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宮中
第21章 宮中
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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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已臨近八月。夏雨戚戚,連綿不絕。京夏日多雨水,朦朧的潮濕細雨已經下了三天餘,終於在太後生辰這天放晴。
啟翔殿裏,女眷端坐。一一向太後獻出幾句祝賀生辰的吉祥話。
太後眉眼祥和,笑容慈善,抬手:“快快起來,今兒是個高興的日子。都別拘束著。哀家瞧見你們這些小輩兒都能來宮裏陪哀家說會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太後身著百鳳來朝金對襟袍,梳以團髻,發上以金釵玉鳳,花紋牡丹做裝飾,比平日裏更顯雍容華貴,通身皇家氣度。
皇後抱恙並未出席。榮妃,虞妃等幾位得寵些的妃子坐在側位。
女眷們心中知曉榮妃得寵,可見她穿著明黃色對襟裙,頭上金翠滿珠,頸前配一大紅寶金鑲玉圈子,這明晃晃的鮮豔打扮,無異在與皇後叫板。
角落亭中,兩個小姐妹坐在一處。
和碩郡主偷偷小聲說:“你瞧榮妃娘娘的打扮,一瞧便知道受寵的緊。據說她在後宮之中不守禮數,能把皇後娘娘壓下去三分。”
江柔安收回打量的視線。
和碩郡主用手遮掩著唇,繼而接著開口:“榮妃的娘家近來很是得意。前幾日竟然跑到英國公府上來撒野。”
“竟如此膽大包天?郡主家可是與皇後,太後娘娘都有關係的。”
“可不是?說是前幾日榮威將軍在酒樓裏看上個女子,那女子後來非說和我哥哥和程早就有染。那榮威心中不滿,便來府上鬧了。”
“要不是我父親心慈,早就把那榮威給打一頓,擲出門外了。天子腳下,哪裏容得到他們一家俗子來逾禮呢?”
和碩郡主“哼”了一聲,“不提榮妃了。老祖宗的規矩,不守禮則,仗勢欺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況且,當今皇後是我表姐,太後是我姑母。我們家著實沒什麽好怕的。”
和碩郡主拿了個橘子剝開,和柔安說著話:“誒,我聽說,前幾日姑母給你說了一戶公子?是哪個?”
江柔安往屏風對麵的男眷堆裏看了一眼,道:“戶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何庭淵,那個穿灰色衣裳的。”
和碩郡主遠遠瞅了一眼,搖了搖頭:“怪不得你回絕了姑母的意思。要換我,我也瞧不上。”
她分給柔安半瓣甜橘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柔安,你生的這樣美。要我說,就要挑個家世最頂尖兒的。”
江柔安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她看著和碩郡主,她們終歸是不相同。和碩郡主在蜜罐子裏泡著長大,自然不知道她們這些要看臉色討生活的人,永遠不會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和碩郡主支著下巴,打量江柔安許久。
她今兒穿的素淨淡雅,人如同綻在清水中的白茉莉花兒。
弧度微微上揚的眼睛生的形狀嬌媚勾人,裏麵的眼神卻又透著清澈似水的幹淨,互相矛盾,又渾然天成。
再往下看,細細的腰,胸前頭那處可不小,那衣裳料子包著,也鼓鼓翹翹的。
和碩郡主嫉妒不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略平。她湊過去,用隻能兩個人聽見的話嘀嘀咕咕:“好柔安,你最好了。我問你句話,你得如實回答。”
“什麽?”
“你這處,是吃什麽長大的呀。或者是抹什麽。不許隱瞞,快和我說了。”
待江柔安反應過來和碩郡主嘴裏的“這處”是哪裏,她的臉燒的通紅,小幅度捏了一下和碩郡主的胳膊:“和碩!你怎的說這樣的話,這麽多人呢。”
“怕什麽,他們又沒有千裏耳。”和碩郡主撓她,“快說!”
