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郡主殺人
皇帝冊封江承君為世子,明面上看雖然沒有恢復江雲驍的位置,實際上權力還是掌握在他手中,因此京中的官員紛紛都與江家親密起來,江雲驍看著眼下的情況,心中雖然得意,卻不像以前那般做事不加考慮,文錦繡和太子將文沐宸的消息瞞的很緊,將軍府上下只說文沐宸奉太子之命辦事,具體情況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倒讓他有些拿不準了,萬一文沐宸沒死,手裡又掌握了證據,日後絕對是個禍患。
吳氏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心中疑惑不已:「怎麼了?最近有什麼煩心事么?」
江雲驍蹙眉看了她一眼,微微嘆口氣:「查不到文沐宸的消息,總是不安心。」
吳氏卻是輕輕笑了笑,上前替江雲驍捏著肩膀:「這有什麼可煩心的,文沐宸和太子就是文錦繡身邊堅實的壁壘,現在文沐宸生死不明,太子又自顧不暇,不正是咱們除去心腹大患的好時機?」
江雲驍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吳氏眼中劃過一道暗光,她輕輕俯下身子,在江雲驍耳邊吐氣如蘭道:「沒了這兩人,文錦繡就只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太子跟文沐宸的聯盟也都在這丫頭身上,她死了,剩下的二人便不足為懼,咱們只需要略施小計便可以將太子拉下來。」
江雲驍聽到這裡,一把拉住吳氏的手,神色嚴肅:「慎言。」
吳氏面上慢慢帶出一抹笑意,她的眼眸越來越深:「一個月後就是母親的壽辰了,依照大哥的恩寵,咱們這次定然要大辦。」
江雲驍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不行,文沐宸出了那麼大的事,以文錦繡的性子絕對是要狠狠報復的,這丫頭太聰明,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她抽絲剝繭挖出更深的東西來,我這次能再掌江家權力已是不易,絕不能再有差錯,你不要衝動,否則極有可能反受其害。」
吳氏眼中劃過精芒,不論如何文錦繡都得死,她留在京城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她的命,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在所不惜,至於江雲驍怎麼想,那根本不重要。
京郊別院,文沐宸一襲白衣坐在院中,院中梨花樹上的梨花早已落盡,只零星的幾朵綴在枝椏上,葉子層層疊疊冒出來,添了些生機。
他眉心微微蹙起,腦中仔細回想著當日的情形,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遺漏了,可卻想不起來是哪裡,他記得昏過去之前狼群已經到了眼前,可他們究竟是怎麼逃離狼群的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雲松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當日段祈煜趕到的時候狼群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那三頭被他們殺死的雪狼留了下來,那麼到底是什麼人救了他們?
「公子怎麼又在這裡吹風了,要是讓東家看到了,我這老命可就不保了。」何韞一看到文沐宸坐在院子里,臉上立馬帶了些后怕,文錦繡不放心別人來照看文沐宸的傷勢,便將此事托給了他,可文沐宸的身子不知出了什麼狀況,每日的脈象都是血虧,哪怕他用了最好的補血藥材也是如此,連續一個月,臉上就沒有出現過血色,可是又沒有什麼大問題,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面上帶了幾分笑意,他慢慢站起身朝屋中走去,手指卻是不由自主攥緊了。
何韞上前替他把脈,果不其然又是血虧的脈象,他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文沐宸見狀沒說什麼,吩咐下人將自己的弓箭拿來,何韞嚇了一跳,剛準備開口說什麼,就聽他淡淡開口:「何掌柜不必擔心,我只是看看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武功盡失不代表無法射箭。」
何韞嘴巴張大,頭一次聽說武力盡失還可以射箭的,要知道文沐宸的弓力達千鈞,沒有足夠的臂力根本連弓都拉不開,而他居然說自己可以射箭?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唇角輕輕勾了勾,目光便落到了手中的弓箭上,往常射箭,運用的都是臂力拉弓,臂力越大,弓拉的越滿,威力也就越大,可若是不用臂力也未必拉不開弓,端看怎麼做了。
一月後,將軍府。
文錦繡依舊是一早便去桐華院陪著老夫人,秦媽媽伺候著老夫人梳頭,今日是永明侯夫人的壽辰,陛下特地下了恩旨要好好辦理,雖然嫡夫人不在了,可江文兩家說到底是親家,老夫人還是需要到場的。
「你大哥怎麼好好的突然就被太子派去辦事了呢,這麼久了連個信都沒有,讓我這老太婆擔心死了。」老夫人由著秦媽媽替她帶上一品夫人的頭冠,對著鏡子扶正了,眼中露出擔憂,畢竟是唯一的孫子,這麼久了沒有音信,她實在是想念擔心的厲害。
文錦繡替她系好腰間的帶子,手指輕輕拂過老夫人腰間配飾的流蘇,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老夫人不必擔心,哥哥做事有分寸。」
