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回府,青蕊就將這事兒稟告給了老婦人和尤氏,這尤氏立馬地請了醫婆過來,又熬了紅棗粥。


  「哎呀,我們毓姐兒可是大姑娘了。」尤氏開開心心地拉著她的手。


  話燥得她老臉一紅,畢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這尤氏不提還好,提了就叫她想起在王府的事兒了,實則是丟臉。


  幾個丫鬟忙前忙后地收拾,她抱著暖路坐在羅漢床上。


  「你身子性寒,日後可不要冷著了。」方才把脈的醫婆說她是冷著了,肚子才這般疼,尤氏又是擔心了一把,「你如今大了,也該明白,女人的身子是何般重要的。」


  那醫婆說的話,她都聽到了,這女子常年受寒,易導致不孕,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母女兩又拉著說了許多話,直到有下人來回話的時候,尤氏才離開,又吩咐了好幾回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才走。


  徐嬤嬤是老人了,自然是知道怎麼照顧的,給她化了碗紅糖水,好哄歹哄地喝下去了。這行經期間不得吃辣和性涼之物,所以做的都是些清淡的。


  那廂鄭福柔聽著小丫鬟的回話,恨不得將手裡拿著的已經被丫鬟剝好的金桔捏個稀巴爛,不就是來個月事么?用得著這般大張旗鼓的?

  「姑娘?」紅袖見她手中的金桔已經被捏出水來了,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鄭福柔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金桔,立馬扔掉,邊上的小丫鬟一個去撿,一個拿著帕子給她擦手。


  這回來以後,她便一直在想,那在襄王府遇到的人是誰,能這般自由出入在王府的人,非富即貴,再看穿著打扮,也應當同顧世子一樣是王親貴胄,她想了想,面色便燒了起來,那位公子是個風雅地。


  兩人在亭子里對詩,暢談風月,那真是……


  「姑娘?可是身子不適?」紅袖見姑娘的臉色漸漸紅了起來


  以為是今日吹了風了,關切地問了句。


  「下去,把翠英給我叫過來。」她擺了擺手,一臉不愉。


  紅袖面色一僵,心中覺得委屈,但還是退了下去了。


  這些時候也不知道翠英在忙些什麼,除了在姑娘這兒當值時,其他時候想找到她,那可就難了!真是比姑娘還姑娘了。


  「翠英,姑娘喚你過去。」她敲了敲門,這翠英愈發懶了,這會兒估摸著還偷偷睡覺。


  「知道了!」翠英不情不願地答了一聲,自從知道自個兒沒有身孕之後,她去三公子那兒也是去的極為勤快,這不當值的時候,她也偷偷地在三公子那兒過夜,三公子就跟那猛虎似的,就沒玩沒了了,她這會兒還累著呢。


  這會兒紅袖過來叫她,她心裡頭又是一頓罵,這兩兄妹是要折磨死她才甘心!心裡雖是這般抱怨著,但是還是揉著發酸的腰起來了。


  等她做了姨娘,那時候想睡多久睡多久,哪裡還要去伺候人?那都是有人伺候!若是真能率先生下三公子的長子,那好日子豈不是還在後頭?


  「奴婢見過二姑娘。」她墩身行禮。


  鄭福柔正將手下的紙折了起來,抬頭瞥她一眼,這個翠英,最近是愈發懶了,若不是是姨娘身邊老人的女兒,她早就打發出去了,哪裡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翠英蹲著的身子,也不見二姑娘叫她起來,兩隻腿一蹲久了,就腿肚子打顫,但是也只能受著。


  「念在你是姨娘身邊老人的女兒,我才拿你重用。」她將信放下了,抹了一點盒子里的膏子輕輕地擦手,「你是伺候我那麼多年的老人了,也應當清楚。」


  翠英心中一顫,莫非二姑娘知道了?「奴婢……奴婢……」


  「起來吧。」她語氣淡淡地叫人聽不出喜怒,「我將你幾乎是做姐妹待的,你可不要叫我失望了才好。」


  翠英這才鬆了口氣,自己和三公子的那點事兒,二姑娘要是知道了還不打殺了她?「是,奴婢一定盡職盡責,二姑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如何都忘不了。」


  要不是有自己老娘的那層關係,她怎麼可能做的了大丫鬟?這二姑娘還不是看她如今知曉的事兒多了,怕她說出去,才恩威並施?

