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出狠招
靜淑心疼周朗喝了那麼多酒,晚上特意給他做了醒酒湯和幾個清淡的小菜。周朗卻並未感覺到醉的難受,反倒是壓著她無休無止地索求,想她想的難受。小娘子一個人要帶三個孩子自然辛苦,周朗也捨不得像以前一樣毫無顧忌地折騰大半夜。
早晨天剛蒙蒙亮,周朗就起身去宮裡當差了。靜淑緩緩抬起眼帘,撐著胳膊想起來伺候他洗漱,被一雙大手按在了床上:「趁孩子們還沒醒,你多睡會兒吧,我洗把臉就走,不需要伺候。」
靜淑知道他疼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嗯了一聲繼續縮回被窩裡:「夫君辛苦了。」
周朗笑著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我不辛苦,娘子更辛苦,白天伺候娃,晚上還要伺候我,嬌弱的身子卻要承擔這麼多。」
他一提這話,靜淑馬上想起昨晚他抱著自己溫柔舔咬,激烈聳動的情景,圓潤的小臉浮起醉人的紅暈,引得他又在臉頰狠狠親了一口,才依依不捨地去了。
金吾衛守衛的是皇宮,自然個個是一身功夫的好手。但是這種天子眼皮子底下的差事,一不小心碰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有可能就會掉了腦袋。真正的官員升遷,也不是靠比武練兵實打實地拼出來的,除非出了大事立下大功,否則還是靠關係。
周朗的位子已經被一個叫做齊墨的六品侍衛隊長盯了好久了,他是嶺南節度使的兒子,在京中混了多年一直沒有出人頭地,皇上又不肯放他走,所以最近卯足了勁表現自己,只等年紀稍大的副將調走以後,這差事能輪上自己,誰知竟被周朗佔了。
早上換班,他便在一旁嘟嘟囔囔地發泄怨氣:「鳩佔鵲巢,哼!賣力氣幹活的人得不到好報,反倒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得了臉,真是憋屈,兄弟們,晚上換了班以後我請大家喝酒。」
他一向出手闊綽,父親又是一品大員,眾人大都跟他關係不錯,當即有人響應,熱烈地討論去哪家館子,把新上任的周朗晾在了一邊。
周朗面色平靜,換好衣服開始點人手。
「阿朗,第一天當差可還適應?」一個清冷的聲音傳過來,眾侍衛都嚇得一抖。在宮裡當差久了,自然能聽出來這是九王的聲音。九王與皇上同是太后親生,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他說句話,皇上沒有不應的。
「拜見九王千歲。」眾侍衛趕忙行禮。
周朗也行了禮,爽朗回道:「回王爺的話,無論幹什麼差事都是為國盡忠,都一樣能夠適應。今日第一次與兄弟們見面,我們正商量晚上換班之後一起去喝一杯呢。」
「那就好,本王最煩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若是有人因為周家的事對你有偏見,只管說出來,本王決不輕饒。爵位雖是沒了,但是骨肉親情還在,舅爺們不會看著你受欺負的。」九王沉著臉上早朝去了。
齊墨等人早嚇得一身冷汗,這才體會到皇親國戚的厲害,哪怕是獲了罪的,背後的靠山也不容小覷。眾人訕訕地看向周朗,不知說什麼好。
周朗大步走過來,齊墨有心往後退,又覺著太丟人,索性梗著脖子硬撐著。
大手拍在了齊墨肩上,周朗笑道:「兄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職務是聖上安排的,你我都是聽命而已。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今日我在這裡,明日也許就去別處了,希望我們共事的日子能成為好哥們兒。今日初次見面,晚上我請大家喝酒,叫上我以前在京兆府的好兄弟宋振剛、羅青他們,大家都在京中,低頭不見抬頭見,估計也有互相認識的。」
這時有一名金吾衛忽然想起什麼,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那年太後宮中的琉璃塔失竊,還是京兆府捉到的江洋大盜。周副將不就是當年的神箭周郎么?只是這兩年沒怎麼見過你。」
「這兩年我在登州做都尉,抗擊海上來自高句麗的流寇,保一方安寧。」周朗坦然答道。
「我們都聽說過登州治理流寇海盜,做的非常好,沒想到大英雄竟然到我們身邊來了。」眾人面露喜色,周朗心裡也踏實下來。
帶隊巡查的時候,路過長豐公主的玉錦宮,周朗遲疑了一下,沒有進去,而是隨著另一個小隊徑直去了御花園。
他雖想得周全,能躲就躲,可是長豐公主卻並未打算放過周家。自從受辱之後,刁蠻公主就等著頒下聖旨將周騰秋後問斬。可是已經進了冬月,竟然還有處死他的消息。父皇又准了周添去吐蕃打仗,戴罪立功。而且最近吐蕃連傳捷報,看來有可能赦免了那廝的死罪。
皇上已經為長豐公主定下了親事,明年四月出嫁,對方是新科探花郎,一個家世並不顯赫,很是儒雅的公子。李長豐對他並不滿意,皇姐長平公主的駙馬他都瞧不上,何況那還是個狀元郎。恐怕父皇就是覺得身上有了污點,才特意選了這麼一個家世普通,老實巴交的男人吧。
長豐公主越想越氣,把手上的玉佩啪地一下扔到地上,摔得粉碎。「小山子,給本宮滾過來。」