老夫人嘆了口氣,目光落到趙敏蘭身上:「家中只有你大哥一個兒子,難免我這老太婆擔心,蘭兒進府快半年了,怎麼還沒動靜?」
趙敏蘭比之以前更顯得豐滿了些,圓潤的臉上滿是得意的風光,嫡夫人去世之後,府中大小事務全都交到了她的手裡,兩個姨娘很是安分,文家三個女兒也不多事,她的日子簡直不能再悠閑,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這半年來她想盡了辦法,卻一直無法有孕。
文錦繡眼眸微動,趙敏蘭這半年來就沒停止過求子,可是總不得意,卻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若是天意便罷,若是人為,如今府中根本沒有人會有理由這樣做,府里所有人各安其事,就連文錦織都自願待在院子里閉門不出,應當不會有人動手腳才對。
趙敏蘭心頭鬱郁,聽到這話面上僵了僵,文錦繡微微笑了起來:「祖母急什麼,夫人還年輕,您身子骨也硬朗,還怕看不到孫子出生嗎?」
老夫人笑了起來,伸手點了點文錦繡的鼻尖:「你這丫頭慣會耍嘴,我今日可記住你這話了,若是以後見不著孫子,我可饒不了你!」
文錦繡含笑應了,心中卻是沉重的厲害,她不知道還能瞞著老夫人多久,只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文沐宸的狀況泄露出去,那他的安危便無法保證,百消散沒有解藥,饒是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也沒有結果,更讓她擔心的是文沐宸的狀態,他太平靜了,平靜的簡直過了分。
永明侯府,老夫人和文錦繡剛到門口,江家的人便已經出來迎接了,吳氏親自將他們迎進門,面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一點看不出對文錦繡的不滿:「哎呦,老夫人和錦繡來了,母親已經在等著了,之前一直念叨著錦繡,今日總算又見了。」
一旁的賓客看到她對文家的人這麼熱情,面上都帶了些匪夷所思,文家和江家不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吳氏竟然還對文家人這麼親密,聽她話里的意思,像是永明侯夫人多盼著文錦繡來一般。
文錦繡收回落在眾人身上的目光,她如今的能力比最開始的時候已經強了許多,只要在她視線範圍之內,他們在想什麼她都能知道,她唇邊含著溫和的笑容:「舅母這樣熱情,錦繡真是受寵若驚,聽說外祖母近日有些頭痛,可好些了?」
吳氏還沒說話,只見一婦人穿著一身淺藍色衣裳走了過來,笑道:「不過是常去園子里走動吹了風有些頭痛,勞的郡主這樣挂念。」
文錦繡聽到何氏這麼說,一雙美目裡帶了幾分深意,吳氏心中微微一跳,面上笑容卻不變:「二嫂說的是,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錦繡的醫術有口皆碑,一會兒正好可以給你外祖母瞧瞧,她近日總是有些神思倦怠,不思飲食,怕是傷到腸胃了。」
文錦繡點點頭,跟著何氏走近永明侯夫人的院子,永明侯夫人作為今日的壽星,屋子裡圍滿了前來賀喜的命婦,不管皇帝之前如何對待江家,今日這場宴會都是皇帝親自下了旨的,太后都送來了賀禮,江家自然水漲船高。
文錦繡一走進去,屋子裡的命婦便紛紛向她行禮,她含笑應了,向眾人回了半禮,禮儀周到端莊,讓人不由心生好感,永明侯夫人看到她,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深意,接著微笑起來:「錦繡來了,快來,讓外祖母看看!」
「外祖母今日大壽,錦繡特地從雲州尋來了一對五福捧壽沉香木安眠枕,恭祝外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文錦繡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微笑著說完,命人將她送的禮物呈上來給眾人看,那一對枕頭上的花紋雕刻清晰,而且採用了鏤空的雕法,裡面裝著的東西一眼就能看清楚。
永明侯夫人彷彿極為感動一般:「我正好這幾日有些難眠,還是你想著我。」她說著朝文錦繡招了招手,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支百鳥朝鳳點翠髮釵在文錦繡頭上比了比:「這是我出嫁的時候,我母親特地命工匠打的,如今看來還是更適合你。」
文錦繡彷彿受寵若驚一般:「這麼貴重,我怎麼敢收呢。」她說著便向後微微退了一步,永明侯夫人眼底帶了幾分怒氣,眼眸微微眯了眯,隨即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你是我的外孫女,我有什麼東西自然是想著你的。」她說著拉過文錦繡,不由分說將髮釵插在了她的頭上,手指有意無意拂過垂下來的流蘇,文錦繡摸了摸頭上的髮釵,像是十分不好意思一般:「那錦繡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外祖母。」
永明侯夫人笑了笑,目光在屋子裡的命婦身上掃了一圈,知道她們都在奇怪自己這樣對待文錦繡,她嘆了口氣,彷彿敞開了心扉一般:「錦繡啊,之前咱們兩家的確有些誤會,不過都是過去式了,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母親雖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不過人都死了,往日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你和錦織都是我的外孫女,我心中對你們是一樣的疼愛,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尤其你是姐姐,要護著她,要是你欺負她,我可是不依的。」
