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地獄副本（一）
出發的前一晚，凝夜主動來送李子果和滄化。
漆黑的夜，隻有蟬聲在做最後掙紮。
長時間的寧靜，凝夜將李子果拉到最初遇見的那個崖頂上，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她，一直沒說話。
“你弟弟很好，魂火的擁有者是小散仙不是我，我認為我們之間已經沒必要‘促膝長談’了。”彈了彈自己的衣袖，李子果一個飛身，坐在了破舊的屋子頂上。低頭，對上凝夜蒼涼的眼。
“我第一次遇見的她的時候，正在被道士追殺。處於發情期的我，根本沒有抵擋能力，而凡人也向來卑鄙，那次受傷後我整整一個月無法恢複人形。”凝夜拍了拍一塊石頭表麵，也坐了下來。“她照顧了我一個月，第一次被人類所救的時候，我很矛盾。我恨神仙，是他們毀了我的家族，我討厭人類，因為他們是神的寵兒，他們明明比我妖族還要卑鄙下流虛偽，卻被神寬恕著，而我們，連活著都很難。”
平靜的語氣，凝夜歪了歪頭，記憶不好的蛇族，總是很難順利的想起一切東西。
“傷好後，我就遊走了。那天晚上她好像很難過，哭了很久，眼淚掉的比我阿媽看見阿爹被天神剖肚時還多。後來過了很久，她一直在找我，我知道，可是不想見她。你知道的，人類壽命很短，我隻要不見她總有一天，一切都會被忘記，就像我腦中此刻的一切。”
敲了敲腦袋，凝夜金黃色的獸眼，千百年來第一次有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可是她還是在找我，很久。到後來她家裏人拋棄了她，她也就拿著一盞燈來找我，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一直看著她，也不知道多久，等她終於找個地方安定下來，不再四處找我的時候，我想，我也該走了，不會在看著他。但我不想走了，我想，其實這樣也不錯。”
像是想到什麽，凝夜突然笑了起來，千百年未曾笑過的他，笑的很僵硬，卻在那一瞬間，宛若百花齊放。
“直到有一天，也不知道她則麽突然發現我的，竟然用自殺逼我出現，我不想她死，就出去了。她那天笑的很開心，眼角的皺紋也掐的很深。之後，她總是管我這兒管我那兒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能，不理她還偏偏用那雙眼睛盯著我，我最受不了這個了，也隻好應著她，當然我理智上反對。”
“後來，我發情期又到了，那次族中早就準備好了仕女，也沒有什麽狗屁道士打擾我，我安心又愉悅的渡過了那次發情期。可是她看見後，哭了。哭的很凶，眼睛都紅腫了。她問我，你是不是沒有心。我不記得則麽回答她的，不過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說話，也沒看我，就坐在那兒看了很久的天。”
指了指不遠處的石頭，凝夜皺了皺眉。
“我不喜歡她這樣，我問她則麽了，她也隻是看著我，什麽都沒說。隻是過了幾個月，她突然問我，為什麽她不可以陪我渡過發情期。我就跟她說，她是凡人，經受不住我血脈的恩寵，最多不過三次，她就會枯老而死。可她說不怕，她隻求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隻陪她一個人。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正在種難吃的蘿卜，笑的很開心，我不懂，為什麽這個世上有會嫌棄自己命長的人類，竟然自己求著死。但是我不想她不再理我，所以我答應了。”
還是那一輪的月亮，明晃晃的在天上，好像所有一切都沒有變過似得。
“後來她衰老的很厲害，脾氣也越來越差。不再侍弄什麽蘿卜青菜的，也不再說話大笑，更長的時間用來看那盞燈和月亮，有時候我會陪她一起看。有一次，她問我，你看到了什麽。我說，我看到了月亮和燈。她又問我，月亮和燈那個更好看，我說，那個都不好看，隻是無聊而已。然後，她笑了，吐出一口血。當時我就知道，她的命，到頭了。”
“那段時間，我很少再出去捕獵，我想多陪陪她，她總是越來越冷，不像我第一次碰她那麽熱。後來，你也知道了，她不讓我去找她，她好像討厭我了。”
晚風吹起李子果紅色的衣角，晃著腿，李子果沒說話，隻是笑著看著凝夜。
“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說吧。”
“能不能替我去地獄找找她，她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是人很溫柔。你幫我跟她說句話，就說，我好像答應不了她最後那句話了，我想去找她，因為我想她了。”
