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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湖命案

  「對了姐姐,你家裡的那群狐狸精怎麼樣了!」清平看了眼溫玉苑的方向,聲音忍不住的厭惡,那模樣彷彿這些姬妾都是不在宋府而在馮府似的,江沅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你一來,她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出來啊。」


  「哼,算她們識相。」每想起她誤入溫玉苑被那幾個妖精冷嘲熱諷,李清平就氣得胃疼,要不是後來江沅趕過去拉著,她早把那群狐狸精的臉給抽爛了。想到這,她拉著江沅的手,恨鐵不成鋼的道,「姐姐就是心太善,好吃好喝的養著,慣得她們連自己是什麼東西都忘了。」


  「你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見,不然還沒嫁人就得被扣上善妒的帽子。」


  「她們敢!」李清平拍桌而立,「我不撕爛她們的嘴。」


  「好了,你這模樣要是給馮夫人看見,這輩子怕是別想進馮家的門。」江沅把她拉到椅子上,清平這火藥般的脾氣是該改改了,江沅轉眼又想到了張氏,心裡搖了搖頭,此生張氏與馮府是無緣了。


  「姐姐,你知道我的,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他追回來!」這話倒還真像是清平的性子,江沅沒在意,親手剝了果子塞到她嘴裡,敷衍道,「是是是,他就是鑽到地底下,你也能把他挖出來。」


  多年後,江沅回憶起這段往事唏噓不已,她沒想到這麼一個身嬌肉貴的皇族貴胄,真的拋卻了一切,追著馮修遠去了烽煙四起戰火紛飛戰場。


  清平又拉著江沅說了些什麼,話題無非都是圍著馮修遠打轉,每每提到馮公子,都是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樣。


  待到夕陽餘輝落落灑下,公主府不停差人來喚,清平才戀戀不捨離開。


  「縣主很喜歡夫人您呢。」朱船給江沅捶著背笑道。


  「咱們宋府都快成她家別院了。」江沅無奈道,轉而又問,「明日可還有事?」


  「嗯,張家奶奶明個邀您過府賞花,」碧帆翻了翻手上的帖子問道。「您還去么?」


  「不去!」一聽到張家奶奶,江沅頓時覺得躁的頭疼,似有什麼在拉扯著她的神經,她是真怕了那雙含淚帶愁的眼睛,花敗雲逝,每每都要帶著自己多愁善感一番,惹得江沅不厭其煩。


  「爺今日在哪?」


  「在花冠樓吃酒呢,一會還要去小南湖去聽曲子。」朱船回得清楚。


  「我天天面對著一群擦脂抹粉的半老徐娘,他左擁右抱的倒是快活。」


  江沅不是故意打聽宋延巳,何況她本身也不介意宋延巳去哪,只是她得保證自個要找他的時候得尋得到人,當她把這要求提給宋延巳的時候,在他看來似乎也不過分,便允了。


  一開始還苦了宋延巳的跟班度水,畢竟這男子談事總不好只在酒樓茶肆,那秦樓楚館有時候也是要去的。原早度水還支支吾吾不敢說,怕夫人再怪上他,時間長了,才恍然,夫人確實只想知道爺在哪,至於那是幹什麼的,一點不重要。


  「兩名紈絝惹出了事,居然參到大人頭上去了,那姓王的也欺人太甚。」男子絲毫不在意屋內的幾名歌姬,桌子被他拍的生響,「自個的兒子吃花酒搶人被打死了,不覺得害臊,倒反咬咱們一口!」


  「好了,也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事。」宋延巳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到底是在皇城內出的命案,我難辭其咎。」


  「這韋大人也是,不就是一個小舅子,怎的就不能舍了。」程校尉仰頭飲了杯酒,「弄得咱們這會裡外不是人。」


  要說這事,還得從半個月前的小南湖說起。


  那日韋之敬的小舅子和王初德家的幺子都在小南湖聽曲,原本各玩各的的倆人中間不知怎麼,竟為了爭花船上的一名艷妓打了起來,結果王公子在熙攘間被人推了一把,腦袋磕到船樑上,當場就落了水,那會恰逢天色已晚,湖下又水草橫生,救人的時候耽擱了些,等到人被拖上岸來,早就沒氣了。這還了得,王大人攏共就倆兒子,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晚上人就沒了,王夫人當場就哭暈了去。


  照理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何況那人還只是韋大人的小舅子,便是真把命陪給王小公子也是說得過去的。偏偏韋之敬卻鐵了心的要保他,兩位大人沒一盞茶的功夫就談崩了,第二日王大人就以一本官家內眷仗勢行兇,臨安治安鬆散,參到了李晟那去。這一來二去,李晟被他們鬧得不勝其煩,乾脆做了甩手掌柜,把事一股腦的推給了宋延巳去查。


  官高一品壓死人,這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連彈曲的聲音都被琴娘刻意壓下去了許多,宋延巳倒是不在意,「既然要查,那麼咱們就秉公而行,絕不姑息,這世道,證據便是王法。」