壞得流油的小太監小山子最得公主歡心,馬上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嬉皮笑臉地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一個天牢里的人,有好辦法么?」
「有啊,奴才聽說最高明的法子就是找一隻有病的老鼠放進去。您想啊,牢獄中哪有乾淨的,有隻老鼠是最平常的事情。讓那人染上鼠疫,他必定會說難受,要找大夫。可是牢犯哪有不難受的,除非是特別重要的犯人,否則根本就不會有人給他們請大夫。就算請了,這種病也治不好,為了防止擴散,只怕要被滅口的。」
長豐公主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伴隨著司馬睿大婚的喜慶熱鬧,周家過了一個不咸不淡的年。最讓靜淑高興的是,爹爹和娘親都在京中送可兒出嫁,就留下過年了。初二迎婿這日,周朗與司馬睿一起到高家給岳父、岳母拜年,十分喜慶熱鬧。高家的人都很淳樸,並沒有因為郡王府褫奪爵位而瞧不起周朗,對周家的幾個小寶貝愛不釋手。
一家人商量著小妞妞元宵節過生日的時候,就到街上一起去看花燈,到醉八仙吃地道的京菜。
可是,風雨飄搖的周家註定過不好這個年。
正月初五傍晚,來自吐蕃的八百里加急軍情被送進了皇宮。原本節節勝利的唐軍,卻因一場大雪被困在了高原之上。數月征戰,很多士兵已經疲憊不堪,被困之後,上吐下瀉,呼吸困難,別說是打仗了。不僅兵力大損,還戰死了幾員老將。周添也被砍斷了右臂,至今昏迷不醒。郭翼在奏摺中請求朝廷速派援軍來,尤其是多派年輕將領,一定要體力好的,否則根本支撐不住。
此事發生在周朗回家以後,所以他當天並不知情,只在晚上安頓好三個孩子,剛要睡覺的時候,聽說天牢里的周騰死了,得的是時疫,要立即火燒屍體,以免擴散,讓周家人去領骨灰。
崔氏聽到這個消息,直挺挺地暈了過去。等她蘇醒過來,命人抬著自己去看兒子最後一眼的時候,只看到了熊熊的火光。周朗看到了周騰慘不忍睹的模樣,終究是一家人,所有的委屈怨恨,在那一刻也都消失了。
可是崔氏心中的恨卻瞬間暴漲,兒子死了,她一定要那個賤人陪葬。第二天凌晨,捧著骨灰罐子回到家崔氏在門檻上絆了一跤,吐出了一大口血。
她有氣無力地歪在榻上,雙手顫抖著抱著兒子的那一把灰,淚流滿面,卻哭不出聲來。靳氏被人抬了進來,她鼻孔不斷地流著血,擦都擦不凈,哆嗦著抬起手指向崔氏:「是你……你下毒害死我……」
崔氏冷笑:「是,是我。我早就想毒死你了,咳咳……賤人,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我兒……我兒怎麼會死……」
靳氏嘴角也開始流血,罵道:「害死你兒子的是你,你才是賤人。咳咳咳……」靳氏使勁喘了幾大口氣,接著說道:「你,你從小溺愛他,欺負我,欺負我的兒女,在……在外面欺負別人,這是報應。報應啊……活該他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你給我閉嘴。」崔氏氣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抓起手邊的茶碗朝靳氏砸去,可是她顫抖的手上已經沒有力氣了,茶碗碎在地上。
長公主被下人扶著進了門,痛哭道:「這是造了什麼孽呀,別人害咱們周家就算了,你們還要自相殘殺么?宮裡傳來消息,添兒右臂被砍,重傷昏迷,你們……你們……」
周朗嚇得不輕,跑過去扶住祖母,吃驚道:「父親受傷了?重傷昏迷?」
靳氏知道自己不行了,也知道自己弄不死崔氏,就在彌留之際,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大哥也是被你害死的,還有……還有大嫂褚氏,阿朗,阿朗啊……你的親娘和大哥就是被她害死的,你……你要報……報仇啊……」
周朗臉色鐵青,狠狠瞪一眼咽氣的靳氏,扶著祖母坐下。
「你胡說,她胡說,你們別聽她的,我雖然和褚氏爭風吃醋,但是我沒有害死她……」崔氏氣的又吐出一口血。
周巧鳳和小金鳳都守著母親大哭,周勝趴在靳氏身上也痛哭失聲。二老爺周海坐在地上抹眼淚:「咱們家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周朗沉著臉對崔氏道:「我知道娘親不是你故意害死的,兇手另有其人,上次壽宴的時候,我已經找齊了人證物證,準備揭發出來。可是沒想到那日周家獲罪,我不想雪上加霜,就沒有公開這件事。」
長公主拉著周朗的手老淚縱橫:「孫兒呀,還是你深明大義,咱們周家終究是一家人呀,不能再內鬥了,難道還不夠慘嗎?」
崔氏感覺到呼吸愈發困難,摟緊了兒子的骨灰罐子,睜著猩紅的雙眼看向周朗。「我……我雖對你不好,但是也沒害過人命。她們倆……」崔氏抬手搭在女兒肩上,一個被夫家休棄,一個不滿十歲,這兩個女兒讓她死都閉不上眼。
「我求你……求你……念在血脈相連的份上,照顧……照顧她們吧。」崔氏臨終之前,第一次低聲下氣地懇求周朗,見到他點頭之後,才緩緩閉上了眼。
崔氏一生驕橫跋扈,尤其看不上情敵褚氏和她的兒子們,可是她沒想到自己卻落得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最終給她扛幡送殯的竟然是褚氏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