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部電影的結局是大團圓的，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楊倩突然低聲地哭起來。


  麵對這莫名其妙的狀況，大家都手足無措。


  陸子風把燈給亮了。


  電影裏的男女主角正跳著舞。女主角因為腳傷，打了石膏，腳不能靈活使喚。男主角讓她的腳踩在他的腳背上，一步一步地帶領她跳著柔情的舞步。舞畢，他深情地吻住了女主角。那是會讓女生被瘋狂迷倒的劇情，可惜在楊倩看來，隻是勾起悲傷的慘痛的召喚。


  楊倩的眼睛紅腫得十分厲害，似乎哭了許久。她正對的地上，躺著無數被扭得身形扭曲的紙卷。玻璃茶幾上歪歪列列地躺著幾罐空的啤酒瓶。


  寧璐潔不記得她何時帶來的啤酒。


  蕭進是最慌張的一個，他安慰道：“別哭啊，別人以為我欺負你呢。”


  楊倩抬起哭得不成人形的眼睛，盯著蕭進有點心虛的眼睛，話幾乎是喊出來的：“你們這些男人，憑什麽欺負我。”


  話畢，便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把門反鎖。


  真相終於水落石出，原來是鬧別扭了。


  蕭進的臉一黑又一白，十足在演麵譜戲。


  旁邊的人忍不住問：“蕭進，你搞什麽啊？”


  蕭進臉一紅，聲音如蚊子般：“就。。。剛才牽了下她的手，而已啊。”


  蘇曉桐“咯咯”地放聲大笑：“我說，楊倩也用不著這麽緊張吧。”


  寧璐潔沉默不語。她想起剛才那一幕，臉不知不覺的酡紅，心裏的火似乎還沒降下去。陸子風站在她身後，她不敢正麵瞧他，於是轉身去浴室。


  浴室的門鎖是壞了的，寧璐潔一推門進去，楊倩正大把大把的洗臉。


  直覺告訴寧璐潔，楊倩的原因肯定與男人有關，但絕對不是外頭那個假非洲小子蕭進。


  楊倩嚇了一跳：“你怎麽進來的？”


  “這是我家，當然能進來。”寧璐潔說。


  楊倩隨手拿了條毛巾，在臉上胡亂地擦了一把，又扔在一邊，摟著寧璐潔往外走：“把你們給嚇著了。”


  楊倩恢複如常，6個人圍著不足1平方大的茶幾玩蓋棉被。輸了的罰喝酒。


  以往寢室裏出現食物過多，不宜浪費的時候，4人就會用蓋棉被的方法來處理掉這些連豬都不願意吃的東西。


  蘇曉桐是這四個人中反應最遲鈍的一個。所以，食物由她帶回來，一般也由她消滅。


  隻是，出乎寧璐潔的意料，看似身手敏捷的陸子風卻是最最最遲鈍的一個。就像是一首歌曲，慢了半個節奏。


  到散場，陸子風醉得不省人事。


  送走了其他人，陸子風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宛如死人。


  寧璐潔試圖搖醒他。


  他轉過身子，口齒不清：“媽，讓我多睡會。”


  寧璐潔哭笑不得，隻好等他酒醒吧。


  寧璐潔收拾好衣服，準備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


  都說洗澡可以減壓，寧璐潔深信不疑。有時候，洗個熱水澡，比做一個全身按摩還來勁。至少也省了一筆不必要的開支。


  浴室裏有塊的全身鏡。


  寧璐潔端詳著自己的身體。實在不算高，但肥瘦均勻，腰是全身最胖的地方，有點小肚腩，胸部不大，勝在堅挺。


  寧璐潔曾經因自己的胸部而自卑過，也尋覓了各種偏方來豐胸，但實際上都沒多大的變化。此後，寧璐潔安慰自己，胸部大小是遺傳的，怎麽全歸咎於她身上呢。後來，也不記得聽某某人說，男人不在乎女人的胸部，正如女人不介意男人的胸肌。寧璐潔更深信，胸部大小，與挺起胸膛做人，實在沒多大關係。如果一個男人愛你，是因為你的胸部，這不是更可悲麽？所以，又何必自卑呢。


  寧璐潔扭了扭自己臉蛋，由於工作太緊張，肌膚也跟著緊繃，不如往常那樣賦有彈性，而且有時候要往其他機關單位跑的關係，又不塗防曬霜，皮膚也黑不了。


  浴室裏煙霧彌漫，水珠附在玻璃上，寧璐潔隻能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她渾身一抖，轉過身子背對鏡子，繼續淋浴。


  寧璐潔對鏡子十分敏感。初中的時候，同學私底下流傳一些鬼故事，其中有個鬼故事是與鏡子有關的。那個時候，電視台熱播《我和僵屍有個約會2》，寧璐潔迷得要死。《我和僵屍有個約會2》裏頭就一個關於羅密歐的鏡子的故事。寧璐潔看得心驚膽戰。看完《僵屍2》不過一個星期，家裏浴室的鏡子因為風大的關係，英勇犧牲，碎片一片片躺在地上，看得她觸目驚心。


  她相信，這麽多偶然牽在一起，就是必然的。膽小的她，包包裏從此一塊鏡子也沒有。假如在寢室，熄燈後，便攜型的鏡子一定不能對著她。


  客廳傳來細微的聲音，因為水聲，她聽得不清楚。雖然她背對著鏡子，但心底裏還是蔓延出幾分寒意。


  她的腦海裏呈現出無數畫麵，鏡子裏跳出一隻妖怪，然後把她拉到鏡子裏去；或者，坐廁裏伸出一隻手，把她活生生地拖進水溝裏；又或者，花灑裏的水突然變成血。


  她想著想著，就忍不住閉上眼睛，擠了少量的沐浴液，在身上胡亂地拭擦一通，心裏急著快點洗完。


  “哢嚓”一聲，聲音特別靠近，她閉著的眼都不敢睜開，聲嘶力竭地喊：“啊….……”


