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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罰她

  第19章 罰她

  占有欲作祟


  江柔安晚間行禮時,見李邵修端坐於書桌前,右手旁置青花筆架,桌前有青玉桃式筆洗,桌中擺著幾件字畫。


  男子身形如玉,因是在家中,隻著寬泛白衣,玉冠束發,與往日威嚴樣貌不同,眉宇之中,反而透出一股輕鬆閑適出來。


  江柔安雙手微攏,行禮:“世叔安。”


  “起身。”


  “世叔,我做了些玉白榛子糕,放的糖不多,吃起來也不膩口,您嚐一嚐。”


  “先放著。”


  李邵修的視線從那盤玉白榛子糕麵上拂過:“近來口中乏味,明日便做一道蓮子馬蹄膏來。”


  江柔安微愕,以往時候,信王殿下從來不會把這些細微入末節的小事提出來。


  她隻低頭:“是。”


  可信王似乎心情不佳,麵色不虞,隻道:“京中《台閣賦》此類,都是俗物。但凡是腹中有墨水的,都能寫出來一二。”


  江柔安低頭看著桌前的字畫,皆出自信王殿下之手。字形堅立逶迤,隱隱透其風骨。殿下腹有奇才,京裏人人都曉得。她自然也聽說過,不禁點頭同意,不過心中稍有疑惑,提《台閣賦》做什麽。


  “近幾日的字練得如何了?”


  江柔安馬上警覺,囫圇心虛道:“練的自然…初具輪廓。”


  李邵修淡淡道:“寫出來。”


  ===第18節===

  “過來。”


  男人的骨節彎折,敲了敲書桌,聲音沉悶。


  一聽這兩個字,江柔安隻覺得腳底發軟。她好女紅,針線,描畫,卻獨獨怕了練字。小時候,將軍為她請來教養先生,學了不過幾日,她的字還是如同鬼畫符一般。好說歹說,纏了阿公許久,才征得同意,練字一事稍稍往後挪。


  信王殿下教人練字時,分外嚴苛。比那教養先生懼人多了。


  李邵修又敲擊桌子,“這來。”


  桌上擺一宣紙,細狼毫筆。在信王殿下如夫子般冰冷嚴厲的目光中,江柔安硬著頭皮拿起筆。


  剛剛拿起筆就挨訓了:“提筆練字,我是這樣教你的?筆應如何持?”


  他的扇柄敲在柔安的手背上,白皙小巧的手背微紅一片。江柔安立即挺直腰杆,不敢顧及那微痛發麻的手背,重新調整持筆的姿態,屏息凝神,在紙上留下墨痕。


  不過墨水痕跡在紙上跌跌撞撞,歪歪斜斜,實在不成樣子。


  “這便是你練的好字?”信王聲音冷漠,“你的心思是在字上,還是在外麵?”


  “我,我這幾日是苦練來著…”柔安嘀咕解釋。


  她十分愧疚:“世叔,我知道錯了。今晚回去,我便再習三篇…”


  “十篇。”李邵修不鹹不淡的命令。


  “就在此處寫。回去練,恐怕你心思又不正了。”


  忽略了柔安臉上苦惱的神情,李邵修一本正經的從身後伸出手,大掌嚴絲合縫的攏住姑娘小巧白皙的手背,指尖提筆:“看好。橫豎撇折應該怎麽寫?”


  江柔安微微感到不自在。世叔離她很近,她的頸側敏銳的覺察到一股溫熱的氣息,充滿成熟男子的鬆木味道強勢的將她包圍,脖頸處忽然有些酥酥麻麻的癢意,她便迫不得已的往前挺了挺脊背。


  身後的人似乎沒有覺察,胸膛挨緊她的脊背:“專心!”


  胸,前便是桌子,她已然無處可躲,隻紅著臉低頭寫字。可又不知道哪裏的動作不規矩,他似乎分外生氣,大掌握住她的腰,提醒她擺好姿勢:“剛剛說了什麽?這橫平豎直都應該如何寫?”


  可柔安的字寫的實在是爛,爛的不能多瞧。李邵修愈發嚴苛,一篇寫的不好,便寫第二篇,第三篇。


  月亮緩緩爬上來,皎潔月光透過大殿的菱花隔窗映進來,在地上分成幾片菱塊。


  高大的男子將嬌俏少女完完整整的攏在懷裏,眼底生出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隱秘占有欲。


  江柔安欲哭無淚,她已經寫了很多篇,腰肢都泛酸了。偏偏李邵修不饒她,一直握著她的手不鬆開,嚴謹的教她一筆一畫寫字。那篇《東樓賦》,她寫的手指發軟,都已經會背了。


  於是聲音發軟的乞求:“世叔。柔安錯了。”


  “錯了?錯在哪裏?”


