膛傳進她耳朵里，有種悶悶的溫柔。
鼻息間是男生身上淡淡的特別的味道，說不上有多香，但是很好聞。
可茜不敢動，視線從他白色t恤上的小小圖標，飄忽到了他自然狀態下有些肌肉線條的手臂，又飄到了周遭……
然後，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們現在所處的地點是人來人往的，女生宿舍樓下。
……
宿舍里只有月華在，一看到進來的可茜，立刻扔下正播著劇的平板迎上去。
「親愛的，我好想你哎~」一副要撲上來擁抱的架勢。
可茜有點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後把手中裝雞爪的袋子提到身前，擋住了她的熱情。
美食當前，月華沒注意到的是，好友的臉頰似乎泛著紅。
「太愛你了~」
迫不及待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月華抓起一個雞爪就啃。
宿舍天花板的風扇呼呼地轉著，一點一點驅散著燥意……
可茜把背包里的吃的都拿出來，擺到月華的桌上。月華開心地給了可茜一個空氣啵兒。
可茜的臉又熱了。
月華沒閑著，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誇讚可茜媽媽的手藝。
「……哎，你媽媽還缺女兒嗎？」
可茜笑著搖了搖頭。
「哎？」月華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向正站著收拾書桌的可茜，「你媽媽一定缺兒媳婦！」
「講真哎，你弟挺帥的嘿，我完全不介意姐弟戀……」
越說越誇張。
可茜想了想，輕聲打斷她：「那你的學長怎麼辦？」
「誰、誰說我、我和……我們很純潔的關係好嗎？」
月華的聲音越來越弱，又飛快地往嘴裡塞了一個釀豆腐，兩腮鼓鼓的像只肥倉鼠。
「噢……那是誰經常和她的學長一塊兒去……」
「我們、才、才不是去約會，是去圖書館學習的好嗎？」月華耳朵都紅了。
可茜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壞了。
怕某個害羞的姑娘被食物噎到，可茜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不再打趣她。
結果，下一分鐘，風水輪流轉——打趣者和被打趣者對調了。
「篤篤篤」沒等她們回應，宿舍門被推開，隔壁寢室的譚霞眼眸發亮地衝進來。
「你什麼時候脫單的？」
譚霞噔噔噔地跑到可茜面前，雙手搭上她的肩膀，「可茜！」
月華瞪圓了眼睛，驚道：「脫單？」
「……」可茜覺得自己的臉又莫名其妙地熱了。
譚霞轉身拉著月華，語速飛快地巴拉巴拉：「我剛剛和一個學姐做實驗回來，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一對相擁的情侶又在虐狗，本來我是想躲過傷害的，然後我一看啊，這女生好眼熟啊，然後我再悄悄靠近幾步，定睛一看……」
猛地拿起月華的水杯灌了一口，譚霞音調又高了八度：「居然是可茜！買嘎的，不過那男的真他媽的帥啊……」
月華一拍桌，「可茜，你有什麼要說的嗎？」由於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她都忘了計較譚霞擅自用她的杯子。
可茜眨眼，指了指醬豬蹄，「譚霞，你要不要嘗一下醬豬蹄？」
「要！」
月華瞪了伸手去拿豬蹄的譚霞一眼。
譚霞抓過醬豬蹄，吐了吐舌頭。然後兩隻同時扭頭盯著可茜，目光一致的逼人。
「……怎麼了？」
月華痛心疾首道：「你還敢問怎麼了？可憐我都不知道被瞞了多久哎……嚶嚶嚶……」
可茜默默地後退了兩步。
「坦白從寬！」「對！」
可茜佯裝鎮定：「坦白什麼？」
月華：「那男人是誰？景哲學長嗎？」
「……嗯。」……可茜有點佩服月華。
「哎呀！果然……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
「嗯？」月華刷地摘掉一次性手套，作勢要來搔她的痒痒肉。
「就……剛剛……」
「什麼？剛剛？！真的？」月華目瞪狗呆，單身狗的狗。
「嗯。」
譚霞舉手插話：「可茜你臉紅了耶！」
「……你們不吃的話，我就收起來了。」可茜的手指按上保溫盒的蓋子。
「別啊！」「吃吃吃！」同時伸來四隻爪子。
徐慧恰好推門進來，看到桌上的美食，眼睛頓時放光：「我也想吃！是誰的？」
「吃吧。」可茜鬆開手。
「唔，好知……」嚼著食物含糊不清的是徐慧。
「喂，吃慢點！」
「嗷……我還沒嘗過釀豆腐呢……給我留點……」
可茜悄悄地轉回自己書桌邊，拿衣服，然後進浴室洗澡。
謝天謝地，終於躲過一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