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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彷彿進入了停滯狀態。


  長纓氣咻咻地盯著葉少卿,那張漂亮的臉蛋因怒色蒙上了一層緋紅,後者則是一臉的淡漠,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隻穿著衣服的猴子。


  「咳咳,長纓小姐。」齊欒無奈地站到兩人中間,擋住了這位大小姐即將爆發的火藥味,「你沒事吧?有沒有哪兒撞疼了?」


  長纓將垂落的髮絲撩到耳後,又整理一下半點褶皺都沒有的衣裙,才將齊欒拉到一邊,皺眉問:「齊叔,這傢伙怎麼還在這裡?你有沒有跟我師哥說早上他欺負我的事兒?」


  齊欒正色道:「小姐,早上的事只是一場誤會,你就不要再提了,葉先生是主祭閣下請來的客人,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會住在這裡。」


  「什麼?我師哥還讓他住在這裡?」長纓柳眉倒豎,突兀地提高了了音量,一雙眼刀子一樣掃過來,瞪了葉少卿一眼,「這傢伙除了長得人模狗樣,還有什麼本事值得我師哥如此禮遇的?不行,我這就去找師哥,可別被這招搖撞騙的術師騙了!」


  「長纓小姐——」齊欒看著對方飛快遠去的背影,轉過身來苦笑著道,「葉先生,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晚上我會去找她好好解釋的。」


  葉少卿無所謂地一攤手,道:「我是不介意,只要她別來找我的麻煩,否則,即便是女孩子,我也不會給面子的。」


  小插曲過後,他繼續跟著齊欒四處參觀,而另一頭,長纓越想越氣不過,一路飛奔到了懷靈的房間,推開素白的雕花大門,就看見她的師哥正坐在落地窗前,興緻盎然地畫著油畫。


  午後的陽光在橡木地板上映照出一扇暖金的窗戶,空氣里細微的塵埃在光束中浮動飛舞,懷靈沒有穿紅衣祭司專用的祭袍,而是一身素白的常服,他沐浴在陽光之中,一頭金髮被籠罩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懷靈在黑川城的祭司里,向來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知多少崇拜者敗倒在那頭金髮和迷人的微笑之下,只有從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師妹,老早看膩味了,連帶著審美標準都高了不少。


  「師哥——」長纓拖著長長的聲音,撒嬌一般喊了一聲。


  「什麼事啊師妹?」懷靈沒有抬頭,仍是專心致志地在畫布上塗塗抹抹,偶爾蹙眉沉思,偶爾下筆如神。


  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長纓來到他身後,偏頭看了一眼畫架上的作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師哥,不是我說你,自戀也要有個限度啊,你除了畫自己的自畫像,還能畫些別的嗎?」


  換了一支更粗的畫筆,懷靈隨意地沾了點顏料,在頭髮上加了兩筆,左看右看,這才滿意地道:「看,你的師哥多麼完美。」


  「……」長纓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握了一縷發梢纏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她咬著嘴唇,半晌才道,「師哥,那個葉……葉什麼的,你幹嘛留他住在這兒啊?」


  「你說葉少卿?」懷靈奇怪地瞧她一眼,「他是我重要的客人,怎麼?莫非你招惹人家了?」


  「什麼叫我招惹他?明明是他招惹我了!」長纓氣鼓鼓地瞪圓了眼,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股腦把兩人的糾葛加油添醋說了一遍。


  「你說葉少卿罵你?不可能。」懷靈搖了搖頭,篤定地道,「我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雖然對他了解有限,但是看他談吐溫和有禮,絕對你說的那樣不堪。八成啊,是你使小性子。」


  上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當眾駁了面子,長纓本就委屈極了,誰料一向疼愛自己的師哥非但沒有好言安慰,反而幫著外人指責她,長纓一撇嘴,滿臉不高興:「本來就是他惹我在先,我都大度的不跟他計較了,結果他連一隻三尾狐狸都不肯讓給我,還像什麼稀罕寶貝似的藏著掖著,哼,不知哪兒來的鄉下小子,還敢指桑罵槐地諷刺我沒有教養!」


  涮了畫筆,給畫布蒙上白布,懷靈一面擦手,一面嘆氣道:「師妹啊師妹,你有所不知,那隻狐狸呢,確實不是普通狐狸,而且這次我有求於他,正是想要借他那隻狐狸一用,再說,此人本身也不是什麼『招搖撞騙的小術師』,我可是親眼所見,連李茂那傢伙,都在他手上吃了大虧。」