  「可是……」


  「莫說可是,來這地無非是快活一下,不要談論這些個煩心的了。」宋延巳開口打斷他的話,「換個曲子,別整日里凈彈這些凄風苦雨的。」


  「好好好,喝酒喝酒。」周圍的人連忙打圓場,先前的壓抑一消而散,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笑聲色。


  只不過今日似乎不事宜飲酒作樂,這小宴沒進行多久,閣內就闖進來了幾位女子,宋延巳執著酒杯緩緩飲下,抬頭看向庭中的幾人,「頭疼?請大夫了沒。」


  「奴婢不知,夫人只讓奴婢來請爺。」朱船遮了半張面,站的筆直,身後跟著四個丫鬟,眼睛禮貌性的盯著前方三尺處的地面,通身沒有一點丫鬟唯諾的做派,臉上寫滿了「請不動您我就不走」幾個大字。


  丫頭婆子帶人去尋老爺的不是沒有,但是這放到宋延巳身上,倒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宋延巳隨手丟下酒杯,未飲完的酒隨著酒杯一聲落在地毯上,他也不做貪戀起身跟其他人幾人告辭,「既然家內身體不適,在下也不宜多做逗留,改日我請。」


  「哪裡哪裡,大人請。」宋延巳都開口了,在場的也不便留他,跟著起身回禮。


  此刻的百花衚衕還熱鬧得緊,兩旁的店肆把街道照的燈火通明,宋延巳的馬車內被打理得甚為別雅,他倚靠在車墊上一個人佔據了大半個空間,車外傳來歌姬輕揚的琵琶曲,男子們爽朗的調笑聲,朱船跪坐在一角,隱形般的不打擾到他。


  「夫人今天心情如何。」半響,宋延巳緩緩開口。


  「不甚好,今早陪明家大夫人餵了一上午的錦鯉,下午清平縣主又在府里折騰了許久。」朱船想了想,繼續補充道,「這回沒進溫玉苑。」


  提到溫玉苑,宋延巳有些失笑。


  有次他被度水匆匆請回府,原以為出了什麼大簍子,結果一進院子就看見清平氣沖沖的怒視著他。地上奼紫嫣紅的跪了一片,有幾個臉被抽了好幾個血道子,低聲的抽泣著,臉蛋都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


  事後才知原是清平見他府里園子修的好,逛著逛著不知怎麼就闖進了溫玉苑。溫玉苑離的遠,江沅也就事先沒知會院里的,結果被人的當成了新來的姬妾。院里幾個得寵的難免有些驕縱,當下就拿著架子把清平敲打了一頓,想來也沒說什麼好聽的。


  李清平是誰,那可是宜佳公主的眼珠子,別說被姬妾教訓,就是宮裡的帝後夫人也沒給她受過這種委屈啊。當下就怒不可歇,直接解了腰間的軟鞭,挺挺甩了過去,她下手夠狠,當場就飆了一地的血,要不是後來江沅得了消息趕過去,怕是人都得被她打死。


  這一來二去,來龍去脈也就清楚了,破了相的,宋延巳自然不會留下,事後差人給了一筆銀子便打發了,剩下的也受了不小驚嚇,又因衝撞了縣主,當場被江沅下了禁足令。姬妾們原本有些囂張跋扈的苗頭,直接被扼殺在了搖籃里。


  惹事的是那群姬妾,打人的是清平縣主,地點還在溫玉苑,江沅算是里裡外外摘了個乾淨。借力打力不臟手這點,她倒是做的熟練。只是可惜了那幾個美人,原本他還想著送出去做個人情,結果江沅一動手,又得另尋了。宋延巳嘴角微挑,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似沉醉於街上的絲樂聲。


  馬車的腳程很快,宋延巳踏入房門的時候,江沅早就正襟危坐的侯著他了。


  「不是說頭疼么?」宋延巳示意伺候的人退下,笑著牽住江沅的指尖,順勢坐在她身側。


  江沅嫁給宋延巳如今也有一年有餘,除了棲安一事上江沅稍微惹了他不快,其它時候,倆人之間過得還算和諧,江澧遠在千裡外,雖碰不到一些重要的東西,但是傅正言看在宋延巳的面子上對他算得上禮待。


  要說唯一不滿意的,也就是他府中的那些姬妾了,成日里鬧鬧哄哄,明面上光風霽月,暗地裡所做所說多為陰私之事,偶爾為之還好,她就當趣事給聽了圖個樂,可時間一長,江沅就覺得有些煩躁。她活了這麼些年,在宮中什麼下作的手段沒見識過,這些后宅的手段聽在她耳里,簡直跟江湖郎中在徐文伯面前賣弄醫術無誤。


  偏偏一個兩個隔三差五的來她面前哭訴,不是給這個上眼藥,就是給哪個穿小鞋,江沅被她們哭的不厭其煩,最後乾脆借著李清平的手整治了一番,收效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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