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秦衛突襲
巡月殿內油燃燭擺,庭燎燒空,香屑布地,毯鋪魚獺。唯餘內室一角,打開八零花木雕窗,清晨的陽光從外麵照射進來,卻像是從天堂射進了人心裏。
素手執筆,沾朱砂,落筆鋒,殺伐果斷,毫不容情。尾指上的假指甲,時不時敲打著筆杆,透出一股詭異的奢華。
羅紅玉彎腰站在紫檀書桌前,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套朱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服飾。手上一刻也不停地,勾畫著一個又一個高深的符號,氣度沉靜雍容。都說認真地女子最美麗,尤其是研究陣法這種光玄大陸上最神秘的東西,為美麗的外表更蒙上了一種敬畏感。
“羅護法。”暗處忽然傳來一道冷漠的男聲。
“何事?”
羅紅玉手一頓,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嫵媚與淩厲。能夠一口點出她的身份,且潛伏在巡月殿多時的人,莫過於主子的暗衛了。代號似乎是鬼零,天下第一暗殺組織——暗鬼門出身。
秦巡月任用暗鬼門做耳目,地宮也算接受了。隻可惜此人雖為貼身暗衛,早間與主子相處不愉。而且以秦巡月的性子,並不喜有人跟蹤,所以隻剩下守門的份兒。
若是自己,這種敢違背主子意誌的人,縱然與暗鬼門有些牽扯,也定然不會留。而秦巡月到底心太軟了。
微微歎了口氣,羅紅玉用筆尖朝神智感應到的方向輕輕一點,一顆紅色墨珠夾著火焰之勢奔騰而去。她並不擔心會燒了巡月殿,若是對方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配現身說話。反正她是不介意順手除了的。
果然那顆墨珠被悄無聲息地掐滅,看手法至少也是武王之境。倒還有點本事,“說罷,你的情報。”羅紅玉向來喜歡把握主動權,這個人身為暗衛要是沒什麽消息,找她幹嘛?
通過她剛剛那一手,鬼零也確定眼前之人能當得起地宮右護法。隻見她體態纖穠合度,肌膚細膩,麵似桃花帶露,指若春蔥凝露。萬縷青絲梳成華麗繁複的發髻,隻以赤金與紅寶石的簪釵裝點,反而更覺光彩耀目。麗質天成,明豔不可方物。就算是扮作秦巡月,這份姿容也勉強配上了。
“太子出動秦衛,目標是戴天。”
“哦?是嗎。”說起戴天,羅紅玉有點拿捏不準,秦巡月沒有交代,她不好擅自做主。靜觀其變才是上上策,“他把戴天關著,就跟坐牢似的,倒也省得我們操心。”
羅紅玉放心不下的是太子居然動用秦衛,而不是鬼衛。秦衛是大秦皇室暗衛的稱號,屬於暗衛中光明正大的一種。除了他們,厲害的主子手下還會有另一股勢力。暗鬼門既然受秦巡月指令,自然會劃撥兩人到秦巡旗手下。如今秦巡旗出動的是秦衛,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發現自己不是秦巡月了呢?
“太子想玩,玩玩便是,不死就好。”羅紅玉雖然口中薄情,到底還是不放心戴天。可是回答她的,是暗處了無聲息。
羅紅玉扯了扯嘴角,苦笑。鬼零是何人?暗鬼門出品,除了秦巡月,恐怕隻有暗鬼門門主可以使之聽令。若不是影響到秦巡月計劃的消息,他也不會送來。至於自己的吩咐,他怕是不會聽的。
羅紅玉也並未因此心懷芥蒂,落下一筆字符,迅疾如從古戰場上跑出的一匹駿馬,破了剛才繪製的陣。從容的一筆,已陷進老馬的蹄裏。將嘲笑的殘局,留給燈火闌珊中的弈者。
另一邊,戴天卻在迎接著生死博弈。四天來,千寒的發作越來越猛,讓他不得不裹著被子,修煉起流星碎石步的法訣,捱到天明。每個清晨都是一次新生,每一次發作完他的身上都像水洗一樣,大汗淋漓。
所幸,現在他對流星碎石步的法訣熟悉度爆表,絕對是倒背如流,條件反射的程度。每次運行完後,便覺丹田中的內急已散入奇經八脈,丹田內又是如竹之空、似穀之虛,而全身振奮,說不出的暢快。果然是忍到極限,就能突破一切。欲練神功,請先自虐啊。
脫下汗濕的被單,除下頭上罩子,戴天口中正渴,自去倒了杯水。隻見杯中映出一個人來,滿臉浮腫,頭發篷鬆,一副丐幫八代弟子相。雖不是第一回見了,還是吃了一驚,隨即啞然一笑,能從千寒奇毒下挺過來,形象毀點又何妨?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霎時間隻覺全身黏糊糊的,當下除去外袍,正欲跳進早先備好的桶中好好洗了個澡,脫衣之際,突然聽到身後有風聲。
戴天一愣,現在他的聽覺是好得沒話說,但是也有點不適應。即使太子給他安排的地方夠清淨,還是經常能聽來張家長李家短的風吹草動。堪比招風耳是好事,但大多都是他不願聽的廢話。皇宮這個地方,雖說人多口雜,但是主子不想傳出去的秘辛,那也是絕對守口如瓶,固若金湯。沒辦法,隻能開啟大腦過濾。
就在他準備過濾掉這一條時,覺得胸腹間氣血不暢,當下打算歪回床上行功,就發現不對勁兒了。是突襲!
原來太子囚著戴天,卻見他神色如常,行為詭異卻有規律,耐不住性子,找茬來了。如果戴天知道太子是因為他不反抗而發動突襲,一定會大罵。
特麽非要查出老子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才肯罷手嗎?要不是因為千寒,我才不稀罕呢。才不會告訴你,我是看上你這好吃好喝好住才留下來的……
容不得他多想,耳聽得背後鐵槍風聲,戴天反手一撈,已抓住槍頭。這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出自流星拳中的“拳似流星眼似電”,隻是以戴天的功力尚有不足,慢了兩拍,反被人順手拉了過去。
情急之下,戴天隻好胡亂出掌拍開對方打來的一拳。右腿踏上半步,又讓去了從後麵踹上來的一腳。戴天見敵手越打越急,心想你們五個打我一個,已非公平。於是出其不意,腰如蛇形腳如鑽,剛柔圓活上下連,鬧得對方五個人如穿花蝴蝶般亂轉。
有時一人作勢欲踢,豈知戴天突然往旁讓開,被戴天身後一人猛然發拳打到;有時一人雙手合抱,意欲肉搏,他往後麵退避,後心有腳剛好踢到。戴天樂了,心中感激蘇耶子相授之恩,借力打力不要太爽有木有。
當然秦衛也不是吃素的,眼見敵招變化無窮無盡,全仗身法靈活。當下轉攻為守,橫掃斜點,或挺雙戟,或使單刀,或舞軟鞭,或揮鋼杖,長短齊上。兵刃所指之處,盡是戴天的要穴。
隻聽得“啊喲”一聲,戴天到底不是大內高手的對手,手一灑,從五人頭頂飛了出來,摔在地下,又砸出一個坑,昏死過去。五人也沒想到戴天竟是這般孱弱,主子隻是交代摸底,順便教訓一番,卻沒真想要他的命。麵麵相覷之下,隻得從床單上摸索出白淨瓷瓶,閃身走人,也不顧戴天的死活。
待五人走後,戴天才從坑內爬出,一雙沉淵眸黑得滴墨。看看手心,赫然是一塊“秦衛”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