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他的苦衷
第400章 他的苦衷
我下意識扶住他的腰，我能感覺到他痛得渾身一緊。
可是他偏偏一聲不吭，偏偏立刻推著我的肩膀站直了身體。
他退回到與我半米不到的距離裏。
“你覺得我是打算捏著兒時的這段秘密來找你賣慘麽？”
陳望單手壓了一下左側腹肋的位置，濛濛秋雨中，他漫不經心地甩掉了指尖上的一點猩紅色。
“我也是為了女兒，才用我認為最好的辦法來幫你跟她重塑親情關係。”
陳望靠著欄杆，手裏不知道何時如變魔術一樣，變出香煙，嫋嫋而生。
他點了煙，卻始終沒有抽。
或許隻是看一看尼古丁飄起的眼色，就能讓我們彼此之間，都被理智鎮了痛。
“是你說的，你對女兒是愧疚的。你想用餘生來補償她，想極盡可能對她好。可是最後的結果呢？你還是會是不是嚇到她，還是讓她若即若離，還是讓她離不開我這個做父親的存在。”
陳望說，“高韻，你既然這麽有自信，就做給我看啊！”
我說陳望你講點道理行麽？
“做什麽事不用時間？不用循序漸進？”
我說，我相信我可以，你介入我的生活，插手我的工作。
你安排熟人過來給我做采訪，你調查我的同事，跟你兄弟合起夥來把我蒙在鼓裏。
你現在居然冠冕堂皇說，你這是在幫我？
你是為了丫丫身心更健康？
“你是不是PUA別人有癮？”
我惱怒到近乎哭笑不得。
然而下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陳望的目光黯了一下。
“那如果我問你，我對你也有愧疚，我想用我的後半生來補償你。我一廂情願對你好，送你貴重的東西，我在你家樓下守著，給你點蠟燭放煙花。你會不會最終感動，重新愛上我，回到我身邊？”
我肩膀縮了縮。
我想，套路可以接地氣，但是不能接地府。
“陳望，不可能的。”
我輕描淡寫地給了他答案，卻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給他理由。
因為，我不可能重新愛上陳望。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這個男人的愛。
我隻是沒辦法跟他一起生活。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這種事又不是一朝一夕的，長此以往，你一定會被我感動的。”
我說，陳望，我怎麽覺得這段話，這麽熟悉？
這不是剛才我親口對陳望說的，我對丫丫的態度？
隻要時間足夠長，我一定能彌補自己之前對她的虧欠。
我啞了啞聲音，看著眼前那張愈發慘白，眼睛裏卻全是勝利者的顏色的容顏。
我就知道，跟陳望這種人理論的結果，就是自取其辱。
“你這樣有意思麽？”
“我隻是想告訴你，你沒必要這麽做。對女兒，不是依靠愧疚就能補償的。就如同我對你，自以為是的結果，隻會讓你覺得討厭不是麽？”
我心亂如麻，想說的話那麽多，卻再也組織不出一句合適的預言了。
“高韻，你沒有錯。”
陳望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有錯，錯的是傷害孩子的人，錯的事算計你的人，錯的……是從沒想過理應跟你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我沉默著，眼眶有點濕。
“讓你接受采訪是你們單位所長的意思，上了地方傳媒後，相當於履曆又鍍了一層金。薑晏深離開，科長的位置，理應輪到你了。”
陳望說，“不是我想多管閑事，我隻是覺得，我認識的那個高教授，值得。”
他轉身的一瞬間，我的視線突然重合了一年前那一幕。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陳望，他背對著我，站在卷尾狐猴的觀察籠麵前。
他挺拔的身姿，專注的安靜。
我推門進去的一瞬間——
如果一切都是從我是高教授，且隻是“高教授”開始。
這個故事，是不是會不一樣。
可惜，我不是陳望的高教授。
可惜，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誰……
雨水從我臉頰細細密密地滑過，陳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深處，一步一步，略顯蹌踉。
我沒有追上去的理由，因為我知道，我不可能與他永不相見。
他帶著隱忍的傷口在身，而我帶著心裏永遠難以愈合的痛。
我突然想起在某本書上曾經看到過，有種關係，叫假性親密關係——
或許就像我和陳望這樣吧。
我可以為你擋子彈，卻不願意為你做早餐。
可是生活終究是要回到平靜的生活中的。
我們不會有太多的機會跟對方用生離死別來證明愛。
卻是真的沒有勇氣麵對未來每一天睜開眼睛時，都要反複確認，這個男人，是真的愛我麽？
還是因為，隻是我們有了孩子……
我也曾想過，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能再有一個愛的結晶。
這一次，主動的，有意識的，雙方達成共識的。
可是，我大概率已經……不能生育了。
陳望應該有個兒子的，我想。
他應該有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兒子，才算完整。
那天晚上，我回家後倒頭就睡了。
補覺到天明，外麵已是陽光大照。
九月中下旬，一場秋雨一場寒。
我拿出手機，看到有林向薇的消息。
她說，她找不到展卿，問我知道展卿的下落麽？
展卿失蹤了。
不但我不知道，薑晏深不知道，就連昨天晚上誤打誤撞去紅坊遇到的黃總，似乎也不知道。
而唯一讓我懷疑可能知道的——
是昨天晚上爛醉的林向薇。
然而現在，她酒醒了，竟然問我？？？
“薇姐，昨晚喝多了，你不記得自己都說什麽了？”
“我說什麽？”
林向薇疑惑道。
我說，你說展卿被你殺了，大卸八塊了。
林向薇：“行，那就算我殺的吧，姐今天就去結個陰·婚。”
林向薇說，反正不管他來不來，我婚禮正常。
維多利亞高端會所，場麵都鋪好了，司儀跟拍也都到了，錢都花了，不去白不去，請朋友們吃個飯也是好的！
不要浪費了！
我說大姐你別鬧了。
“你……要不去看看林哥？昨天晚上你倆吵的那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