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三姑娘。」香雲渾身發涼,來人正是三姑娘和林嬤嬤,還有本該去茅房的香脂,怎麼可能?她明明親眼看著香脂喝下那茶水的,怎麼會?
「香雲,未料你這般歹毒的心思,未想你竟要將我做替罪羊!」香脂狠道,要不是三姑娘和林嬤嬤之前同她說了,她還不相信,她與香雲香溪都是一同被買進府來,一同伺候夫人的,雖然沒有香茴那般得夫人和林嬤嬤地喜歡,但是夫人是一處也未短過她們的,香雲當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要是真把這葯端去給夫人吃了,到時候夫人若真是有個什麼好歹,那她豈不是落下一個殺害主子的名兒?
香雲一見三姑娘陰沉的眼神,連忙跪了下來,只看得見三姑娘那雙蝴蝶牡丹嵌兩顆明珠的繡花鞋。
「香雲,夫人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做出這等子事來.……來捅夫人的心窩!」林嬤嬤一咬牙,老臉羞愧,這丫頭,還是她教導的,如今做出這等子事兒來,她面上實在是無光啊!
「三姑娘,奴婢知錯了!奴婢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求三姑娘饒奴婢這一回罷!」香雲哭著爬到福毓的腳下,想要去抱住她的腿,一下被邊上的一個粗壯婆子踹兩位一腳。
「呸!這等下賤人還想近姑娘的身!」
那一腳正好踢在香雲的腰冊,那婆子是個做粗活的婆子,最不缺的就是力氣,這一腳下去,香雲簡直要痛暈了過去,她哪裡過過這等日子!走到哪兒,別人不都得敬她一聲香雲姑娘?
她還是忍著痛,一個勁兒地磕頭,「求三姑娘饒了奴婢罷!求求三姑娘!」
福毓看的心煩,對林嬤嬤看了一眼,林嬤嬤立馬吩咐兩個粗使婆子,「將這吃裡扒外的東西綁起來!」
兩個婆子連聲應是,一個婆子將香雲的兩隻手抓住,另一個婆子拿出麻繩將香雲綁了起來,香雲除了伺候尤氏,那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麼比得過這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儘管再費力掙扎,在哭喊求饒聲中被兩個婆子綁了起來,嘴裡還塞進了一團不知從哪裡拿來的臟布,哭喊聲立馬變成了嗚咽,兩個婆子將她提了起來,壓去了蘭桂園。
蘭桂園那頭,林嬤嬤已經差人去送信了,此時,嚴氏已經將三房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除了在外辦事的國公爺和鄭煜之,病中的尤氏,還有被關在祠堂的三公子鄭言之之外,連平日里不問世事的三老爺也被請了過來,敢害當家主母的人,嚴氏可要好好瞧清楚,也給下面的人一個教訓。
「母親,怎麼還不見人帶過來,不會是.……」
吳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嚴氏一個凌厲地眼神掃了過來,不自覺地往二老爺身邊靠了靠,然後往三夫人秦氏那邊看,秦氏捻著手中的一串佛珠,面色無常。
在場的人無一不有自個兒的心思,尤氏小產的事兒可是讓國公爺鄭凜震怒,但是這幾日鄭凜被召進了宮,這下,這人就被抓住了,還聽說是尤氏自己身邊的人,都各懷心思地猜測著。
嚴氏瞥著眼睛看吳氏和秦氏,兩個兒媳表情各異,吳氏一臉算計地看著別人,而秦氏則一臉的平淡,手中捻著佛珠。
秦氏是什麼時候開始吃齋念佛的?估計是沒人記得清了,秦氏被三老爺冷落後,這人就變了樣了,因為沒有孩子傍身,便惹了嚴氏的不快了。
站在秦氏後面的女子,穿著一身水綠色羅裙,生的美艷,眼眸流轉風韻迷人,懷裡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兒,正是三老爺鄭騰的一房小妾,程姨娘,而她懷裡抱著的正是三房的庶長子自出生后便養在秦氏身邊的勉哥兒,生的虎頭虎腦地十分可愛。
鄭福柔站在嚴氏身邊,給嚴氏端著茶,她心思玲瓏,此刻手心裡也冒了汗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那日鄭福毓說的話她可是知道的,那花是她給嚴家表姐的,那花,是三嬸娘給的,三嬸娘擅香,花里加了什麼,她早就察覺了,嚴家表姐說給敏哥兒做香包,她心思一歪,想到鄭福柔平日趾高氣揚,便將這花給了嚴家表姐,哪知母親有了身孕?
她現在想的是,鄭福毓會不會當著祖母、二房和三房的面指認她?
不一會,便聽到外頭一陣響動,一個女子「嗚嗚」地掙扎聲,和幾個婆子的罵聲。
先進來的是哭成了淚人兒的鄭福毓,她一進來,便跪在嚴氏的跟前。
「求祖母未母親做主!」她哭著磕頭,身邊的丫鬟也跟著跪下來磕頭。
嚴氏看得心窩子疼,鄭福柔看了嚴氏的眼色,立馬去扶跪在地上的鄭福毓,然後安慰了幾句。
香雲被兩個婆子壓了進來,一進來便被一個婆子踢了一腳,那一腳正好踢在香雲的膝彎上,香雲痛的嗚咽一聲,撲通一聲跪在了嚴氏面前。
眾人這才瞧清楚,這被押進來的人,可不正是尤氏身邊的大丫鬟香雲么?
