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炒冷飯
「妙妙,你過來。」
關妙剛下樓,就瞧見關德興端坐在沙發里向她招手,表情嚴肅,活像有人借了他一袋米,卻還了半袋糠。
她施施然坐在父親身側,瞥了一眼姜心蓮母女,她們倆雖然坐在另一邊,但餘光一直往這邊瞄,心裡有鬼顯而易見。
「妙妙,妹妹說你推了姜阿姨,讓她摔傷了胳膊?」關德興的話音剛落,姜心蓮就配合地「嚶嚶」抽泣了兩聲,嬌柔婉轉,彷彿受盡了委屈。
關妙訝異地微張了嘴,「姜阿姨摔斷胳膊了?我從外頭回來,就進了房間洗澡,一點沒發現呢。」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表現得她好像全不知情,但眼尾卻微微上揚,挑釁地看向關嬌。
果然,關嬌一點也沉不住氣,「蹭」的就站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就開罵,「關妙,你別血口噴人,說得好像我媽冤枉你似的。要不是你把我媽推下樓梯,她怎麼會受傷,傷口還擺在這兒呢,你休想抵賴!」
關妙莞爾一笑,這妹妹放在幾年後,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真沒遺傳到她媽的精明,略微用一點激將法,她就上當了,火氣騰地冒起來,擼了姜心蓮的衣袖,把傷口露給關德興看。
不過蹭破了一點皮,連血都沒流,若是真被推下了那麼高的樓梯,怎會才受這點兒輕傷?關德興一看,反而不相信「關妙推她滾下樓梯」這種說辭了。
「姜阿姨的傷這麼嚴重,快請家庭醫生來看看吧,需不需要住院啊?」關妙揶揄道,愉快地看見姜心蓮的臉色由紅轉青。
關德興也黑了臉,重重地擱下水杯,發出一聲悶響,「看什麼看,招了醫生來看笑話!」
姜心蓮沒來得及阻止女兒犯蠢,見此計不成,立刻笑靨如花地轉了口風,「不過蹭破一點皮,哪裡就有嬌嬌說的那麼嚴重,都是誤會。我這點小傷沒什麼,但我還想說妙妙一句,姑娘家可不能夜不歸宿,傳出去對名聲不好,你以後是嫁人的。」
末尾半句話,輕輕巧巧就勾起了關德興的注意力,皺了眉頭,厲聲問,「妙妙,你昨夜沒回來?」
「昨晚遇上警察查案,所以耽擱了。」關妙答得坦蕩蕩,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你……」關嬌立時又要發難,卻被母親扯住了袖子,已經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姜心蓮決意自己出馬,順著她的話頭往裡逮錯處,「警察查案?妙妙,你在外都結交些什麼人吶,惹上警察,這……」
欲言又止,她轉向關德興,費力擠出兩滴淚,哀切地講,「德興,雲帆再耍渾也沒鬧上警局去,這妙妙……到底是你的女兒呀,你要上點心,不能看著她走了岔路。依我看,還得留她住在家裡,我們看著點更好。」
關德興鐵青了一張臉,唇角緊繃成一條直線,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正準備說話的時候,被關妙截斷了。
「爸,為人之道,說話就要算話,這是你教我的。」關妙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堅定地看向他。
那雙眼,像極了記憶中的關母,反而喚醒了他身為父親的責任感,厚實的大掌撫上她的發,沉聲道,「你姜阿姨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你畢竟年紀還小……」
「年紀還小?爸,我已經二十一了!」關妙立時從他的掌中掙脫出來,微蹙了眉頭。
關德興去拉女兒的手,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更柔和,「妙妙,你聽我說,爸爸總不會害你的,對不對?住家裡挺好,不愁吃又不愁穿……」
關妙捂了耳朵,「我不聽,我只知道你說話不算數。」
「爸爸說話當然算數,說好給你的那筆零花錢,爸爸再加一倍,今天下午就打你卡上,好不好?」關德興循循善誘,他知道女兒的脾氣,吃軟不吃硬。
還沒等關妙答話,手機鈴聲忽然歡快地響了起來,她一看屏幕就變了臉色,急忙接起來。
