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真好
司馬睿興沖沖地跑過來:「莫說三個,三十個我都答應你。」
「好!第一,以後在岳母面前要抬高我、貶低你自己。第二,在我夫人面前,要給我留足面子。第三嘛……暫時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說吧。」周朗抱著女兒,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
司馬睿「噗」地一下笑噴了,捂著肚子道:「好,答應你,快說吧。」
周朗說明原委,笑罵道:「活該,誰讓你總擺著一副清高的臭架子,被別人追著的感覺挺美是吧?現在也讓你嘗嘗追人的滋味。」
司馬睿嘬著牙花默默點頭,風水輪流轉,總有遭報應的時候。不過,眼下沒有時間感慨,還得想個法子哄好丈母娘才行啊。
可兒是未出嫁的姑娘,孟氏沒有古板到不允許她見外男,卻也沒有開明到可以和外男一個桌子上吃飯。於是,飯分作兩桌吃,外間正廳上是周朗陪著司馬睿用膳。裡間暖閣里是母女三人哄著小妞妞吃飯,中間隔著一道屏風,說話的聲音互相之間能聽到。
孟氏一邊把蒸得軟爛的肉末茄子餵給外孫女吃,一邊瞧著小丫頭笑。
「娘,您也快吃吧,我喂她就行了。」靜淑溫柔笑道。
「無妨的,你瞧妞妞多乖,吃的真香啊。你和可兒小時候都不大愛吃飯,像小貓似的吃一點就飽了。」孟氏道。
可兒看看活潑可愛的外甥女,笑道:「妞妞這半天就沒閑著,一會兒騎大馬,一會兒捉迷藏,幸虧我姐夫體力好,要不然也得被這小丫頭累趴下。不多吃點,她有力氣玩嗎?」
孟氏點點頭:「這倒也是,娘不愛動,你爹常年不在家,你們小時候也都不愛動。姑爺雖是特別寵溺她,不過倒也是個脾氣好、有耐心的好父親,妞妞有福啊。」
周朗聽到丈母娘誇自己,心裡倍兒爽,挺了挺腰桿,吃的更美了。司馬睿一看急了,你不能光顧著吃,忘了正事呀,於是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娘,以前您身子總是不好,也出不了遠門。如今竟如此康健,我瞧著都覺得驚喜呢。」沒等周朗說話,裡屋又響起了靜淑的聲音。
可兒嘻嘻笑道:「姐,你不知道,本來母親還在養病呢,自從接到你的信,得知新添了一對龍鳳胎。母親笑得呀就合不攏嘴了,當天就下了地,連喝了三天葯,身子就奇迹般的好了,之前聽九王妃說要把姐夫調回京中任職,就堅持要來看看外孫呢。」
靜淑也微微一笑,其實母親的病多半是心病,對命運哀怨、顧影自憐。對父親幽怨,又覺得自己沒能生齣兒子,低人一頭。瞧見庶子,心裡也不得勁兒。
一般沒有生齣兒子的母親,就特別希望女兒能生齣兒子,她會覺得心裡壓抑了多年缺憾終於得以彌補,可以揚眉吐氣了。
屋裡暫時陷入了沉默,屋外卻熱鬧起來。
司馬睿抓住機會趕忙找話題:「這道冰糖蹄筋燒的真不錯,柳安州的菜色就是好吃。」
周朗趕忙接話:「那是岳母大人的手藝好,這道菜不是誰做都這麼好吃的。」說完,得意地朝屋裡望了望,可是隔著屏風什麼都瞧不見。
但是能肯定的是屋裡的人絕對聽到了,司馬睿挑起大拇指給周朗瞧瞧,兩個人憋著笑繼續說話。
「阿朗,你真是有福啊,有個溫柔賢淑的好妻子,還有了三個小寶貝,兒女雙全,真是讓人羨慕啊!」司馬睿起了話頭,拚命朝周朗使眼色,生怕他錯過好機會。
周朗故意賣個關子,不接話茬,夾起一塊咕咾肉放進嘴裡,被司馬睿掐著脖子吐了出來,咳了兩聲道:「是啊,我們這等俗人也沒啥太高的追求,娶妻生子,全家和樂就足夠了。像你這樣的狀元郎,才華橫溢、玉樹臨風,一直到現在還不娶妻,難不成是沒有看上眼的?」
裡間暖閣忽然安靜的出奇,除了小妞妞吃飯的動靜,再沒有旁的半點聲音,看來是側耳傾聽呢。
司馬睿朗聲道:「哪是看不上,是早在幾年前就動了心,等著小姑娘長大呢。」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讓司馬公子痴戀了好幾年哪?」周朗無聲地壞笑。
司馬睿氣的踢他一腳,柔聲道:「我心底里的人,豈能隨便說了出去,如今她及笄了,我自當明媒正娶,絕不會到處胡言亂語,壞她名聲。」
裡屋飯桌上,可兒捂著嘴,笑得滿臉緋紅。孟氏嗔怪地瞧一眼女兒,拿起筷子接著喂小妞妞。靜淑在一旁低聲道:「他竟是一直在等可兒長大,這下母親可就放心了。」
孟氏用眼神示意她噤聲,萬一讓司馬睿聽見多不好。
裡屋外屋都解了心結,進入開心吃飯的階段。飯後天色已晚,周朗一家和司馬睿都告辭離去。第二天,孟氏當然要去看望九王妃,十分「湊巧」地在九王府遇到了丞相夫人梅氏。梅氏端莊大方,滿身書卷氣,對這位未來婆婆,孟氏很滿意。於是,九王妃從中牽線,兩家議定了婚事。