「這是香雲?」嚴氏一眼就認出來了,氣的手發抖,「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她猛地一拍桌子,那桌上的茶杯便震動一下,茶水便溢了出來。
「老夫人,正是香雲,今日她正要給夫人的葯里下藥,被三姑娘抓了個正著。」林嬤嬤答道。
嚴氏瞥了香雲一眼,冷聲道,「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還不說是誰指使的?」
一個婆子取了香雲口中的布,香雲便大聲求饒起來,「老夫人,饒了奴婢罷!饒了奴婢罷!奴婢不該存這害人心思!」
「呵,存了害死主子的心思,還想饒了你?」吳氏用帕子掩了口鼻,眼裡露出嫌惡來,然後又轉眼去瞧靜靜流淚被丫鬟扶著的鄭福毓,擠出幾滴眼淚來,「可憐了我三個侄兒。」
這話一出,聽得柳姨娘和鄭福柔面色一僵,莫非只有這幾個嫡出的才是她侄兒,其他庶出的就不是了?自己還不是一樣是庶出的?柳姨娘捏著拳去看嚴氏,嚴氏正被香雲哭得心煩,她也不好發作,只能將這苦水往肚子里倒。
香雲一聽吳氏的話,背脊一寒,然後想著,如果將秦氏說出來,這事都是秦氏要她做的,會不會就逃過一劫了?
想罷,她將頭轉向秦氏,趴在地上往秦氏那頭供,哭道,「三夫人,救救奴婢啊!三夫人!奴婢可都是為您做事的!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眾人都看向秦氏,眼裡都是閃著看戲的光,一個丫鬟,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害主子啊,這肯定是有人指使。
秦氏看了一眼香雲,一臉淡然,「什麼叫替我做事?莫不是你自己貪圖富貴?」
秦氏這話,都叫人驚了一下,這就承認了?
嚴氏看著秦氏,痛心疾首,「你你你!」
「老夫人,都是三夫人叫奴婢做的,還用奴婢的父母要挾奴婢,奴婢這也是沒有法子啊!」香雲大哭起來。
「秦氏.……你說!你說!」嚴氏被氣的胸脯一起一伏地。
「母親教兒媳說什麼?」秦氏笑了一聲,「兒媳為何這般做,母親莫非不知?」
她站起身來,手中握著那串佛珠。
嚴氏面色一僵。
「母親說兒媳未給三爺生下過一男半女,母親應當是知道兒媳為何生不出來罷?」她笑著看屋子裡的人,也看著嚴氏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兒媳曾經也是有過一個孩子不是么?」
三夫人有過一個孩子?在場的人無一不驚訝,就連鄭福毓也震驚,三嬸娘何時有過孩子的?不是說三嬸娘有那不孕之症嗎?
「你胡說什麼!」嚴氏厲聲道,凌厲地眼神一掃秦氏身邊的丫鬟婆子,「三夫人又說什麼胡話,這幾日又精神失常了?」
丫鬟婆子都是鄭府的重新給秦氏配的,她原先陪嫁的丫鬟婆子要麼就打發到莊子上去了,要麼就安排做粗使的下人去了。
「我胡說?」秦氏大笑幾聲,眼淚便出來了,她看著鄭騰,心中酸楚無比,除了酸楚,還有恨!
她嫁到鄭家的第二年裡,就有了孩子了,那時鄭騰的一個侍妾也有了身子,她興沖沖地將這事兒告知了老夫人和鄭騰,可是晚上,她就小產了。
這事,便沒有宣揚出去,她以為是自己頭胎不注意,但是一日她偷聽到了鄭騰喝嚴氏的談話,自己的孩子,就是被一個侍妾害死的,鄭騰為了護住這個侍妾,去嚴氏那兒求,嚴氏為了三房的子嗣,將這事兒瞞了下來,那侍妾生了孩子,就被鄭騰抬了姨娘,那孩子正是八公子勉哥兒,如今還養在她身邊,害死她孩子的人的孩子還管她叫母親,這是多麼諷刺!
「嚴氏,你會遭報應的!鄭騰你也會的!」秦氏像是入了魔一般大哭大笑,將程姨娘抱在懷裡的勉哥兒也嚇得哭了起來了。
「三姐,敏哥兒怕。」敏哥兒看著以往和藹的三嬸娘像是個瘋子的樣子,小臉皺著往福毓身後躲。
「敏哥兒不怕。」她安撫著敏哥兒,又看著秦氏,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
「還不將三夫人拖下去!」嚴氏大吼一聲,幾個丫鬟婆子才去將秦氏架起來。
秦氏罵罵咧咧地不知說著什麼,但是儘是些不堪入耳的髒話,和對嚴氏的詛咒。
真是一出好戲!
吳氏掩在帕子下的唇輕輕上揚,面上卻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來。
三老爺鄭騰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開口閉口便是秦氏那個毒婦,程姨娘將勉哥兒交給丫鬟,安撫了一會子,鄭騰面色才好了起來。
三房出了這等子事,有人暗中叫喜,譬如二房,也有人可憐秦氏。
嚴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香雲,心裡更是煩悶,「還不來人將這賤蹄子給我拖下去!」
「老夫人,饒命啊,老夫人..0唔.……唔.……」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婆子塞了嘴。
嚴氏怎麼可能放過香雲?香雲以為只要供出了秦氏就可以不用去死了?這樣的丫鬟。鄭府留不得,但是也不能讓她走出鄭府的門。
那就只有一個字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