  這一聲，叫得驚天動地，山崩地裂。


  嚇得正在灑尿的陸子風也突然清醒過來，他看著眼前的她，她死死地眯著雙眼，雙手捂著耳朵，麵上的表情既恐慌，又不知所措，赤裸著身子，一如受了驚嚇的孩子。他想起了前幾個月去的一個畫展上一副讓他過目難忘的作品，畫中女子的表情中亦如她現在那樣。


  他跨上前去，抱著她。她如捉到救命草般，捉住陸子風的領袖不放。


  花灑的水無情地繼續灑出來，陸子風的衣服頓時也濕得精光，肌肉貼著襯衫露出來，他的皮膚比寧璐潔的還要白皙。


  寧璐潔的頭發濕答答地交纏著他的手掌，如同一個連體嬰。空氣中又傳來若隱若現的櫻桃味，他想起了他第一次遇見她，也是這般曖昧，她捉著他不放，而且用生疏的吻技強吻他。他看她的眼神，變得迷離。


  他低頭吻她，她如夢驚醒。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放大好幾倍的麵孔，她的手依然揪著他的領子，腦海空白一片。她想喊他的名字，但一開口，陸子風趁機深入，吻得她情迷意亂。


  她身子慣性地往後傾，身子貼牆，手不小心地拂到靠牆挨著的玻璃瓶。那是去年楊倩送她的生日禮物，一套的浴室玻璃器具，十分精美。


  眼看著玻璃瓶快到掉到地上，寧璐潔手迅速地伸出去，但哪裏及得上陸子風，隻是一瞬間，玻璃瓶回到故位，位置不偏不奇，宛如剛才那一幕沒有發生。


  陸子風的身手，一點也不遲鈍！

  寧璐潔似是意識到什麽，她忿忿地推開他，伸手拿門背後的浴巾。


  他根本不是反應遲鈍，或許連他醉得不省人事也是假的！


  他現在卻借醉買醉。


  陸子風哪裏受得了寧璐潔的變卦，他抱起手拿著浴巾的她，大步大步地往臥室走去。


  寧璐潔用拳頭捶打著陸子風：“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陸子風不理會她，他心底裏的欲望一點點的蔓延開來，直到變成烘烘火焰。


  寧璐潔眼見著陣地失守，也不誓死抵抗，於是束手就擒，她在他懷裏，低低地說了句：“你這個偽君子。”


  第二早醒來，寧璐潔身邊空無一人，就如昨晚的事情是一場夢境。她挨著枕頭，抬頭看看鬧鍾，不免倒抽一口涼氣：11點。


  天啊，她遲到了多久了。


  她立馬爬起來，刷牙洗臉，換衣服。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穿衣打扮，到了門口，又折回去，她差點忘了帶手機和鑰匙。


  她在客廳停了下來，她應該先給公司打個電話，然後謊稱不舒服，所以請假。


  她先給小卓打了電話，打探清楚狀況。


  “寧大小姐，你死去哪裏了？”小卓一接到電話，聲音如炮轟出來。


  “我。。。。我。。。。”寧璐潔吱唔半天，沒想到合適的答案解答小卓的質問。


  小卓搶先接過寧璐潔的話：“你現在在哪裏？”


  “家裏。”寧璐潔答。


  “老實交代，你跟陸子風到底什麽關係。”小卓開始發揮她的八卦心。


  寧璐潔也慌了，怎麽她和陸子風的關係，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她假裝鎮定：“什麽什麽關係，你胡說八道什麽。”


  “你還裝，今天可是陸主任親自幫你向公司拿的假啊。”小卓曖昧地說。


  寧璐潔腦子也“嗡”了一下，這陸子風做事也太沒腦子了。於是問：“李主管他們知道嗎？”


  “廢話。”小卓說。


  寧璐潔既不忿，又無奈地歎一口氣，這算是完蛋了，完蛋了。


  小卓又接著說：“高層在和政府那邊開會呢。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他們這麽忙，一定不會注意你的。”


  “但願如此。”


  寧璐潔整個人陷進沙發裏，閉上眼睛深呼吸。剛才趕得急，上氣不接下氣的，因為沒吃早餐的關係，坐下的時候，眼前有點發黑。


  外頭的風很大，吹得晾衣服的架子“啪啪啪”地響。


  她走到陽台外，陽台晾著幾件衣服，有她的昨天穿的衣服和內衣，旁邊還晾著陸子風的襯衫和內褲。


  看到這裏，她不自覺地臉紅，心跳加速，昨晚驚豔的場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在她眼前。


  她思前想後，覺得有點不對勁，跑去浴室去，發現原來是老古董洗衣機的位置上換了一台嶄新的，全自動型的洗衣機。


  洗衣機的合格證書和保修冊子隨意地放在大理石洗手盤上。寧璐潔拿起來看，翻開第一頁看，保修冊子上赫然地寫著3個大大的字：陸子風。


  寧璐潔掏出手機，她有點氣憤，他怎能不問過主人就亂動她的財物。


  她翻遍了手機裏的電話簿，才發現，原來她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正在這時，一串陌生話號碼打進來。


  寧璐潔一接，就知道是陸子風。


  他的聲音如沐春風，說：“中午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