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溫泉夜話
看向眼前的溫泉，青石暗暗，楓葉紅紅，月色下妖異濃豔得近於紅黑色。觸目驚心的赤紅，如火，如血，如荼。讓她想起了那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又被眾魔遣回的引魂之花——曼殊沙華。曼殊沙華，惡魔的溫柔，秦巡月轉念一想，幸而不是它。
整個溫泉周圍都飄滿了紅葉，有幾片落入了蒸汽騰騰的溫泉水裏。沸珠躍明月，皎鏡含空天；濯濯氣靖此，曦發弄潺潺。神女歿幽境，湯池流大川；地底爍朱火，沙傍放素煙。
秦巡月撤掉用暗元素幻化出的暗傘，準備泡溫泉。如果有人看到她左手暗元素，右手光元素，運用自如，一定會瘋狂的。因為整個光玄大陸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隻有——神女大人。
聖、獸、巫、牧四大家族各有一名聖女，地位僅次於各族族長。而神女是高於各族聖女的存在。因為她可以擔任每一族的聖女，擁有號令四族的權力，號令天下的權力。她本身，就是這個大陸的創造者，上天入地，隻此一人。
秦巡月褪下衣物，緩緩沉入溫泉裏。周身被密集的火元素包裹，頓時覺得四經八脈說不出的順暢，果然比服食火元素靈藥好用得多。緩緩下沉，下沉，沒過下顎，沒過頭頂，直到達到了一定深度，秦巡月才吐出一物。
此時若是從溫泉上方看去，定然能夠發現幾束星光，炫燦奪目，在白氣繚繞間勾畫成一個圖案，仿若一鳳，棲於萬山顛，振翅而飛，精騖八極，母儀天下。
溫泉之下，一個晶瑩的氣泡中，赤裸的少女，洗去油乎乎的小臉，在光輝的映照下，漸漸地顯出一張謫仙般絕色的容顏。曄兮如華，溫乎如瑩。綿視滕采，靡膚膩理，精致到無以複加。
她的麵前正懸浮著一塊水晶配飾，沒有多餘的紋飾，色澤晶瑩透明，質地非石非玉，也不是琥珀琉璃，瑪瑙不及其潤，翡翠不及其靈，冰晶玉肌飄清韻，滴露玲瓏透彩光。那些神聖的光輝便是從這塊配飾上發出的。
如果戴天見到這塊配飾一定會大叫——這不是我那塊被小太子誆走的天配嗎？但可惜事實證明，秦巡月根本沒有機會動他的天配。那麽這塊必然是——地配無疑。
神光匯聚，凝神一處。那裏是寧城，巡月殿。
“小瘋子？小瘋子？”
耳畔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提筆的玉手一頓，一大團墨跡，順著上好的宣紙，蕩漾開來。
“小月兒？”
“是我，我用地配與你產生感應呢。嘻，就像手機一般真好用。”羅紅玉不置肯否，手機又是個什麽東西，主子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什麽時候回來？”羅紅玉語氣黯淡下來，如果能回來，依秦巡月那懶散的性子，才不會冒險用地配與自己聯係。自己估計還有一段時間要等了。
“小瘋子想我了？”
“你再叫一聲‘小瘋子’，這公主我就不扮了。”
羅紅玉咬牙切齒，就因為自己額間的三滴鳳翎，小月兒叫自己鳳姐姐。後來為了照顧她，進宮做貼身侍女，她就開始叫“小鳳子”。如果這些都還可以忍的話，那麽“小瘋子”，是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了。羅紅玉眉間三滴鳳翎疊到了一起，仿佛在控訴主人的憤怒。
“啊，我的紅玉姐姐，好姐姐，你別生氣嘛。這次我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呢。現在別說祭奠師傅了，連宮門還沒摸著。”
“你還磨蹭些什麽？皇宮裏的情勢可不好。”
“天下還有什麽是我的左護法做不到的？隻怕你把魯妃他們整得太慘。”
“是你心慈手軟。”
“呼，別說這些了。我此番遇到了一個人，風柒……”
“風？”羅紅玉一頓，她知道主子之前被人占過便宜，貌似叫“風流”的。不會這麽巧吧，那下次出現的是不是風八了？“額，風神穀的人？”
“你信嗎？”秦巡月冷冷地道。
“不信。”
“就怕是熟人。”
“神無月殿下？”
“才不是他！”他從不會捉弄我，隻會傷害我。秦巡月垂下眼眸，眼角瞥向下方。這是她無奈的表現。
