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紅心愛
殿門被猛地震開，一道灰湖綠長衫直直栽倒，臉先著地。搓了搓自己咯咯作響的關節，戴天緩緩地爬起來，深如漩渦的幽暗黑眸裏充滿了哀怨。不愧是秦巡旗的姐姐，眼前這個美人總是非一般的強悍。回頭看看那紅漆雕花門，本來就不受寵，還這樣肆意破壞公物，何必呢，何必呢。
羅紅玉心下疑惑，這人果然有點不凡。幾次路過巡月殿的陣法，竟然安然無恙？自己也是待他走近了才發覺，這種表現和小月兒一樣，就像原本不存在的事物……
“說，你究竟聽了多少？”雖然主子叮囑要拉攏他、保他周全，但是先暴露自己的底牌不是她的風格。
“多少？我剛到這裏就被你發現了好不？”雖然實話實說，戴天可不敢保證她能夠相信自己。看著美人上挑的豎眉，他隻覺得心下一寒，被聽到不能聽的東西，那麽下場通常就隻有死路一條。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的，本來他就打算，趁著寅時太子準備上朝的空檔，去找秦巡月。走在路上，突然心裏慌慌的。甚至出現了“天配會在巡月殿”的錯覺。可就在被秦巡月發現的那一刻，這種心理錯覺又突然消失了。
戴天搖搖頭，可能這兩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吧。他不知道，也沒有人發現，這種情況正是地配與天配的共鳴效應。地配發出的感應直接牽扯到了天配之主戴天，讓他對巡月殿有一種莫名的向往。直到地配切斷感應，那種效應也自然隨之消失。
羅紅玉半晌無言，戴天心裏忐忑。終於，一句“呼，找我何事？”宛如天籟。
她果然還是相信自己的。戴天心裏一喜，這感覺就像第一次見麵時，她無條件幫助自己，那種信任感，很難得，很貼心。
“我……”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戴公子這兩天可真是風光無限呐。這是什麽？”羅紅玉從硯台下掏出一張卡片一般的紙。紅色的筆勾畫出一顆心，左上與右下方各寫了一枚符號“A”。
戴天看了看牌，壓了口口水，心虛地說道，“紅心A。就是撲克牌。”
“紅心愛？撲克牌？”看了看手中的牌，羅紅玉大大的鳳眸裏閃過無數問號。在她看來，畫得更像是一顆血淋淋的心髒，A就是兩把小刀，意思就是兩個殺手要取誰的命。哪有愛啦？（好血腥( ⊙ o ⊙ )）
當然這番想象，戴天是不知道啦，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拉著羅紅玉仔細看看，A的尖是朝外的，哪裏就對著心髒啦？！（你都承認那是心髒了( ⊙ o ⊙ )）
“哼，賭！很好玩嗎？”秦巡月突然起身扣住戴天的下巴，質問道。
“也不是很好玩。”戴天支支吾吾道，不是他懦弱，你被捏住下巴還敢說真話嗎。好玩也是不好玩了。
“那你還……”看著秦巡月火大的樣子，戴天眯了眯眼，上書房門前候著的書童、小廝人人都賭，自己不賭能行嗎。輸錢的不是你秦巡月，欺負的不是你弟弟秦巡旗，憑什麽老子就得憋著一口氣！
戴天把心一橫，反握住羅紅玉的手，鄭重地說道，“公主，是骰子就有幾率，與其將決定權交在一個自己不能把握的地方，倒不如換個熟悉的規則。”他可不想自己與美人之間有什麽誤會。
羅紅玉一驚，她沒想到戴天竟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似被他鄭重的語氣的嚇到，飛快地抽出自己手，美眸閃爍，“不是不可以，隻是在皇宮裏，做什麽都是要看人的。拿著本殿下和太子的名義，你以為自己就可以平安無事？”
戴天說得沒錯，隻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你真當文化侵略那麽容易？或許撲克能夠風靡下去，但是你戴天卻是不容的。因為你沒有實力，根本就不可能改變皇宮裏的規則。
皇宮裏的規則，即使是賭博，也永遠是那些位高權重的人才能贏，永遠是那些陣營龐大、實力雄厚的人才會贏。無論是骰子還是撲克，若不懂得這一張交際牌，永遠都是輸，到處都會得罪人。
戴天恍然大悟，這才發現自己錯得天真。你以為自己是現代人，懂點撲克文化就可以橫行無忌了嗎。這裏是古代，是皇宮！可憐他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即使打好了撲克，卻也打不來人情交際。
