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氣氛沉悶而尷尬,沈秋蒼白著一張臉,鼓氣勇氣打量了一遍楚毅,這才小聲道:「王爺有沒有受傷?」
楚毅搖頭,目光落在他臉上晦暗不明。
沈秋卻猶如不知道那人眼中的探究和深思,望著他嘴角抿出一絲笑容,安心又喜悅的樣子,好像這人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全部。既然他當做先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那麼自己不介意陪他演戲。
楚毅皺眉,心中的情緒繁雜而跳躍,他自己都無法說清,從這個人倒在自己懷裡他心慌恐懼,甚至憤怒,到冷靜下來的懷疑探究,明明手指已經掐住他的脖頸,卻怎麼也下不了手,威脅一番,最後又忍不住偷偷爬回來躺在他旁邊。楚毅的理智告訴自己這個人有問題,本能卻忍不住靠近。
兩人坐了片刻,楚毅見他眨著眼睛睏倦卻不敢睡的模樣,托著他的後背將人放平挪到chuang裡面,這才和衣躺下。
沈秋扭著頭看向他,嘴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手被人握/住,旁邊閉著眼睛的男人放下chuang帳,低聲道:「睡覺。」
沈秋點頭,他受了傷,精力不好,只模模糊糊想著,楚毅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楚王爺對這具身體除了發泄從沒做過多餘的事情,那麼眼下,是不是代表他的任務有了進展呢?
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沈秋總是在睡,這天精神終於好一點卻已經過去了十天。
伺候他的是個年輕的小廝,名字叫三石,是個非常愛笑的孩子,麥色的皮膚,健碩的身體,跑起來如同一陣風。可這些都沒有什麼用,因為大部分時候楚毅都在。
這天,楚毅早早出門去查刺客的事情,沈秋倚在chuang上看著三石在外面清掃,好一會兒終於沒忍住喊他:「三石。」
三石笑眯眯的看過來,一下子開心起來,站在窗口外問:「公子有什麼事嗎?」
「怎麼沒看到良秀?」自從他被調過來,沈秋便再沒見過良秀了。
三石想了想,嘴角咧的很開:「良秀姐姐婚期要到啦!前兩天已經回城裡了。」
婚期?!
沈秋震驚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暗自決定回去之後一定要多給良秀準備點嫁妝。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
窗外的蟬鳴聲依舊聒噪,沈秋腿上擱著一個小盤子,裡面是新摘的葡萄。吃到一半外面傳來三石請安的聲音,他抬起頭盯著門口看,沒一會兒就看到大步進來的楚毅。
「王爺。您回來啦~」少年的聲音很甜,帶著喜悅。
楚毅心中的煩悶悉數散去,捏過他手裡的葡萄塞進嘴裡,如願看到他瞪大眼睛委屈的樣子,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額頭。
沈秋······
好吧,他已經習慣了。不僅習慣了,他還能在這種狀態下保持一種爭chong的姿態,真是拿捏的十分的費心勞神。
兩人一起吃了晚飯,有人來請楚毅,看那神情怕是大事。
沈秋不說話,盯著自己泡在熱水裡雙腳,安安靜靜的發獃。
楚毅卻突然捨不得了。他知道自己這幾日的態度太過詭異,便是平日里對李錦禾也未這般chong愛縱容過,但是每次看到這個人自己就不由自主的變的柔/軟,一顆心彷彿隨時都會化掉。
來請的人還等在外間,楚毅大步回來抱著沈秋咬了一口才走。
沈秋捂著生疼的脖子看著他的背影,恨不得飛奔上前踹一腳,然而他不能。讓三石幫自己擦了腳,老實的躺在chuang上,沈秋悠閑的嘆了口氣。
楚毅不準別人碰他,讓三石幫忙擦腳已經是極限,他今天出了汗,但是不想去洗澡,更何況g口還帶著傷,真讓人難過。
那位李公子最近都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想到離奇的劇情,沈秋決定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了。
躺了小半個時辰,他還是睡不著,索性坐起來走了兩步。
慢吞吞的在屋子裡走了兩圈,不滿足的沈秋把目光轉移到了院子里。偷mo的拉開門,確定三石蹲在門外睡熟了,沈秋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路過三石后,忍不住露出一個竊喜的笑容。
院子很大,亭台樓閣,花草樹木,布局精巧,沈秋慢悠悠的走到竹林里,沿著鵝卵石小徑散步。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真是讓人快樂的不得了!
