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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卑鄙手段

  這一幕落在趙敏蘭眼中,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是啊,齊太醫明明是來給她看病的,卻反而關心起文錦繡,若說這兩個人沒有商量好害死她的孩子,她說什麼都不信!


  文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眉頭緊皺:「別鬧了!」


  趙敏蘭頓時愣住了,文凜聲音里已經帶了幾分不耐,她沒有想到,孩子沒了,他居然幫著兇手?她卻不想想,她一直在說文錦繡的壞話,又落了齊太醫的面子,連文凜的話也不當回事,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何況他要做的事只是給她看看身體而已,趙敏蘭卻一點不領情,文凜又怎麼還會耐心細緻地哄她?

  趙敏蘭掙扎著就要脫離他的鉗制,奈何文凜手上力氣極大,她怎麼都掙扎不開,兩隻手胡亂揮舞著破口大罵道:「你……文凜,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和他們一樣心狠手辣,是不是看不慣我們母子,巴不得我們死,那兩個小賤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讓你連親生骨肉都可以拋下,你活該子嗣凋亡,活該後繼無人!文錦繡,你們兄妹害我孩兒,不得好死!」


  「啪!」


  她話剛說完,就重重挨了文凜一巴掌,整個人頓時愣住了,文凜臉色鐵青,她可以心情不好,可以打罵下人,可以不顧及身份體統,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詛咒文家,若不是體諒她剛失了孩子,他絕對會把她丟出去打一頓板子!

  「側夫人小產後身體衰弱,從今日起在迎芳院好好休養,其餘人等未經允許不許來打擾側夫人!」文凜霍然起身,冷冷看了趙敏蘭一眼,她今日的行為已經讓他非常失望,一個孩子就讓她變成這副模樣,彷彿與之前溫婉柔和的趙敏蘭是兩個人一般,讓人心頭煩躁。


  趙敏蘭這一回是真的愣住了,愣愣不知該作何反應,其實她心中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沒的,只是她不能相信,能接觸到她飲食的人,除了穗玲就是趙媽媽,穗玲已經死了,難道是趙媽媽害自己?可即便是知道趙媽媽有嫌疑,她也要拉文錦繡兄妹下水,可是文凜居然禁了她的足?她在這府里最大的依靠就是他,他居然禁足自己?

  她惡狠狠看著文錦繡,咬牙切齒:「你滿意了?」


  文錦繡胳膊上的傷已經被碧雨細心地包紮好了,聽到趙敏蘭的話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隨後什麼都沒說,恭敬向她屈膝行禮,又朝文凜行了個禮:「父親,老夫人的葯膳還煎著,廚房的人恐怕做不精細,女兒去瞧瞧。」


  這副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女兒不好怪罪長輩,硬生生把苦果往自己肚子里吞的形象,丫頭們看在眼裡,自然對文錦繡和趙敏蘭二人所說的話多了些思量,文凜自然也看的出來,微微點了點頭,擺擺手道:「去吧,老夫人的事要緊。」


  文錦繡微微垂眸朝外走去,趙敏蘭見狀不由氣的心口發疼,掙扎著就要從床上起來:「文錦繡,你給我回來!」


  「夠了!」文凜一把將她推回床上,再也無法忍耐她胡亂攀咬的樣子,吩咐兩個媽媽看住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齊太醫早在文錦繡出來的時候便跟著走了出來,看到文錦繡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頭對這個小姑娘生出幾分疼惜,想到剛剛趙敏蘭給自己的難堪,更是對這個側夫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了,行醫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樣撒潑詛咒夫家的,趙敏蘭可真是讓他長見識了。


  「齊太醫。」走出正堂,文錦繡忽然轉過身來,溫和地看著齊太醫,齊太醫一怔,忙低頭:「郡主。」


  文錦繡點點頭,正堂門外載著兩個粗壯的楓樹,如今的時節楓葉未紅透,卻也不是那般青翠的顏色,她站在楓樹下,葉子半遮半掩地遮住她的臉,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今日的事還望齊太醫多多包涵,側夫人對您不敬,這是我們的過錯,稍後將軍府會派人登門致歉,實在是對不住了。」