“去幫我查查龍披星。我懷疑他。”
“龍國三皇子龍披星？”
“除了他還有誰！那不成你真信了是蘇伴星做的？”
“呃……”又不是那些傻子，以她們的情報當然知道這些年，暗潮洶湧的惡魔，叫做龍披星，而不是蘇伴星。
像是見慣了秦巡月的不耐，羅紅玉細細問道，“隻要行蹤嗎，花滿樓那邊……”花滿樓似乎也是龍披星的產業吧。
“那邊我會交由右護法處理。”
“好……對了，你派戴天來究竟做什麽？”
“嗯？戴天？誰啊？”
“不是你派他來的？”
羅紅玉心下一驚，“那天你剛走不久，他就渾身濕漉漉地出現在巡月殿門口。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夠毫不猶豫地對上暗號。”所以，所以自己才會不顧正在沐浴，出手替他擋下搜查。
“不可能，那些詩句都是我臨時起意挑的啊。整個光玄大陸就隻有我知道的。”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是她穿越前那個世界，一個叫趙師秀的古人所作。
“難道……難道是他！”秦巡月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從水裏撈出一個，穿著睡袍、剪著短發的男人。隻是那時走得匆忙，他又太邋遢，沒來得及管。
“如果是他就好了！啊，不對，他有沒有投靠別人？”秦巡月的聲音裏帶著驚喜，甚至還有點語無倫次。
羅紅玉暗暗鬆了口氣，好在沒救錯人，還讓他聽了那麽多秘密。“那倒應該沒有，隻是行為舉止有些異於常人……”就像小月兒你一樣。
“額，他的三觀確實有點不一樣，但是跟你家小姐我一樣是個人才。（自戀(⊙v⊙)）”，就算他不是人才，根據穿越定律，也會有無數金手指的！
“想辦法留住他，我可不要與他為敵。必要的時候可以問他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人。他會相信你的。”
好容易來了個老鄉，而且既然能對上自己的詩，想必也是有點文化的。二十一世紀，恰巧光玄年也正是兩千年，這樣說一語雙關。就算他不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這麽明顯的問話，他會察覺的。既然同是光玄淪落人（你那裏淪落啦），自然要關照關照啦。
“哦，對了，旗兒的數藝不好，你試試讓……唔，叫什麽來著？讓他教教。”
數藝，是貴族教育體係中要求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之一。有天文演算的部分，卻還包括了不少現代數學題的內容。今年的六藝院比，父皇有意向天下人展示，旗兒身為太子，自然不能丟了臉麵。
“他叫戴、天。”
“嗯，戴天的數學若是可行，就按他的方法來，想必與我教的也是不差了。旗兒與他見過了嗎，他們相處沒問題吧？”
“你放心，這兩天他正跟著太子去上書房呢。”羅紅玉鬱悶，他還惹了大事呢。
“哈啊，你們你們不會……不會把他閹了吧！”
“死丫頭，想哪去了，是做書童做小廝，可不是太監。”
“噢噢噢，那個，戴天很重要，我回來之前要保他周全。”
“小月兒，這也是我要說的，太子可不像你在的那會兒乖巧了。”似乎對我也起了疑心。
“忒，他什麽時候乖巧過？”
“戴天都中了千寒。”
“什麽？！我這裏的火靈丹都用完了，能不能用你的？我現在隻怕是煉丹都有困難，等我好了再補償給你。”
煉丹的丹火都維持不了嗎！“小月兒，你沒事吧，你的體質……這麽多年勸你不要用千寒淬體你偏用，閻婆雖是你師父，你也不是那麽聽她的話吧。”羅紅玉關心則亂。
“我還好啦。師傅已經不在了，獸族現在一團糟，你怪她也沒用。而且我現在人在萬壽山，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幾位有多寶貝我，還怕救不了我？隻是旗兒和戴天就麻煩你了。”
“你小心。”羅紅玉囑咐道。
就在與地配掐斷聯係的那一刻，她猛地站起來，指尖一股氣勁直直地打向門外。“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