  「把這封信送到寶來客棧去,順便買兩盒如意樓的棗泥糕。」她將風乾的信裝進去,又封了起來,「一路上注意些。」


  這信是送給那人的,她興起作了一首詩,想叫那位公子點評,那位公子也說了日後可送到寶來客棧里,那裡頭的人自會知道送到哪兒去。她就好奇了,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寶來客棧可不是一般人進的了的,進去之人非富即貴,再想到那人能自由進出王府,更加確定了那人的身份,肯定是和皇族掛的上鉤的。


  翠英走之後,方嬤嬤便進來了。


  「姑娘,這翠英這些時候愈發地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就拿她叫翠英去做事兒的時候,這翠英說的是滿口答應,但是卻又不去做,還耽擱了時候,她心裡早就不滿了。這些小丫頭的心思,她們這些過來人有什麼不知道的?不怕這翠英持寵而嬌,就怕她到時候反過來咬人一口。


  「我已經說過她了,要是再有個什麼,直接拎著她來見我。」已經敲打過一番了,若是還是這個樣子,那就直接送到姨娘那兒去,這樣的丫頭留不得!她下意識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

  府裡頭買了一批新的丫鬟,規矩都學的差不多了,現在又再給各房配丫鬟。


  明珠樓大小裡外伺候的丫鬟三十餘人,其中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是八個,一個乳嬤,兩個管事的嬤嬤,其他的都是些三等丫鬟和粗使嬤嬤。


  徐嬤嬤看著丫鬟冊子說道,「院子里幾個丫鬟愛賭牌,奴婢覺得這留在院子里也不合適。」那批新的丫鬟她已經瞧過了,都是十分不錯的,而且都才幾歲十來歲的。


  「咱們院子是配四個丫頭過來,正好頂了那幾個丫頭的位置,把那幾個送到洗衣房去,好生磨鍊一番才知道姑娘的好。」徐嬤嬤又道,姑娘是從不苛刻下人的,所以這些丫頭一個個地不把這規矩當回事,竟然偷偷地賭牌,照著她說,定要賞一頓板子才是。


  「這些丫頭也在明珠樓里待慣了,這要是送到洗衣房去,那也吃不了那個苦。」她輕輕撫著手上的玉鐲子,這些雖是三等丫鬟,但在明珠樓里,那日子也過得舒適,要是送到洗衣房去,還不知道怎麼樣,「那幾個丫鬟分給賀嬤嬤和江嬤嬤。」