  齊太醫也是在豪門世家裡待過多年的人,自然知道這話的意思:「郡主言重了,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老夫為將軍府各位主子看病多年,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今天趙敏蘭的話說的極為不妥當,但也就是將軍府的家醜,家醜不可外揚,他也是懂得這些豪門規矩的。


  文錦繡微微勾唇,隨手摘了一片楓葉,看著上面斑駁的紅痕,語氣里多了幾分寒意:「齊太醫也是見慣了豪門手段的人,各式各樣的人見的不比錦繡少,依你看,側夫人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她會如何做?」


  齊太醫微怔,趙敏蘭剛剛的行為癲狂,可那眼神卻沒有一絲狂亂的意味,這說明她根本就知道孩子是怎麼沒的,更有甚者是要用這個孩子陷害文錦繡兄妹,著手除去他們二人,先把這些攔路虎除去,她再生下兒子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文錦繡了解到齊太醫的想法,心中不由笑了笑,不得不說,齊太醫果然是見慣了豪門爭鬥,連這個可能都想了出來,她面上露出濃濃的擔憂:「我並不擔心她會對我怎樣,我只是個閨閣女子,於她並沒有太大的衝突,可是哥哥就不一定了。」


  既然齊太醫已經想到這裡了,她就順著他的想法往下說好了,趙敏蘭那些詛咒不是說說而已,她一定會動手加害他們兄妹,或者說已經動手了!

  齊太醫心頭一顫,這些豪門爭鬥他一向都是只看不參與,聽文錦繡的意思,似乎有要他插手的意思,他手心沁出一層薄汗,鎮定道:「郡主多慮了,小將軍是將軍唯一的兒子,將軍和老夫人都會護著他的。」


  文錦繡慢慢將手中的楓葉碾碎,指尖上頓時多了斑斑點點的青紅污漬,她慢慢攤開手將那楓葉碎片丟到地上,唇角微微勾起:「齊太醫,側夫人認定是你和我合謀害了她的孩子。」


  她特意咬重了「你」那個字,齊太醫心中一凜,頓時明白過來,文錦繡就是告訴他,趙敏蘭已經認定是文錦繡聯合他謀害了她的孩子,如果她要對付文錦繡和文沐宸,自己定然也逃脫不了,他是一個太醫,行醫最是重視名聲,如果趙敏蘭把這些話往外一說,從今後他還如何立足?

  「郡主,老夫年紀大了……」齊太醫有些後悔,他就不該參與到這些豪門中來,像回春堂的何韞,從不給權貴看診,過得多自在——他面上的表情突然頓住了,何韞是文錦繡一手提拔點撥,他的行為是不是也是出於文錦繡的授意呢?


  文錦繡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齊太醫不必擔心,若是你以後不想行醫或者也想跟何韞一樣開個醫館,我也會幫你的,權當您今日幫我證明的恩情了。」


  齊太醫眼中劃過一抹詫異的光,他剛剛確實有這種想法,何韞可是京中許多大夫太醫羨慕的對象,從不給權貴看診也沒人敢說什麼,醫術高明也沒有人敢上門挑事,相比於自己周轉於豪門世家之中,過的不知有多自在。


  「郡主太過抬舉老夫了,老夫年紀大了,只想回鄉享受天倫之樂,這些事……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文錦繡勾唇一笑,齊太醫說是力不從心,其實是在跟她提條件呢,這件事做完之後他要回鄉養老,他的條件就是她派人護送他回去,畢竟這麼多年在京中,他知道不少權貴們的醜事,那些世家怎麼可能讓他平安離京?