梅氏說曾經請高僧為司馬睿批過八字,說是明年不宜成婚,若是拖到後年就太晚了,不如在今年年底成親。雖是倉促了些,但是聘禮早已備齊,婚禮肯定周全,不會因為時間短而有失禮之處。
九王妃坐在一旁暗笑,司馬家為了兒子的婚事早就急的轉圈了,如今好不容易定了下來,他們真是恨不得馬上把新媳婦娶進門。孟氏卻有點捨不得,畢竟女兒年紀不大,希望能在身邊在守一年。可是她終究架不住司馬夫人百般哄勸,又有九王妃在一旁幫忙撮合,便應下了臘月底成親。
醉八仙是京城最好的酒樓,此刻天字一號雅座里熱鬧非凡,九王府的小廝進來喜滋滋地報告世子李惟,九王妃和丞相夫人已經為司馬睿訂了親,未婚妻是驃騎將軍家的二小姐高靜嫻。
「好,賞!」司馬睿解下錢袋就大方地給小廝扔了過去。
這下群情激奮,擼胳膊挽袖子開始恭賀司馬睿,一壇女兒紅瞬間就見了底。
人群中猶以郭凱最為熱烈,回京見到了一群好哥們兒,終於可以放下一方父母官的端莊架子,敞開了鬧一鬧。
「司馬睿,你小子一直孤芳自賞,鬧了我們多少人的洞房,如今終於輪到你了,走著瞧,不把新娘子鬧哭了就不算給你面子,哈哈哈。你那未婚妻我沒見過,不過她姐姐——阿朗的娘子,我是見過的呀。真是水樣的江南女子,柔美羞怯的,這洞房花燭夜……哈哈!來我先敬你一杯。」郭凱大笑著棄了酒杯,端起了大海碗。
李惟在一旁打趣道:「郭凱你先別吹啊,可兒跟她姐姐還真不一樣,你要是去鬧洞房,說不定哭著出來的是你。」
秦岩突然反應過來:「對呀,驃騎將軍家的二小姐,不就是周朗的小姨子么?哎!你們倆居然成連襟了,你們得喝一個呀。」
王康嘴最損:「喝一個哪行?起碼得喝仨。你看周朗家這麼快就仨孩子了,司馬睿你得加把勁啊,這生孩子的訣竅你得多問問阿朗才行,喝仨喝仨。」
郭凱跟司馬睿幹了一碗,豪爽地用袖子一抹嘴,壞笑道:「生孩子還有什麼訣竅啊?無非就是多干唄,阿朗孩子多,那是阿朗幹得好。」
一群小夥子哈哈大笑,周朗也喝得半醉了,挑眉道:「我乾的好怎麼啦?有什麼可笑的,你們家自從生了四輩兒就沒動靜了,是不是你這兩年老了,干不動了?不行了吧?」
人們爆笑起來,郭凱站起身來,一隻腳踩在椅子上:「不行?當男人的就不能說這兩字。床上行不行,回去跟自己娘們說。今兒咱們就說說酒量行不行,來,一塊干一碗。」
這頓酒從午時一直喝到了太陽偏西,一群人才搖搖晃晃地從醉八仙酒樓出來。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幾個小孩子用小石子在追打一個醉鬼,那人佝僂著身子,抱著酒壺,邊喝邊哭,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周朗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二叔,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喝悶酒?」
郭凱也走上前扶住了他:「二舅,你怎麼了,哭什麼?」
周海回頭一瞧,李惟、司馬睿等人都是朝中新秀,其他人有的不認識,但是從衣著氣度上也能看出家世不凡。「阿朗啊……嗚嗚,你們的朋友們真好,還願意和你一起喝酒,二叔……二叔已經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了。」
周朗嘆了口氣,扶著周海往前走:「二叔,咱們回家,我陪你喝,別在街上哭了。」
「你也嫌我丟人是不是?阿朗,我不回家,回家你二嬸還要說我,嫌我丟人。」周海又抹一把淚。
周朗和郭凱都是晚輩,不好意思說什麼。但是李惟輩分高,父親九王和周海的母親長公主是親姐弟,所以這是他表哥。
李惟沉聲道:「二表哥,仕途不順不丟人。但是你若因此一蹶不振才是真的丟人,你看阿朗,何曾像你一樣怨天尤人、自暴自棄,皇上不是照樣重用他么?」
周海不敢跟九王世子頂嘴,委屈地扁扁嘴,看著周朗道:「阿朗,咱們家就靠你了,你好好當差,我先回家去了。」
周朗回到家,看到妻子正在給小珊瑚餵奶。就湊到榻上,偎在妻女身邊,低聲問道:「娘子,我家敗落至此,你有沒有覺得被人瞧不起?二嬸都瞧不起二叔呢。」
靜淑看向滿身酒氣的男人,伸出溫柔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頰:「別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咱們管不了,我只知道照顧好孩子們和你的生活,過好咱們自己的小日子就夠了,管他們是不是瞧得起呢。二嬸瞧不起二叔,那是她不愛他。我的男人,我永遠都是仰慕的,怎麼會瞧不起呢。」
周朗嘴角翹起,雙臂圈在她腰上,美美地枕在她帶著奶香味的大腿上:「娘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