  這兩個嬤嬤是明珠樓的管事嬤嬤,教養下人的手腕那是有一套的,把這幾個丫頭送到兩人手上做事,至少是免了往洗衣房那邊送,要是這規矩還學不好,那明珠樓里可不養無用之人。


  徐嬤嬤想了想,覺得姑娘的做法尚且仁慈,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應了下來。


  這回,一般院子里都是配四個丫鬟,尤氏特意給陳姨娘加了兩個丫頭,又往鄭浩之那兒加了四個丫鬟,畢竟這鄭浩之也是那般年紀的人了,這房裡總要留幾個丫頭才是。


  用過晚膳后,徐嬤嬤就帶了十多個丫鬟過來了,這十多個丫鬟大都是九到十二歲之間的,有是家裡窮賣到人牙子那兒的,也有是落了罪的官家小姐。


  福毓看了幾遍,點了四個丫頭,又賜了名字,分別是:春桃、夏竹、秋桂、冬梅。


  幾個丫頭都是十歲,長相清秀,穿著是國公府里統一的衣裳,身形瘦小,她看的可憐,一人打賞一兩銀子。


  青陵帶著幾個丫頭下去安置,福毓則是在房裡頭看青蕊打絡子。


  她看著看著便覺得有些困意了,外頭的丫鬟撩了帘子進來,說道,:「姑娘,襄王府那頭送東西過來了。」


  福毓眉心一跳,抱著暖爐的手緊了緊。


  送東西過來的丫頭已經回去了,桌子上擺著她的衣裳和斗篷,都已經清洗過了,不知上面撒了什麼,透著淡淡清香,看著這衣裳,她的臉漸漸地又燒了起來。


  「咦,這是什麼?」青佩從衣裳裡頭又翻出一個藍色的荷包來,荷包上什麼都沒綉十分簡單,她打開一看,裡頭是一顆珠子。


  「哎呀是姑娘簪子上的珠子,估摸著是昨日落下的!」青蕊說道,便起身去妝匣里翻姑娘昨日戴的簪子,細看,卻是是少了一顆珠子。


  「這月和郡主倒是細心了,只不過這荷包……」青蕊看了一眼。


  「月和郡主那是何等人物,這料子上乘,雖不是多好看,但是估摸著郡主喜歡呢!」青陵正進來,搶話道。


  福毓手裡拿著那荷包,仔細翻了翻,除了那珠子也沒什麼了,她叫人收了起來,心裡頭盤算著回禮。


  這顧懷慎她是謝不了,就好生謝月和郡主一番。


  幾個丫頭看姑娘臉色漸漸發紅,覺得奇怪的很。


  ***

  一大早,月和就往老王妃那兒去了。


  「瞧瞧你,也是定了親的姑娘了,還這般風風火火的。」雖是說著責怪的話,但是眼裡卻是不掩疼愛的。


  月和郡主拉著老王妃的手撒嬌,「那還不是祖母的孫女呀。」


  老王妃又氣又笑,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月和郡主的頭,說道,「如何?那個鄭家的二姑娘你覺得如何啊?」


  說到此事,月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月和正是為這事兒來的呢!」


  老王妃見她那樣子,以為是滿意,也笑著說道,「我瞧著也是個好的,不過身子差了些,但是好生調養,這娶進門一兩年裡准生個曾孫子。」想到這兒,老王妃便笑的合不攏嘴了,她這就盼著孫子早日成了親,乘著她還在的時候抱抱曾孫子,這到了下面,也好跟老王爺交代。


  「祖母這話可不要拿到大哥那兒去說了。」要是拿到大哥那兒去說,還不知道大哥臉色會變成什麼樣了。


  老王妃皺眉,不明所以,問道,「這話怎就說不得了?」


  「大哥看上的就不是鄭二姑娘啊,而是鄭三姑娘,是正兒八經的嫡女!」月和將前日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把顧懷慎抱鄭福毓的事兒也一併說了,那笑的是一個開懷。


  這下輪到老王妃愣住了,好半天才緩了神,「上回照你大哥的說法,可不就是那鄭二嗎?」怎麼就變成了鄭三了?

  「估摸著大哥見鄭三姑娘生的瘦小,便覺得人家身子不好了,那鄭三姑娘和我一般大的年紀,比我矮了半個頭呢,看著就像個小丫頭。」她說道,那鄭三姑娘生的嬌小,她看著還以為才十一歲這樣子,哪裡像是快要滿十四了。


  老王妃想了想,沒想起這個鄭三姑娘的樣子。


  「那鄭三姑娘怎麼樣?」想了想,又道「你大哥有沒有說什麼?」


  「大哥能說什麼?祖母還是待會問問大哥才是。」她笑道,「那鄭二姑娘,哪兒都好,不過心思沉了些。」她眯了眯眼睛,昨天那事兒她可是記得的。


  祖孫倆說了一會話,老王妃便覺得乏了,月和郡主就先退下去了。


  身邊的嬤嬤給老王妃按著太陽穴,「您何必憂心呢,這世子心裡有了人,您該高興呀。」


  本來也應當是個高興的事兒的,但是這換了個人,倒也不好辦了,以他孫兒的身份,娶安國公府的嫡女那是綽綽有餘的,但是,照鄭老夫人來說,是沒那個打算將孫女兒嫁過來的,是個庶女的話也就罷了。


  外頭對孫子的傳聞,她這個做祖母的自然是知道的,有人看王府富貴,但是這王府要是沒個強硬有幾分本事的主子,早就沒有了。


  「您也不必憂心,世子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自然會將事兒都處理妥當的。」嬤嬤安撫道。


  「這我固然是知道的,幸好也沒有自作主張,不然就害了孫兒了。」她嘆道,這上回就鬧出了一個方姓的干孫女來,這要是再出一個,還不知外人怎麼笑話她,她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可要小心著身子,您可是還等著抱小世孫呢。」


  這話說道老王妃的心裡去了,她才覺得心裡頭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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