  「齊太醫放心,我只要能保住我們二人的性命,至於其他不會強求。」文錦繡笑的極為和煦,這就是變相的答應了齊太醫的要求,齊太醫咬咬牙,橫豎他見過的黑暗手段也不少,若是文錦繡想要做一些過分的事,有他在一旁也能看顧一二,畢竟文家幾十年來待他不薄,他可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文錦繡一笑,遠遠看到老夫人身邊的鈴蘭已經往正堂方向走來,心頭劃過幾許暗光:「當然,我總不會讓你害人性命就是。」


  齊太醫一頓,下意識看了文錦繡一眼,卻見那雙眸子彷彿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他眸中一震,不由自主低下頭去,他看錯了,這個小姑娘哪裡是需要人同情安慰的?她連自己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又怎麼會不清楚趙敏蘭那點小算盤?


  他想了想如今的形勢,能回鄉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終於點了點頭:「郡主吩咐便是。」


  文錦繡滿意勾唇:「老夫人定然要請齊太醫詢問側夫人的脈象,您應當知道怎麼說。」


  齊太醫順著她的目光,果然看到鈴蘭越走越近,便點了點頭:「郡主放心,老夫定然會實話實說。」


  文錦繡微微頷首,向後退了兩步,正好此時鈴蘭已經到了二人身前,見到文錦繡也在,忙福身行禮:「四小姐,老夫人命奴婢來請齊太醫,您是否要一起過去?」


  文錦繡眼眸眯了眯,忽而輕輕一笑:「廚房裡正煎著老夫人的葯膳,我正要去看看呢,過一會兒再去給祖母送去吧。」如果老夫人真的讓她去,那麼鈴蘭剛剛就不會是問句,而是直接告訴讓自己一起去,她沒說什麼,但心裡卻明白,老夫人多半也是有些怪她的,畢竟當日孩子是她做主滑掉的,那是老夫人的親孫子,她不硌應那是不可能的。


  鈴蘭笑了笑,心頭微微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四小姐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大,站在她身邊就覺得有一種壓迫感,尤其是她不說話盯著自己看的時候,讓人頭皮發麻。


  聽到文錦繡的話,她忙福身:「既然這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文錦繡點點頭,向一側走了兩步,鈴蘭帶著齊太醫轉身離去,轉身之際忽而看到了文錦繡垂下的胳膊,她並沒有刻意隱藏或者可以露出來,像平常一樣垂在身側,胳膊上的衣袖破了,沾了點點血跡。


  鈴蘭心頭一驚,卻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沒有多說什麼,忙快步離開了。


  等二人離開之後,碧雨走了過來,剛剛文錦繡與齊太醫說話她站的遠了些,她看了文錦繡胳膊一眼:「小姐,您手上的傷還需要好好處理一下,不然可能會留疤。」她說著有些心疼,趙敏蘭那麼不識抬舉,她家小姐完全沒有必要要來看她,還受她這麼大的擠兌,這麼想著,她臉上不由帶了幾分憤憤,果然不是京中長大的女子,這樣沒有教養,跟潑婦有什麼區別?

  文錦繡沒說什麼,她做主滑掉了趙敏蘭的孩子,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今日不走這一遭,趙敏蘭說些什麼都會從她院子里傳出來,那些丫頭可不僅僅是趙敏蘭的人,甚至還有老夫人和文凜,六姨娘等人的人,若是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對她的名聲是極大的損害,殘害手足的名聲一旦成立了,她從此就別想再在京中待下去了。


  她今日這一出苦肉計雖然有些拙劣,但勝在好用,趙敏蘭的行為觸怒了文凜,穗玲已死,趙媽媽被文凜收押,她現在可以說是孤立無援,那些丫頭從來沒有得到她真正的信任,又怎麼會死心塌地替她辦事?

  如果她聰明點,就知道文凜已經靠不住了,安安分分做好她的事情,只要不來招惹自己還不會死的太難看,如果閑的沒事非要找不痛快,她不介意送她一程!