  長纓愣了愣,有些詫異地張開嘴,還要說什麼卻被懷靈打斷。


  他臉上的表情少有的嚴肅:「師妹,你想要白狐,外面多得是,那隻,我看你還是不要打它的注意了。還有,葉少卿背後只怕有一位身份不一般的老師,他目前關係到師哥競爭主教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招惹他,節外生枝,明白嗎?」


  雖然有些不甘願,長纓還是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


  懷靈滿意地嗯了一聲,又突然靈光一閃道:「對了師妹,不如師哥也給你畫一幅畫吧?師妹這麼漂亮,一定會是最美的藝術品!」


  聽說要畫畫,長纓像聽到什麼恐怖鬼故事似的大驚失色,顧不上繼續告狀,更顧不上懷靈熱情的笑容,她提起綉著金線的精緻裙擺,逃命一樣地竄了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唉,不懂藝術。」懷靈憂鬱而失望地搖了搖頭。


  客房在教殿西側,平素少有人來往。素雅的灰白石雕鑲嵌於牆壁之上,靜穆中透著一股厚重沉穩的味道。


  「晚上我會吩咐教士送來晚餐,葉先生若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和他說。」齊欒微笑著道,「教殿內你可以隨意走動,李茂主祭便是搜遍全城,也不敢明目張胆到這裡來找你麻煩的。」


  「多謝。」葉少卿目送他離開,稍微打量幾眼房間里的陳設。


  室內窗明几淨,事先已經有人打掃過了,屋子中央的橫樑下垂掛的幕簾往兩側拉開,將內外分隔成卧室和小廳,內側還有一間浴室。


  地板上鋪著柔軟的駝色手工地毯,哪怕赤腳踩在上面也完全感受不到秋日的寒意。


  牆上考究的壁畫、花架上芬芳的鮮花、還有白玉托盤裡盛放的新鮮水果,每一處細節都極為體貼妥善,簡約典雅。


  小廳的飄窗前有一張可供小憩的貴妃椅沙發,夜錚已在第一時間卧了上去,綿軟的面料十分舒適,夜錚慵懶地伸個懶腰,便趴在圓枕上不動彈了,它的皮毛和象牙白椅榻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只怕還以為是沙發上墊了一張狐皮毯。


  葉少卿坐到它身旁,推了推搭在外頭的爪子,納悶道:「你跑來這兒到底有什麼目的?現在沒有第三個人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細長的狐眼半睜半眯,夜錚懶洋洋地道:「還能有什麼目的,當然是為了恢復人形。這座城裡既然有主教坐鎮,就一定有可以助我恢復的那樣東西。」


  葉少卿蹙眉道:「什麼東西?講話別老是曖昧不清,一次性說清楚行不行。」


  「急性子。」夜錚輕笑一聲:「各大教區的主教作為教廷的中堅力量,每年教廷都會給他們下發一枚珍稀異獸的晶核,對恢復傷勢、增幅精神力有奇效。」


  「你想要這個晶核?我們之前在赤燎山脈得到的晶核不夠嗎?」


  夜錚伸出爪子在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慢聲道:「小笨蛋,那些低等晶核,跟珍稀異獸的晶核質量可差得遠了,越往後,我恢復所需的精神力會越來越龐大,那瓶赤燎血,配合諸多輔助藥材,最多能長出第四條尾巴,之後無論再喝多少也沒有效果了。」


  葉少卿臉色有些難看,艱難地開口道:「你的意思是——之後都必須要珍稀異獸級別的晶核才有用?」


  白狐淡定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不錯。」


  那口吻,彷彿珍稀異獸的晶核不是什麼稀有昂貴的寶物,而是路上隨便撿的大白菜,召之即來的外賣似的,稀鬆平常,隨叫隨到。


  葉少卿沒好氣地道:「你叫我上哪兒給你弄那種晶核啊?不如賣了我得了。」


  夜錚嗤笑一聲:「賣了你?那也得有人肯買。」


  葉少卿:「……」沒良心的小畜生!


  夜錚斜著眼看他,涼涼地道:「是不是又在心裡罵我小畜生了?」


  葉少卿:「!!!」這廝還會讀心術嗎?!


  白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拿尾巴象徵性地抽了他一記,道:「我可是你師父,還不了解你?小混蛋。這地方還算安全,把之前買的藥材拿出來,燒一盆熱水煮,煮沸之後倒進浴缸里。」


  「浴缸?那不是煮來喝的嗎?」葉少卿嘀咕了一句,「虧我怕你覺得苦,還給你買了好幾斤糖。」


  「喝得只是那罐赤燎血而已,葯浴主要是為了改善體質以便更好的吸收。」夜錚輕笑道:「你要是不想浪費,把糖都撒進去,我也無所謂。反正你也要跟我一塊兒泡這葯浴的。」


  「……啥?我幹嘛要跟你一起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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