至於楚毅去幹了什麼,沈秋一點都不想管,坐在涼亭里休息了一陣,又圍著竹林走了一圈,沈秋停在一顆桑葚樹不遠處,這個季節桑葚已經熟落,此時鬱鬱蔥蔥的樹上只剩下繁茂的桑葉,但他仍舊停住了腳步,並且琢磨著原路返回的路程會不會太遠。
沈秋除了怕鬼,還害怕一樣東西,就是軟骨昆蟲,尤其是曾經備受班級同學喜愛的蠶寶寶,每一次看到它們,沈秋就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讓自己憑空消失。因為這份恐懼,沈秋連帶著也很害怕桑葚樹,可是眼前這棵茂盛的桑葚樹完美的籠罩住面前的小徑。
沈秋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扭頭往回走。
月華清輝,灑落在竹林里,配上風吹簌簌聲,一陣悠遠。沈秋搓了搓手臂,加快了步伐,方才沒覺得害怕,這會兒卻毛骨悚然。
「啊!」突然撞上一個東西,沈秋嚇得幾乎心臟停跳,待一身冷汗的看清來人,又重重的鬆了口氣,隨即更加忐忑起來,「王爺怎麼回來了?事情辦完了嗎?」
楚毅冷淡的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沈秋身後的竹林,確認沒有發現其他人之後才看向懷裡臉色慘白的少年:「怎麼了?那麼驚慌?」
「沒什麼,哈哈哈。」沈秋低著頭,有些臉紅,總不能說想到了鬼故事,自己嚇自己,害怕了吧?早知道剛才就該叫醒三石陪著自己。
楚毅看著他心有餘悸的模樣,也不再問,只是將人鬆開,目光深沉的看著他:「那就回去吧。」
沈秋點頭,自己走了兩步,還是怕的不行,他也不敢回頭看,一陣風吹來只覺得毛骨悚然,忙上前一步捉住楚毅的手,可憐兮兮的說:「我···我···王爺和我一起走吧~」
楚毅看著那雙眼睛里的沒有散去的恐慌和依賴,突然覺得這個很可愛,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軟的腦袋聲音都不自覺溫柔了許多:「跟上。」
又過了幾天,沈秋終於重新獲得了自由。良秀不在,三石又是個愣子,他沒有人可以說話,只能自己揣摩著如何爭chong。
他記得以前看過的宮斗劇里,娘娘們總愛給皇上送些湯湯水水的,要不他也送點啥?
說做就做,沈秋在三石的再三阻撓下進了廚房,守著小爐子煮了一鍋夾生的葯膳,點點頭滿意的起鍋。
原主雖然打小做慣了活計,但大多是些跑腿的事情,廚藝自然是不拿手的,沈秋拿捏著火候讓葯膳看起來像是新手做的,還刻意在手上割了兩道口子以防萬一。
三石要出去喊跑腿小廝,被沈秋攔住,他將葯膳倒進小盅里,蓋上蓋子,小心的擱在食盒裡,眼角眉梢全是溫柔愛意:「我過去。」
許是怕被人發現自己的軟肋,這段時間楚毅對李錦禾的態度低調而疏離,對他卻chong愛的很,有些人以為他得勢了,上趕著巴結他。若不是知道劇情里有一段時間楚王爺會拿他當擋箭牌,沈秋都要以為他喜歡上自己了。幸好,他是知道劇情的。
真·擋箭牌·沈秋提著自己煮的葯膳一路點頭微笑,走到楚毅書房外已經有些口乾舌燥。
裡面在議事,外圍有一圈人把守,沈秋識相的停住腳步,帶著三石找了一處樹蔭坐下休息。
這副身子這次傷的厲害,以後調理怕是很難。
書房小院子門口的侍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視線,目光淡然中卻鬆了口子。聽說王爺最近正chong著這位公子,若是他要進去,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攔,幸好,這位小公子沒讓他們難做。
等候的時間漫長而難熬,沈秋提著提前放了碎冰的雕花小食盒,估mo著時間應該不會壞,又放下心。
已經七月底,天氣慢慢變涼了,可楚毅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沈秋坐在三石臨時搬來的圓凳上,雙/腿併攏,脊背ting直,低著腦袋像是學堂里正聽夫子講課的學生,楚毅站在窗邊看到他安靜乖巧的樣子,心裡軟軟的,看向旁邊的人時臉上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驕傲。
宛如炫耀自己的孩子多麼乖巧一般,令人哭笑不得。
那人遠遠的看了眼坐在樹蔭下的少年,他的手裡捧著一個木蘭花食盒,珍貴而謹慎的樣子,確實讓人有些嫉妒。他笑了笑,闊步跟上去,楚毅已經停在那人面前。
少年身形細瘦,站在曾經上過戰場的楚毅面前,更顯稚嫩。尤其是這人此時捧著吃食滿眼笑意,活像一個討好主子的chong物。
那人在楚毅身後半步站定,饒有趣味的看著沈秋,見他瑟縮著肩膀隨即便坦蕩的看過來,並且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也笑著點了點頭。只是那笑容配上那張尚顯稚氣的面容多少有些桀驁意味。
楚毅察覺到二人互動,心中煩悶,接過沈秋手裡的東西,帶著他就往書房走,竟是完全忽略了旁邊那人。沈秋覺得有些尷尬,臉色微紅,回頭對那人揮了揮手,卻被楚毅拽的一個踉蹌。
把人扶住,楚毅皺眉看著那人:「你怎麼還不走?」
那人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樣子:「這就告辭。」
楚毅嗯了一聲,攥著沈秋細滑的手腕進了書房,一腳蹬上了門。
沈秋看著晃動的門框,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根蠟。看來,今天楚王爺心情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