  文錦繡眸中迸出寒光,淡聲道:「派人去將京中排名前十的大夫請來,一個挨著一個去給側夫人看病,務必要確保側夫人身體無礙。」


  碧雨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細細一想也明白過來,不由彎了彎眼角:「是。」


  回到竹華齋,文錦繡便命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從藥箱里拿出一個一指長的紅玉小瓶,她輕輕打開,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便傳了出來,這正是當日從趙敏蘭身體里取出的血液。


  她微微蹙眉,尋常血液流出不一會兒便乾涸發黑,可這血液已經過了三日卻還沒有反應,宛如剛剛流出來一般,這實在太不正常了,她不由想起當日趙敏蘭的情形,不是正常的動胎氣,彷彿是有一隻手在攪動著她體內的嬰兒,所以她才會覺得腹痛如絞,但究竟有誰能做到這樣?


  似乎除了自己,還有人在背後對付趙敏蘭,她想對她出手,一來是因為她那日也派了刺客前去坪洲,二來也是因為她存了害死自己兄妹的心思,可是她還沒有如何,趙敏蘭身邊的人就開始遭殃了,穗玲無緣無故死在湖中,趙媽媽被文凜收押,這一切就像是有人算計好的一樣,默默打擊著她的勢力,究竟是什麼人?


  想到穗玲的死,她眼眸微微一縮,她總覺得她的死狀跟什麼人的一樣,只可惜她不能靠近那屍體以便查出真正的死因,也不能叫仵作來驗屍,穗玲的死便成了不解之謎,她捏著瓶子的手指微微攥緊,如果殺穗玲的跟謀害趙敏蘭腹中孩子的是同一人,那麼此人的目的是什麼?

  她腦中極快地劃過一道光芒,然而仔細去想卻想不出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並不想要趙敏蘭壯大勢力,甚至並不想要她活著,而且對自己也有很深的敵意,畢竟趙敏蘭出事,每一次第一個懷疑的都是她,她唇角慢慢勾了起來,這就好玩了,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呢?

  「斬風。」她喊了一聲,斬風瞬間出現,她將那個瓶子遞給他:「把這個送到醫老手裡,請他查查這個有什麼問題。」


  斬風點點頭,接過瓶子閃身便消失在原地,文錦繡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明媚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眯了眯眸子,不管幕後之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自己總會查明的,那血液是個好線索,如果查下去說不定就能查到什麼奇怪之處,她看不出來,醫老定然能找出不妥。


  接下來的日子,將軍府忽然平靜下來,趙敏蘭也安靜了許多,那些上門的大夫起初還被她惡語相向,說是文錦繡請來謀害她孩子的兇手,後來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絲毫不再提這樣的話,似乎接受事實了一般。


  「小姐,這些東西還要送過去嗎?」碧晴看著手裡的湯水,有些為難,這幾日文錦繡天天都親手熬了補湯送去,起初是親自去,沒想到被趙敏蘭趕了出來,湯水險些將她燙傷,後來便不再去了,而是由她和碧雨輪流送去,也不見趙敏蘭的面,而是交給她身邊的丫頭,儘管如此,趙敏蘭也從來不喝她們送去的東西。


  文錦繡淡淡看了她一眼:「送去吧。」


  越是平靜就越是有問題,她知道趙敏蘭的性子,她既然想要對付自己,就不會這麼輕易罷手。


  碧晴微微嘆了口氣,帶著做好的烏雞湯走出了院子,文錦繡看著她的背影,心頭微微沉了幾分,那些血液送到醫老的手裡,令她意外的是,醫老一時也看不出究竟有什麼問題,醫老的醫術別說在大月,就是算上大滿和南離都少有人能與他匹敵,他竟然看不出這血液中被人下了什麼毒藥,這難道不足以讓她心生警惕嗎?

  或許,那根本不是毒?可不是毒,又是什麼呢?


