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瘋子
展昊天一口乾掉了杯中酒，盯著靳煜昔，唇角意味不明地挑起：「靳煜昔，我今天找你來，本來確實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不過，我現在改了主意。」
這話說得很是挑釁，配上展昊天那貫來散漫輕浮的態度，讓一向涵養良好，喜怒不形於色的靳煜昔，心裡也隱隱起了火氣。
再加上他今天剛剛得到的消息：展昊天的工作室也要參加公益廣告大賽，而且這展昊天似乎還準備了一個相當新穎的參賽作品，這讓對這個大獎賽的頭獎勢在必得的靳煜昔，看展昊天愈加地不順眼起來。
「展昊天，你不是改了主意，而是這麼多年來，你的主意從來就沒有變過！」靳煜昔嘲弄地冷笑了一聲：「我創立了靳氏創意，你就開了個天啟工作室，我和x集團做生意，你就去x集團當什麼市場總監。」
靳煜昔說到這裡，盯著展昊天已經十分難看的臉色，殘忍地笑了笑：「展昊天，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儘管去找她！」
「啪」的一聲碎響，展昊天狠狠地摔了手中的杯子，猛然站了起來。
做工考究的酒杯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片四濺，在這寂靜的包間里，玻璃破碎的聲響顯得異常地刺耳。
而吧台後正在用冰塊洗杯子的吳歌，卻只是淡淡地朝這裡瞟了一眼，手中的動作卻依舊行雲流水。
尚青更是眼看著那破碎的玻璃渣濺上了他的褲腳，卻仍低眉垂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顫一下。
展昊天狠狠地瞪著靳煜昔，白皙的臉頰上湧起一片赤紅，額頭上的青筋爆起，那情形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揮拳招呼靳煜昔的那張俊臉。
靳煜昔不為所動地保持著嘴角上翹的冷笑模樣，身體卻綳得筆直，他針鋒相對地迎著展昊天怒意勃發的目光，一副你想打架我奉陪的架勢。
包間隔音玻璃的效果很好，此刻下方的酒吧，幾個歌手正在台上聲嘶力竭地吼著《死了都要愛》，而這間皇級豪華包間里，卻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吳歌開始全神貫注地往酒杯中倒入酒液，他沒有用注酒器，這對調酒者的技術要求更高，他的動作很小心，因為稍微一個失誤，這杯中難得的黑白分層就可能毀了。
室內安靜得出奇，就連酒液注入杯中的聲音，都那麼清晰入耳。
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吳歌淡淡地開口：「你知道這種酒最可笑的地方是什麼？」
對峙著的兩人扭頭看向吳歌，吳歌調酒的動作像某種藝術，精細流暢的手勢讓兩個都在爆發邊緣的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吳歌姿態悠閑地自問自答：「明明是海盜般霸道狂野的黑朗姆，卻非要用奶油和咖啡當做前味，你說這是不是很滑稽？」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打量了一下面前分層完美的酒品，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取了兩片青檸掛在杯邊，然後拿起一個托盤，將兩杯酒放在上面，並有兩個小碟，放著餐巾紙，吸管，以及打火機。
然後他就這麼輕鬆自然地走了過來，彷彿面前這劍拔弩張的兩人，只是站起來說說閑話。
他將兩杯酒放在了小几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作了個請的手勢。
「嘗嘗？」他淡淡地道。
「等會！」展昊天還在對著靳煜昔咬牙切齒。
「不敢？」吳歌微微冷笑。
不敢？展昊天的字典里就沒有這兩個字。他低頭瞟了眼吳歌，又看了看那兩杯三色分酒：「b52？你不是吧？」
吳歌淡淡地答道：「沒錯。」
展昊天嗤了一聲：「少爺我喝b52的時候，你還沒高中畢業呢。」
「那會兒你不是也沒高中畢業么？」吳歌冷冷地道。
「對啊。」展昊天被吳歌這麼一打岔倒是忘記了繼續對靳煜昔瞪眼睛，他坐了下來，一臉懷念地道：「可不是，那時候啊……」
「你爺爺沒打斷你的腿？」吳歌冷冷地潑了盆冷水。
這句話不知勾起了展昊天怎樣悲慘的回憶，他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然後瞪著吳歌：「你嘴巴這麼毒，難怪我爺爺總說喜歡你，我看其實你才是展家親生的吧？」
吳歌臉色有些尷尬地轉開眼，似乎不知道怎麼接展昊天這句話。
倒是展昊天說過了便也忘記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兩杯酒，忽然抬眼瞟了眼冷冷站在對面的靳煜昔：「靳煜昔，當年我混酒吧的時候，你忙著找你的瓦爾基麗，你我兩人好像還沒在一起拼過酒吧？不如就今天，你敢不敢試試？」
聽到瓦爾基麗四個字，靳煜昔狠狠地一皺眉，剛要開口，展昊天卻抬手阻住了他，豪氣地道：「別說那些廢話，靳煜昔，我是男人，我先喝！」
酒杯因為提前被冰塊洗過，此刻還凝著露水，展昊天拿起餐巾紙，擦去了杯子外面凝著的水珠。
然後看了一眼那打火機，略一猶豫間，吳歌已經噙著一絲淡笑，搶在他前面拿起了打火機，手勢嫻熟地點燃了酒杯上層的酒精。
淡藍色的火焰跳動在酒杯口上，像是妖冶的精靈。
吳歌拿起吸管，插進了酒杯中，然後抱起了雙臂，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淡聲道：「今天有我在，不管你們拼什麼酒，管夠。」
展昊天瞪著吳歌，吳歌淡淡地挑了挑眉。
藍色的跳動的火苗無聲地燃燒著，空氣中浮動著青檸的香氣。此刻如果展昊天按照正常的喝法，應該用吸管去喝掉這杯酒，如果再豪邁點，可以用青檸蓋熄火苗，然後一飲而盡。
然而展昊天卻伸手拿掉了吸管，摘去了杯邊青檸，然後拿起酒杯底部，仰頭就是一大口。
吳歌吃驚地看著他，甚至來不及阻止。
酒液連著火苗倒進了口中，展昊天閉緊嘴，讓火苗在口中熄滅，方才咽了下去。然後轉目看向靳煜昔，漆黑的眸子中彷彿跳動著藍色火苗，他挑釁地一笑：「該你了。」
「瘋子。」一旁的吳歌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