  “世叔傳授了習字的練法,我卻沒有勤加練習。隻貪圖窗外春光如許,心裏牽掛著去蕩秋千玩耍。如今字寫的不好,實在不是個合格的學生。”


  李邵修垂眸看她:“還有呢?”


  江柔安一噎:“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她隻是沒有勤加練字而已,旁的便沒什麽出格的事了吧?

  李邵修麵目陰沉,換了一張新紙,又取新筆蘸墨水,令她專心:“什麽時候想起來,便什麽時候停下。”


  過了許久,身後的人終於鬆手,柔安喘了口氣,挺直的腰塌了下去。她苦惱萬分,世叔今天怎得脾氣這樣大?

  如嚴師一般的目光掃視過來,江柔安立即垂頭認真盯著眼前的紙,一筆一筆的照貓畫虎起來。


  明月爬上東樓。


  燭火惺忪,燃燒著發出“蓽波”的響聲,燭淚流下。過了許久,李邵修目光幽深,落到趴在書桌前的姑娘身上。


  似乎是手腕酸痛,她微微不適的簇著眉頭,貝齒微咬唇瓣,白皙軟糯的臉頰上有幾道墨跡,顯得分外滑稽。


  李邵修無奈的歎息一聲,一手穿過姑娘的腰,將人打抱而起。


  懷裏的人睡的不安穩,揪著他的衣領,喃喃自語道:“我練字…練得不好。世叔不要生氣,柔安錯了。”


  李邵修眉頭皺的更深。


  他為何而生氣,氣的是她的那手爛字麽?


  這其中的緣由李邵修不想深思。


  他抗拒往深層想下去。


  綠瓶和紅掌見姑娘遲遲未歸,正著急呢,看見信王殿下抱著姑娘回來了。


  紅掌十分有眼力見兒:“殿下安。姑娘這是?”


  “無事,練字練得。”


  綠瓶手腳麻利的打來熱水,李邵修將懷裏的人兒平放到榻上,隨手接過熱水盆中的濕帕子。


  他將那帕子擰幹,自然而然的擦拭江柔安臉頰上的幾道墨痕。


  綠瓶和紅掌麵麵相覷,心中震驚。位高權重,殺伐果斷的信王殿下何時這樣會伺候人了?

  江柔安陷入柔軟的被褥裏,覺得舒服了,嚶嚀一聲,臉頰在那隻寬大溫和的掌心之中蹭了蹭。


  “世叔…不騙您。我一定好好練字…”


  撒嬌的貓兒似的。


  墨痕被一寸一寸擦拭幹淨,李邵修抽回手。他起身吩咐道:“明日備上解乏的湯藥,叫她喝了。”


  “還有。若是府上有外男,一律不許叫她見麵。不論是何人。”李邵修聲音微涼。


  “是。”綠瓶紅掌雙雙福身,信王殿下走後,互相對視一眼。


  “天兒涼了。你先去廂房睡吧,我照顧江姑娘。”綠瓶將盆中的汙水倒了。


  紅掌關上半扇窗戶,暗燈,給江柔安掩了掩被子。


  榻上的人兒閉著眼,安靜乖順。


  紅掌微微歎息:“也難怪。姑娘這張臉,真是漂亮。在她麵前,誰能不心軟三分呢。”


  “你是說,姑娘和殿下之間…”


  綠瓶若有所思:“隻怕是不好說。姑娘拘束禮節,殿下更是克己複禮。”


  “克己複禮,那是還沒遇上那個人呢。”紅掌放下紅紗帳上銀鉤,輕薄的紗簇簇落下來。“你瞧,這房裏的帳紗,都是波斯上供的那批上好的料子。桌上隨便一個喝水的茶杯,是價值連城的翠錦瓷。姑娘用來描眉的黛,比宮中一些妃子用的還要好。”


  紅掌接著說:“我瞧著信王殿下最近脾氣不好。你可知道為何?”


  綠瓶不解:“為何?”


  “姑娘到了說親事的年齡了。太後娘娘說的那個侍郎府上的小公子,今兒還來府上送點心來著。信王殿下瞧見何公子和姑娘一塊兒聊天來著,當即臉就黑下去了。我瞧著都心驚膽戰。”


  紅掌和綠瓶滅了燈,隻留了一盞照亮用。她輕手輕腳關上廂房門,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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