  迎芳院,趙敏蘭聽到文錦繡身邊的人又送來了補湯,不由冷笑一聲:「她還真會做戲!」她身邊的丫頭聞言低了低頭不敢說話,趙敏蘭身邊一直都是趙媽媽和穗玲在近身伺候,她們只是剛剛被她點進來伺候的,加上一進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趙敏蘭見無人應答,心頭不由更加惱火,卻也知道今非昔比,何況她早就做了安排,文錦繡這樣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怎麼可能讓她安穩度日?她隨手指了一個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丫頭心中顫了顫,忙上前道:「回夫人,奴婢名叫采月。」


  趙敏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記得你與采芝一向關係不錯。」


  采月點點頭:「是的,只是最近采芝姐姐不知去了哪裡,奴婢也找不到她。」采月有些忐忑,她不像采芝那樣驕縱,一向比較守本分,為人內斂,發現采芝不見了之後她便要告訴趙媽媽,卻恰好趕上那日趙敏蘭小產,趙媽媽也被文凜帶走了,這幾日趙敏蘭情況又不好,這件事便這麼擱置下來。


  趙敏蘭冷笑一聲,她自然是知道采芝在哪的,那丫頭也是個精明的,得了自己的提點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也好在她早已安排好了她的去處,否則趙媽媽不在身邊,她做什麼都不方便。她看了采月一眼,道:「找不到便罷了,你去將四小姐送來的湯端過來。」


  采月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著趙敏蘭,既然她那麼防備四小姐,又怎麼會喝她的湯?但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是斷然不會問出來的,忙走出去端了湯進來給趙敏蘭。


  文錦繡今日熬的是上好的烏雞湯,裡面加了數種中藥材,陣陣飄著香氣,趙敏蘭拿起勺子舀了舀,微微一笑:「采月,你對我可忠心么?」


  采月忙道:「奴婢對側夫人忠心耿耿。」


  「很好。」趙敏蘭看了屋子裡其他丫頭一眼,道:「你們對我也忠心嗎?」


  丫頭們不敢說不,紛紛低頭:「奴婢們對側夫人忠心耿耿!」


  趙敏蘭冷笑一聲,眼中劃過寒芒,將那盅烏雞湯放到桌子上,指著那群婢女道:「既然你們忠心,那就把這碗湯喝下吧,四小姐的好意,我若是不接受,倒叫別人說我為人刻薄,連一個假嫡女都容不下。」


  她話音一落,采月臉色就是一白,這些日子她看似安分許多,可對文錦繡的態度確實越來越差,連假嫡女這種話都毫不在意地說了出來,若是傳出去,她們都要跟著遭殃!

  丫頭們聽說她要她們喝湯,都不知這趙敏蘭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湯是文錦繡親手熬的,難道還會下毒不成?這些日子文錦繡熬了多少補湯送過來,可趙敏蘭一點沒接受不說,還三番五次挑刺,連碧晴那樣好脾氣的丫頭到了迎芳院都是一臉的不甘願,她這又要鬧哪一出?

  趙敏蘭見丫頭們面面相覷就是不上前喝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怎麼,難不成你們覺得四小姐會在湯中下毒?!」


  「奴婢不敢!」丫頭們忙低頭認錯,趙敏蘭冷哼一聲:「既然不敢,還不趕緊把這些湯喝掉,我看著晦氣!」她說完指了指最左邊的小丫頭:「從你開始吧。」


  那小丫頭不敢怠慢,忙上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橫豎文錦繡不會害她們,再說了,就算她要害側夫人,也不會選用這麼笨的法子,畢竟誰會親手熬毒湯送來呢?這不是告訴所有人是她毒害側夫人嗎?她沒那麼傻。


  這小丫頭喝完之後,其餘人也不敢猶豫,忙上前一個接一個地喝了湯,她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文錦繡不會用這麼笨的方法毒害側夫人,所以她們根本不擔心會不會有問題,采月眼見一碗湯見了底,猶豫片刻也準備上前喝湯「表忠心」,趙敏蘭卻攔住了她:「我知道你們的忠心了,將湯碗收拾了吧。」


