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火烈鳥的真相
“陳望，高姐，你們聊，我先走了。”
唐緣警惕地往馬路對岸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擔心有人那些人跟出來，“哦對了。”
她從自己的提包裏摸出一個小物件：“陳總，這是我今天晚上拍下來的。”
隻見過那東西，是唐緣上次不小心被打掉的錄音拍攝一體化設備。
陳望給身後的阿傑遞了個眼色，示意他收下。
“唐緣，這件事先到此為止。後續我的助理會安排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唐緣輕聲一嗬，什麽都沒說。
我從陳望身邊別過去：“唐小姐，我跟你一起走吧。”
我說我還有事想跟她聊聊。
但其實，我隻是不想留在這兒跟陳望說話。
然而唐緣並沒有給我這個台階下，她笑了笑，委婉拒絕：“高教授，周一去你單位再說吧，上次的采訪，我可還沒有定完稿子。你可要還我一個人情，給我一些獨家爆點的采訪幹貨哦。”
她口吻若有所思，越過我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在陳望身上落停一瞬。
我一時間不明所以——
話說，我為什麽要還唐緣人情啊？
她有幫過我什麽？
但我也隻是稍微轉了下思路，大抵就想明白了。
“你跟唐小姐早就認識，所以上次她去我單位采訪的通告，也是你安排的麽？”
我看了陳望一眼，已經極力讓自己的口吻平靜些了。
他沒說話，緘默承認。
“為什麽要這樣？”
我歎了口氣。瑪麗團隊??
燥熱的晚風裏，欲來一場燜雨一樣，空氣壓得窒息。
“我說過，我們沒必要非得這樣。”
我說我明白，你頻頻試探，頻頻靠近，甚至把丫丫都留在陳媽媽這裏長期照顧。
“你不要刻意去做什麽，我們兩人有個共同的女兒，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我以為你會喜歡。”
良久後，陳望淡淡開口。
低氣壓裏團著水霧，在他眼裏深邃泛動。
“我以為，你將來會希望女兒因此而以你為傲……”
我厲聲打斷他的話，“你找個女記者來接近我，來了解我的真實想法，然後跟我說是希望在事業上幫助我？希望我的女兒為我而驕傲？”
我倒退半步，不小心靠到了馬路邊的欄杆。
陳望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手墊在我腰上。
我與他之間，隔著半個人的距離剛剛好。
我哭笑不得：“陳望，這樣有意思麽？”
你知道我對女兒多少愧疚，皆源於我曾經太把事業當回事，對家庭婚姻過於依賴的惰性，讓我沒能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我現在隻想一心一意補償她，讓她臉上重回笑容，讓她像別的孩子一樣，重塑快樂。然後你告訴我，你找了一個你認識的女記者，幫我鍍金職場，還……還幫我……”
我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在查宋子衿被人傷害的事，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你沒有來阻止我，但你卻在背後盯著我。
“陳望，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淩晨了。
我昨天就熬了一通宵，身體在極度困倦和極度亢奮的雙重作用下，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我揚起眼睛，看著他蒼白的臉頰。
我共情不了他同樣的疲憊，也心疼不了他此時承受的傷痛。
我討厭這樣的陳望。
我討厭他自以為是地在我麵前刷存在感，我討厭他事到如今，就連一句清醒的話都沒有對我說完整過。
我看著他極具壓迫的身影，盯著他的雙眸。
我讀不出他的內心，隻能漫無目的去“攻擊”。
我說，陳望，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小時候的事。
我說，在我自殺未遂，從鬼門關裏被救出來的那天，杜叔就對我說過了。
他說，吳偉光之所以會出車禍，帶著你的二嬸季小染一起撞上了迎麵的集卡車。
是因為當時，季小染情緒激動，正在抓打開車的吳偉光。
這一切，都在行車記錄儀裏。
“吳師傅那天帶著季小染上山，拜佛求簽。季小染以前失去過一個兒子，之後就有抑鬱症，一直希望能給你二叔再生個兒子。”
我說，“那時候你父親出事了，你二叔一個人執掌華西，最是忙於事業。他沒有太多經曆周旋妻子的無理取鬧，漸漸的，季小染就把新仇舊怨發泄在你的身上。她表麵上將你視如己出，背地裏在抑鬱症嚴重發作的時候，就會虐待你……這件事，吳師傅親眼見到過兩次。”
“那天開車上山，吳師傅是有在旁敲側擊地提醒季小染，希望她不要再這麽過分。否則，他會把事情告訴你爺爺。”
吳偉光的父親就是給陳老爺子開車的，陳老爺子對吳家的兩個兒子也算是仁至義盡。
所以，對於一直老實憨厚，留在陳崢峻身邊開車的吳偉光。
他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在陳老爺子麵前起到一些作用。
於是，季小染的情緒一下子失控，在路上就跟吳偉光廝打起來。
隨後——
我說起他的事，入戲那麽深。
雨水淅淅瀝瀝，我的視線濕潤了。
我說，陳望，我知道你小時候受過虐待，所以對女兒的事，你才會有那麽強烈偏執的反應。
我說我原諒你，是真的原諒你了。
因為我知道，你其實是很痛苦的。
“還有火烈鳥……”
我說，我問過陳禦。
我也知道火烈鳥的故事。
“我想說。”
我說：“小時候，你二嬸……會讓你單腳站在院子裏，沒有她的命令，就不準放下來。如果摔倒了，就會繼續加時長。
即時有人看到，也不會覺得這是多麽嚴厲的體罰。最多會覺得，男孩子吃點苦又沒什麽大不了的。軍訓不也是這樣的麽？是不是？”
男人至死是少年，對少年來說，麵子甚至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即使被人看到，你也隻會說——
你在扮火烈鳥。
“我說別說了！”
陳望突然提高聲音，在邁向我的那一瞬，身體恍惚了一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