看著麵前的光潤玉顏，柔光若膩，偏偏憂思盤桓在她的眼角，與她霸氣強悍的氣質尤為不符。她地位尊貴，心思細膩，卻待自己認真，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自己。原以為她是興師問罪，不料卻是關心自己。想到這裏，戴天突然覺得心中哀痛，竟比身上的千寒還要難受十分。
“能進上書房的人雖不多，卻個個不簡單。那些奴才代表的可都是主子的立場。魯家自是不在話下，刑部尚書明鏡、禮部尚書方程、陌王府。還有容家，是慕丞相的遠親。整個上書房的人，除了一心求學的趙老太傅家和秦王府，你怕是都給我得罪了。”
她說的沒錯，自己確實吃了虧。他仗著對撲克的熟悉，欺負新手。心中正得意，卻不料風頭太勁，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更何況是一幫穩賭穩贏，狗仗人勢，欺慫怕惡的惡仆！就在他們連輸第十局的時候，幾人眼色一兌，二話不說衝著戴天一個人就掄拳頭上啊。赤裸裸的群毆啊！縱然你是太子帶來的人又怎樣，你犯了眾怒！
戴天自然也不是好相與的，賭不過就打，有這麽個道理嗎！（就是這麽個道理）捂著發青的右臉，他立即運轉起“流星碎石步”，與幾人周旋起來。
別看是群刁奴，但其實大家宅裏頭出來的，有幾個沒有點武功傍身的？都惦記著自家孩子在皇宮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念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差武裝到牙齒了。當然書童小廝的武力值配備也是杠杠的。
況且戴天勢單力薄，雙拳對四手，本來在氣勢上就弱了幾分，時不時中招也屬無奈。好在之前千寒、雷電淬體，提高了他體魄的堅韌度。一拳打在他身上，自己倒沒什麽感覺，可是打的人，就直呼拳頭痛了。
戴天仗著身體強度，更加賣力的招呼起來。之前隻是關節的柔韌度，體魄的堅強程度提升到武師，畢竟境界不穩，此番正好練手。
其實戴天早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變得很有力氣。這變化好像就是在天配認主、雷電淬體之後發生的。他去研究過前天砸太子砸出的那個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皇宮建築真的不是“豆腐渣”，是他自己太給力了！
一個茶杯，輕輕一捏，碎了。一跺腳，地上就有淺淺的痕跡。雖然不是精壯到小腹上八塊腹肌的那種，但是很MAN 有沒有，活了二十幾年，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這麽有氣概。隻是這項穿越福利，搞得他受寵若驚，舉手投足都要輕輕！他也不想隨便破壞公物的，關鍵是巡旗宮的東西太貴，他賠不起啊。
不過現在他不怕了，誰打架還嫌力氣大了的？“流星碎石步”也確實沒叫他失望，左腳上前與右腳並攏下蹲，左掌不動，一拳打在老槐樹上，樹皮開綻，主幹大概也裂了。樹葉嘩嘩直落，好在不是五月，不然就會下花雨了。
那首口訣，越用越利索，正著念，倒著念，最後竟是信手拈來，運轉如意。而眾人看來他卻是招式詭異，不愧是上乘功法，右拳由右後上方隨體向前，向下弧行至右腳尖前支撐地麵。像是要向前揮拳，卻是拳麵著地，目視正前方地麵。出其不意，又揍暈一個。
等到他把人揍得七七八八了，原本躲在一旁的小宮女露珠兒卻衝著上書房內叫嚷起來。“打人啦，打人啦！顧狀元救命啦！”
喊得戴天叫一個火大，喊喊喊，之前他們群毆我的時候，你幹嘛去了。他認出來露珠兒正是長公主秦如月的貼身宮女，魯家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可現在地上躺著的人，都是被自己揍的。而且他們口供一致，到時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戴天歎了口氣，秦巡月不好說，人家還在禁足呢。小太子鐵定是不保自己的了。
不管戴天怎麽想，露珠兒叫的挺歡，
“小明子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容家哥哥，你的臉！你的臉！”
“啊，那棵樹，那是雪妃娘娘最喜歡的，你居然居然……”聲音越說越淒厲，幾乎是梨花帶雨了。
戴天聽著幾乎要吐了，“怎麽不說你被我打死了呢！”
從打人到打臉，最後連一棵樹也被自己踢死了？雪妃會喜歡一棵樹，還是尚書房門口的？且不說她一個後妃怎麽就扯到上書房了？真心不能夠啊。
強忍著扇她倆耳刮子的衝動，三十六計走為上，戴天一提氣就上了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