  丫頭們不疑有他,忙上前收拾了湯碗,采月愣在原地,等人都散去后忙看向趙敏蘭:「夫人,奴婢是忠心的!」


  趙敏蘭眼眸眯了眯,眼底劃過一抹寒光,她看了采月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忠心的,所以我才讓你留下來。」


  采月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寒柏院,文沐宸獨自坐在廊下的長椅上,面前擺了一張小几,小几上的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手中握著一卷兵書,眉頭微微擰起,這些日子前線戰事越發吃緊了,正事反攻南離的時候,可是偏偏這個時候糧草出了問題,如果再不解決糧草的問題,很有可能不戰而敗,這些日子他在軍中沒日沒夜地看戰報,若不是因為要回府整理錢財,他估計還會留在軍營。


  「少爺喝點茶水歇歇吧。」雲松見他一直蹙眉看著手裡的書,知道他是擔憂前線戰況,心知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倒了杯水遞過去。


  文沐宸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到他腰間掛者一個垂著紫色流蘇的荷包,荷包上綉著鵬程萬里的圖案,一針一線很是精巧細密,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忽而笑道:「這似乎……是碧晴的手藝?」


  雲松一愣,下意識看向他腰間的荷包,臉色一下子窘的通紅:「那個,少爺您餓了吧,奴才看看小廚房做的點心好了沒。」


  他說著就朝院外跑去,文沐宸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雲松跟在他身邊也有十幾年了,他與自己差不多大小,如今也確實該成家了,他還想著要不要請人幫他留意留意,沒想到他竟看上了碧晴,那可是自己妹妹身邊的大丫頭,身份倒是相配,就怕文錦繡捨不得。


  看來得找個空讓蘇青箏向文錦繡提一提,畢竟涉及到碧晴的閨譽,他一個男子去說這種話有些太不合適了些。


  這樣想著,他端起剛剛雲松遞過來的茶慢慢湊到唇邊,吹了吹上面浮著的茶葉喝了一口,門外角落裡一個淡粉色的身影見他喝下了茶,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捏在手裡,快速溜進了院子。


  好在文沐宸平常喜靜,又很少回來住,伺候的下人本來就少,丫頭銀霜又被他派去做別的事,院子里的小廝丫頭都不在身前,因而她溜進這院子倒也沒人發現。


  文沐宸喝下茶很快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眼前有些發黑起來,他手中的兵書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原本坐的筆直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渾身都熱了起來,一股股熱浪一下一下衝擊著他的大腦,他不由搖了搖頭,卻覺得看什麼都不清楚了起來。


  采芝見他這副模樣,忙又倒了一杯茶混著藥粉喝下,然後一把扶住了文沐宸的胳膊:「大少爺。」


  文沐宸鼻尖傳來一陣陣香氣,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暈,他不由蹙眉推了采芝一把:「走開。」


  只是聲音卻沒有多少震懾力,反而帶著一股令人沉醉的低迷,采芝臉更紅了,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忙一把拉起文沐宸:「大少爺,奴婢喜歡您已經很久了,你怎麼可以讓我走開?」


  文沐宸聽著這聲音只覺得像是有一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叫個不停,他煩躁地推開她,眼中的厭惡幾乎要化成實質,他畢竟是一個男子,采芝再有力氣也無法拉動他,兩個人便一起倒在了地上,采芝身上的藥效也很快起了作用,渾身都開始發燙,喉嚨開始干啞,文沐宸想要推開她,卻覺得力氣越來越小,幾乎壓制不住要撲上去的*。


  他狠狠咬了咬舌尖,用力將她推開:「你對我下藥?」


  采芝被他一推向一旁倒去,面前大口喘著氣的文沐宸比那日見到的更具魅惑力,她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丫頭,再說了,趙敏蘭給她的葯可以助她一舉得男,有了兒子在手,還怕文凜和老夫人會懲罰自己?哪怕大少爺不喜歡她也不可能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而懷了兒子的她最少也要是個姨娘的身份,她有什麼可怕的?