“她的名字？”
“孟水蓮。”
幽藍色的鬼火自空中燃起，一朵朵火花排列成台階。李子果踩著鬼火而下，走到了凝夜麵前，聳了聳肩。“凝夜，我不曾知道你竟然也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鏡花水月。”
雙手合十，晦澀難懂的咒語響起。片刻之後，凝夜攤開手中，一朵九層重瓣自他掌心飛起。
潔白無瑕的蓮花自身就散發著光芒，脂滑細膩的花瓣散發著若有似無的香味。普通的蓮花模樣，卻因九層花瓣，變得獨一無二。
透明的光膜包圍著，恍惚之間，宛若一個小小的月亮。
長而尖銳的蛇信子從嘴裏伸出，凝夜一發力，蛇信子上的倒鉤就刺破了指尖。
暗黑色的血自蒼白冰冷的指尖落下，點破九重蓮外麵的那層膜。
“九重蓮！”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地獄十日，人間一月。你若真想救那個凡人，切勿耽擱太久，你們隻有二十天時間。”將手中的蓮花遞給李子果，凝夜俏皮的眨了眨眼。“這蓮花不是給那個小散仙的，而是給你的。”
“地獄十層禁製可謂是險象跌生，危險萬分，李大娘你要保重自己。”
“謝謝！我會的。”
蒼白的麵孔，英俊而冰冷，就像是傳說中那定下天規的神諦，神秘而殘酷。凝夜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大娘，無論如何，你都是廷初山上我所結交的李大娘，我也是。”
“知道了。”
複雜而陌生難懂的符咒被抒寫著，無風而晃的衣袍颯颯作響。滄化一把拽近李子果，一陣強烈的白光閃過，消失在原地。
凝夜眯起眼，蛇尾一晃也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
地獄的第一層禁製，是傳說中的饕鬄。
饕餮,是傳說中的龍的第五子,有首無身，食人貪殘。
李子果想了千萬種遇見饕鬄的場景，甚至一踩到地麵就祭出了骨笛以備不測。
成功的遇到饕鬄，這與想象之中並無差別，但是萬萬沒想到，一眼望過去就跟小山般高的饕鬄，吼了一嗓子後掉牙了！
威武雄壯的獸牙劈裏啪啦跟暴風雪似的掉了！
“嗚嗚嗚~嗚嗚~嗚吼~”某個正處於瘋狂掉牙期的饕鬄小怪獸。
“……”默默看著饕鬄小怪獸掉牙的滄化和李子果二人組。
所以說，傳說都是騙人的嗎？
“吼，該死的東係（西）！沒見過換牙次（齒）的饕鬄嗎！”饕鬄小怪獸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紛紛搖頭，李子果 和滄化齊齊表示，還真沒見過！
原地蹦躂了幾圈，饕鬄小怪獸想朝李子果和滄化發起攻擊，卻踩到了自己的牙齒。
雖然饕鬄作為一個吃人貪食的怪獸已經被封在了地獄無數的歲月，每天都很餓，可這並不妨礙它的牙齒又尖銳又鋒利。
於是乎——
“嗷嗚！！！嗷嗚嗚！！！\"QAQ媽媽，我腳腳疼！！
於是乎，就出現了這麽一副場景。
擁有著羊的身子人的手爪，有著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身長8米，眼睛在腋下的饕鬄正淚眼朦朧的吹著被自己牙齒戳穿的腳底心，還時不時為了表現自己悲痛的心情嚎上幾句。
“嗷嗚~嗚嗚嗚~”QAQ媽媽，腳腳真的好疼！
“……”默默圍觀的滄化和李子果。
原本以為的大戰變成了圍觀一隻小山大的怪獸吹腳底心，詭異中還有著一種莫名的萌感！李子果渾身一抖，淡定的走到了饕鬄的前爪下麵。
掌心燃起幽藍色的鬼火，搓了搓雙手，李子果一咬牙，一狠心，就將饕鬄掌心的奶黃色的獸牙拔了出來！然後為了止血很快用火焰燒著流血的獸爪。
動作的熟練程度相當之高，那都是廷初山上虎小弟和狼小哥的功勞啊！往事已難追憶，隻餘留那一聲歎息，哎~
極其輕微的一聲歎息，饕鬄歪了歪頭，伸出舌頭舔了李子果一下。
真的隻有一小小小下哦！
可是在饕鬄眼中表示安撫的一小下，對於體型對比下顯得略小的李子果麵前就是一大下啊！
被滑膩膩的沾著口水的舌頭從頭舔到尾的李子果，整個人都呆住了！那一秒她的心路曆程極其忐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從一開始的，擦，剛剛發生了什麽！⊙▂⊙是老天爺在下口水嗎！或者則麽辦，這滑膩膩的感覺好想去死！π__π ，但最後都化為了一個表情！靠，這小兔崽子竟然敢給我洗口水澡！(╬▔皿▔) 揍死丫的！！！不揍死他也要燒死他！！！！(╬￣皿￣)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