眾人聽到這些,對永明侯夫人這樣親近文錦繡便有些理解了,文錦織是嫡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現在文家是文錦繡的天下,若是文錦繡想對文錦織做些什麼簡直太容易了,永明侯夫人這麼做也是想保住自己的孫女,命婦們聽了不免有些唏噓,同時對沒有出現的文錦織多了些同情,畢竟,沒娘的孩子像顆草。
文錦繡心中冷笑,永明侯夫人說這些話,眾人難免誤會她對文錦織不好,嘴上說著一筆勾銷,心中卻還是想著怎麼為難自己,她淡笑著點頭:「這是自然的,錦織畢竟是我的親妹妹,哪怕她再不好,我這個做姐姐的都是要護著她的。」
永明侯夫人冷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即有婢女來報太子及大皇子到訪,永明侯夫人便朝文錦繡伸出手:「太子來了,我得換上朝服才是,錦繡,跟你舅母一起陪我去換衣裳吧,其餘人先去前廳,我們祖孫還有體己話要說呢。」
文錦繡應了一聲垂下眸子,掩住了其中的情緒,何氏不著痕迹看了她一眼,唇角悄悄勾了起來,永明侯夫人拉著文錦繡的手,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看著她,滿意地笑笑:「這支髮釵你帶著很好看。」
她說完這句話便沒有多說什麼,彷彿只是單純的誇讚而已,吳氏看了文錦繡一眼,眼眸中的光芒稍縱即逝,老夫人有些不放心:「錦繡這孩子毛手毛腳的,不如我陪親家夫人去吧。」
吳氏忙阻止她:「老夫人不必擔心,有丫頭們在呢,母親只是想跟錦繡說說話。」
她都這樣說了,老夫人也不能再說什麼,也是,那麼多丫頭下人都在,永明侯夫人若是想對文錦繡做些什麼也是不可能的,想到這裡,她便不再多說什麼,跟著眾人往前廳走去。
內室,文錦繡與吳氏伺候著永明侯夫人穿好衣裳,永明侯夫人突然命人全都退了出去,文錦繡唇角帶著波瀾不驚的笑意,吳氏也並沒有多少驚慌,永明侯夫人笑了笑:「文錦繡,你很聰明,可惜入不了我老婆子的眼。」
文錦繡淡笑著看她:「外祖母這話是什麼意思?」
永明侯夫人朝吳氏使了個眼色,吳氏會意,她幾步靠近文錦繡,伸手拔下她頭上的髮釵,永明侯夫人冷冷勾唇:「沒什麼,只是這髮釵不適合你。」
文錦繡淡淡看著她,永明侯夫人朝吳氏看了一眼:「還不動手?」
吳氏面上帶出一抹複雜的笑意,一步步朝永明侯夫人走了過去,永明侯夫人覺察出不對,不由道:「你做什麼?」按照她們原先的計劃,此時吳氏應當將髮釵插進她胸口,然後由自己指認文錦繡意圖殺人,從而給她安上一個殺人未遂的罪名,而吳氏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吳氏一步步靠近,永明侯夫人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牆角,吳氏的聲音涼薄無情:「母親,你也太好騙了,竟然相信我會傷害自己來陷害文錦繡,我可不傻,萬一我真的有個什麼不測呢,比起傷害自己,我覺得直接殺了你更好。」
永明侯夫人後背冒出冷汗來,想要說什麼,吳氏卻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嚨,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吳氏目光掃到文錦繡,見她仍舊唇角帶笑,既不上前阻止,也沒有一絲慌亂之色,眼中慢慢帶出笑意,同時手上狠狠用力,永明侯夫人只覺得呼吸困難,她不住地伸手拍打著吳氏的手,吳氏臉上的笑容卻更加陰森,手上力道猛然收緊,永明侯夫人目光陡然瞪大,死死盯著吳氏:「你——」
一個你字卡在嗓子眼裡,吳氏輕輕送了手,永明侯夫人便如一具斷了線的木偶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吳氏看著文錦繡滿面淡然的樣子,心中微微詫異,面上卻帶著笑容向她走近:「看到這樣的場景還能這樣鎮定,嘉寧郡主果然名不虛傳。」
文錦繡依舊含笑看著她:「舅母出手利落,錦繡自愧不如。」
吳氏有些奇怪她不跑也不叫,不由納悶道:「你為什麼這麼淡定?難道你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嗎?」
文錦繡搖搖頭:「我知道你要幹什麼,同時我也知道,你早已安排好了人,只等著我跑出去,然後便可指認我是兇手,不過舅母,看在你幫我除掉侯爺夫人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不要想著陷害我,這招沒用的。」
吳氏冷笑一聲:「文錦繡,你未免對自己太過自信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得出去。」她說著走近文錦繡,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同時手中的髮釵反了方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尖叫起來:「來人啊!殺人了!快來人啊——」
丫頭聽到聲音進來,只見永明侯夫人已經沒了生息,吳氏胸口已經被血染紅,不由高聲叫了起來,隨即一大群丫頭媽媽涌了進來,見此情景紛紛傻了眼:「郡主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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