「你看看,多半就是那些狐朋狗友打來的。」姜心蓮連忙扯了扯關德興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再燃一把火。
電話接通,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大提琴般悠揚,「關妙,有點新發現,我需要你的幫忙。」
「好的,我馬上到。」關妙滿口答應。
「你別急,現在是十點半,晚上七點,我們在『暮色』酒吧門口碰頭,怎麼樣?」
「沒問題!」
掛掉電話,關妙才發現,客廳里三張面孔都緊緊地盯著她看。
「我臉上有東西?」她摸了摸臉,光滑緊緻如剛剝了殼的雞蛋。
關德興緊鎖眉頭,指了指電話,「你剛回家,又是誰這麼急著約你出去,姑娘家也不知道矜持點!」
關妙揚了揚手機,不以為然,「警察辦案,請我幫忙,我能不去嗎?」
一旁的關嬌終於逮著了機會,悚然一笑,陰森森地講,「喲,我姐姐可真厲害,警察都需要請你去幫忙。呵呵,可別是被警察抓去審問了啊。」
姜心蓮也笑,有幾分不懷好意,點了點關嬌的額頭,「可別亂講,你姐姐可厲害了,以後還得指望她提攜你呢。」
這番陰陽怪氣的諷刺,從關妙左耳朵進,晃一晃就從右耳朵出了,她更在意父親的態度,索性把方才的通話記錄調出來,「爸,你要不相信,可以去求證,喏,這是警局重案組顧問翟啟寧的電話。」
關德興沒有接過手機,卻對翟啟寧的名字起了興緻,「翟啟寧,是城南翟家那個老幺?」
關妙一頭霧水,「什麼城南翟家?萍水相逢,又不是查人戶口。」
但父親好似完全沒聽見她在說什麼,急急地追問,「是不是年紀輕輕,長得高高帥帥,不愛說話,也不愛笑?」
關妙點點頭,與許棠棠、王大雄那樣的話嘮比起來,除了辦案的話,他幾乎不聊八卦,的確可算是一股清流了。
「嗨,那多半就是了!」關德興一拍大腿,興奮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眼眸里閃過一絲狂熱,「妙妙啊,你一定要藉此機會,跟他交上朋友,知道嗎?」
「為什麼啊?」關妙滿腹疑問,上輩子她好像在哪裡聽過「城南翟家」這個名號。
關德興解釋的話已經溜到了嘴邊,最後想了想,不答反問,「那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的,脾氣有點冷,但是為人正直,還不恃帥而驕,也是難得。」關妙一本正經地評價。
「那就行啦,警局裡能多個朋友,以後遇事也好照顧一下。」關德興諱莫如深,閉口不再談論翟啟寧的家事。
與翟啟寧約定了晚上七點碰面,關妙便安心留在家裡,陪父親吃了一頓午飯,席間一對父女其樂融融,好像數十年的隔閡都不存在似的。
吃過午飯,關德興甚至破天荒沒有回公司,帶了關妙去馬場。
關德興沒有教過女兒騎馬,本以為還需要多花點時間教導,誰知給她牽來一匹駿馬,卻發現她一點兒也不發憷。不僅如此,關妙身手敏捷,利落地就上了馬,一勒韁繩揚風而去。
她會精於騎術,還得感謝渣男。
上一世,渣男出身富貴,養成的愛好也高雅,騎馬就是其中一項。為了跟上他的節拍,關妙花了一個月時間,幾乎泡在了馬場,終於甫一亮相,就奪了他的眼球。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可真傻啊!
關妙騎在馬背上,勒住韁繩,如風一般疾馳,放眼望去,一片綠草如茵,馬場周圍是層層疊疊的高樹,風一吹,綠浪此起彼伏,呼出一口濁氣,身心皆清爽。
「伯父,這是你女兒?騎術不錯啊!」不遠處,有個年輕人向關德興打招呼。
關德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年輕人,看起來也是馬場的常客,一身專業的騎裝看得出價值不菲,生得也俊,劍眉星目,語氣也溫和了些,「是啊,小夥子是這兒的常客?」
年輕人舉止大方,邀請關德興一起吃晚飯。
「妙妙,你來,爸爸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關德興欣然應允。
關妙起初只覺得父親身邊的人影有點眼熟,牽著馬走近了,不禁怔在當地,一個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翟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