  「大少爺您說什麼呢,奴婢怎麼敢對您下藥?」采芝笑了笑便湊了上去:「您難道不想讓奴婢伺候您嗎?奴婢什麼都不要,只求能伺候大少爺一回,難道您也不允許嗎?」


  她說的極為無辜,文沐宸理智尚存,聽到這話只覺得無比噁心,掙扎著站起來,他靠在柱子上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雙目赤紅地盯著采芝:「你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難道就不怕老夫人怪罪么?對主子下藥,可是死罪。」


  采芝見他到了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忍住不碰自己,更加堅定了要得到他的決心,她扶著桌子站起來,一步步靠近文沐宸:「奴婢不怕,為了大少爺,萬死不辭。」


  她的藥效已經起了作用,說話的時候帶著誘人的沙啞,讓人血脈噴張,加上采芝長得本就不錯,她的容貌在將軍府算是比較出挑的了,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男人能拒絕她才對,趙敏蘭給的葯藥效極強,在這種情況下文沐宸都能忍住,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文沐宸原本就對她沒有什麼好感,此時聽了這種話只有想吐的衝動,他冷笑一聲:「萬死不辭?你犯下這樣的罪過,本少爺怎麼可能讓你輕易的死?今日你若沒有得手便罷,若是得手,」他眼中迸出濃烈的殺意:「本少爺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由於藥效的緣故,他聲音並不十分狠戾,話里的寒意卻讓人不寒而慄,采芝心頭一顫,下意識喊道:「你不會的!」


  文沐宸眯了眯眸子:「哦?為什麼不會?」


  采芝張了張口,幾乎就在一瞬間便要把趙敏蘭交代她的話說出口,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如果說了,文沐宸就算是死也不會碰自己的,他討厭被人威脅,所以一定不會讓她有孩子,那她的計劃就實現不了了,這絕不可以!

  她將嘴邊的話咽下去,眼見文沐宸已經支持不住,不由喜上眉梢,緊跑幾步扶住他:「大少爺,您就別拒絕了。」


  文沐宸看她的樣子便知道問不出什麼了,見她又湊了過來,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混亂,腦子也越來越熱,他沒有再拒絕她的攙扶,額頭上的汗珠滴答滴答落到地面上,在地上留下一圈圈的水漬,他使勁咬了咬舌尖,血腥的味道頓時溢滿口腔,他大喘口氣看向采芝:「我今日落在你手裡,也是命中注定。」


  他說著又悶哼一聲,采芝朝他靠近幾分,只聽他道:「我問你幾句話,你若老實回答我,便叫你得償所願,否則,哪怕是死我都不會碰你的。」


  采芝一聽他的話,頓時更加高興,能讓他自願的話,自己以後受到的委屈豈不是要少很多?她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頭,用這種方法得到主子本就是極冒險的事,如果文沐宸自願那再好不過!她忙點點頭:「好。」


  文沐宸眼底閃過寒芒:「你的葯是哪來的?」


  采芝面色頓時一僵,文沐宸看到她的表情冷笑一聲:「不說?」他說著就要將她推開,采芝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咬了咬牙:「是側夫人給的。」


  文沐宸眯了眯眸子,臉上的紅潮漸漸褪去,眼底冷意森然:「她給你來設計我的?難道不怕你被處死嗎?」


  「不會的,這種葯可以助我一舉得男……」她話說了一半,忽然心中一顫,連忙住了口,下意識看向文沐宸,卻見他眼神清明,哪裡還有半點中藥的樣子?而不知何時她也沒有那種中藥后難耐的感覺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目光突然朝院子門口看去,只見文凜和老夫人一臉煞氣地站在門口,他們離門口的距離本就不遠,她一心都在如何得到文沐宸身上,根本沒有發現他們是何時到的,光看他們的表情便知道,他們早已將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題外話------


  估計明天小趙同志就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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