兩個姑娘在不起眼的角落玩鬧。
美人兒一笑,更是招人視線。
皇帝遠遠的看的心神蕩漾,咳嗽了一聲,拿著酒杯灌了一大口,似乎還不夠,緊接著又灌了一口。隻覺得心裏有隻野貓兒撓,想抓一抓過癮,卻根本摸不到。
榮妃察覺到言帝的異樣,柔若無骨的手撫摸著言帝的手背:“陛下,您怎得不顧身子康健,又喝上了呀。喝酒不好。”
言帝瞥了一眼榮妃,見她渾身珠光寶氣,手指戴著長長的金護甲,莫名有些興致不高:“無事。今日母後生辰,朕高興,多喝幾杯罷了。”
榮妃想著撒個嬌:“陛下,陛下…臣妾要吃橘子。陛下替臣妾剝了。”
言帝心不在焉的剝開橘子,塞到榮妃手裏。
榮妃看著皇帝眼神,心中警覺,順著言帝的視線望過去,女人天生與之俱來的第六感令她警覺。
這時候,絲竹奏樂的聲音忽的停下。
太後開口:“今兒哀家瞧著大家都高興,便無須一一來敬酒了,隻在女眷中挑幾個過來敬酒即可。哀家瞧瞧,和碩,和珍,還有……”
太後遠遠看見李邵修淡漠如水的神情,心裏冷哼,又加了個名字。
“還有柔安。你們三個過來敬酒持禮。其餘人,賞賞花,逗逗魚,自便。”
話音剛落,太後便注意到,一向波瀾不驚,清冷自持,不為他物所動的信王聽見這名字後,隔著簾子遠遠望了過來。
而且前幾日,信王親自來回絕了江柔安的婚事。
看來信王心思如她所料。
既然已經知曉了信王的心思,那她這個做嫡母的,可不能什麽都不做。
江柔安聞言微怔。太後生辰敬酒,一向是權貴勳爵,鍾鳴鼎食之家的貴女所獻。為何太後指名道姓要她前往獻酒。
縱然不解其中深意,江柔安也沒有想太多,捧著雙耳酒杯跟在和碩郡主身後。
太後端詳江柔安的神情,向周圍妃嬪笑道:“這位是江老將軍扶養長大的,如今在信王府裏住著。是個漂亮懂事的好孩子。你們誰若是家裏有適齡的公子,便快拿出來說一說。這樣好的姑娘,不多見。前不久和她說了何家,誰曾想信王眼界高,看不上。”
女眷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有揣測的想法。
和珍郡主拿著團扇斜了江柔安一眼,撒嬌道:“姑母,您也太偏心了。為何隻誇她一個外姓的呀。”
太後笑容隻增不減:“哀家也誇和珍。珍珍長大了,也該挑選個適齡的公子,在哀家眼裏,不論同姓外姓,在哀家眼裏,你們都是好孩子。”
挑選一位合適的適齡公子?
和珍郡主心裏想到一人。她心神微漾,眼波柔媚,朝信王方向看過去,半響才羞答答道:“侄女兒還小呢。沒有心思想這些。”
和碩郡主不屑和珍扭捏作態,哼聲,坐到一旁。
江柔安將酒奉上,雙手合攏獻禮。她心中明白,和碩郡主,和珍郡主是太後的親侄女兒,可以在獻禮時撒個嬌,摸個趣兒。可她不同,必須得按正經嚴肅的規矩走。
高台上,言帝的視線緊緊追隨江柔安,眼睛在她渾身上下打量,咳嗽了聲才戀戀不舍的移開,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
“朕瞧著江姑娘姿態柔雅,溫順守禮,很守規矩。”言帝摸了摸胡須,目光意味深長:“母後說的沒錯。江姑娘確實是個好孩子。”
江柔安不了解皇帝為何突然誇她。她隻覺得如芒在背,謝道:“多謝陛下,陛下謬讚。”
榮妃從言帝那視線中看出端倪,視線冷冷掃過麵前女子。從那張臉上移開,榮妃心中嫉妒,笑道:“江家的姑娘麽?溫順守禮?陛下說錯了吧。既是來敬酒的,這姑娘自己不喝也就罷了,倒是貫會說一些吉祥話來討人喜愛。”
言帝看榮妃兩眼,悻悻道:“愛妃,怎得對一個孩子這樣嚴苛?這酒,喝不喝也就罷了。”
江柔安立即明白過來,榮妃的意思是要她飲盡杯中酒。
可她以前滴酒未沾,不知道喝了酒後會不會殿前失儀。
殿前失儀是大罪,□□妃的意思是要她飲完此酒。
就連一向頗為寬縱的太後娘娘也隻笑著,並未開口為她說話。
江柔安咬唇,糾結了片刻。
言帝瞧著美人蹙眉,肉嘟嘟的雙唇被貝齒咬著,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心疼。他既想看美人飲酒淺醉的含春姿態,又想著給江柔安解圍,叫她生出敬仰心思。
正糾結時,一道凜冽聲音打破局麵。
李邵修的聲音平緩中帶著些許涼薄。
“這酒,本殿替她喝了。”
言帝肥碩的身軀往後仰,靠在椅上,心道信王掃興。剛想指點幾句,對上信王深不見底的,略顯冰涼的雙眸,言帝的話全都被堵到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