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她很堅強
第431章 她很堅強
我走過去，單手搭在他肩上。
張三寧沒有回頭。
他小時候就這麽倔，咬死不掉眼淚。
反而是後來長大了，憂傷和無助都藏不住。
我了解他的一整個青春期到成熟期，典型的西式非黑即白的真性情。
有時候張叔總說他，你就什麽時候能成熟點。
我就總笑說，咱們三寧不是不成熟，而是他成熟起來也還是那個樣子。
他嫉惡如仇，情緒化嚴重，自持才華，又涉世未深。
他容易被利用，也經常闖禍。
可我卻打心眼裏覺得，正是因為他這樣直率坦蕩的性格，在這個物欲橫流，人心孤危的世界裏，才會顯得那樣的難能可貴。
我不會覺得他做錯了。
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害，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是極致的侮辱。
張三寧的選擇，不能說有錯。
但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既然做了，就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沒說話，隻是攥著他的手。
他始終沒有抬頭，健碩的肩膀抽抽著，溫熱的眼淚砸在我的手臂上。
我忍不住瞬間紅了眼眶，我說，三寧，其實你已經做了別的打算是麽？
我的弟弟，我怎能不了解？
道德感太高的人，總是笑不到最後。
我說，那瓶橙汁，你是打算給宋子衿喝的。
如果我猜的沒錯，裏麵應該有安定之類的成分。
你想讓她昏睡過去，然後……
就不陪她去韓，國了。是不是？
“第一次你出事，是為了陶靜打抱不平。最後被反咬一口，差點把自己一輩子都毀了。”
我用手勾住弟弟的脖子，將他的額頭頂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的睫毛可能比他長一點，淚水就像屋簷上的雨水一樣，飆落在他的臉上。
我說，我以為你以後能長點教訓，可是沒多久，為了我和陳望的事，你又自作主張去綁走了陽陽。
如今……你以為你臨時改變航班，沒有從樟宜轉機，而是乘坐了直航提前十二個小時入境的事，真的能夠查不出來的麽？
張三寧抬起眼睛，清俊的臉上滿是淚痕。
“我沒想殺他的……可是他不肯說出傷害子衿的都有誰，而且……還，還說了很多侮辱子衿的話。我一氣之下，就用機場買的瑞·士軍刀，就……我就刺了一下，他當時跌跌撞撞逃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掉到江裏去的。姐，我該怎麽辦啊……”
我抱著他，任由他在我肩上哭得泣不成聲。
“姐，我會不會被判死刑？”
“姐，我要是死刑的話，我能不能把肝髒捐出來給林哥？我也是B型血，說不定能用的。”
“我好害怕，姐，我對不起子衿，對不起你們。我也對不起爸媽。以後，他們就隻能拜托你和四喜了……”
我拍扶著張三寧的背：“三寧，別哭，別怕。我們一起麵對，我們找最好的律師，陳望和杜叔都會幫忙的，一定不會判很重的。姐陪著你……”
我不知道宋子衿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安靜地站在我們身後，長順的頭發垂勾在嬌媚恬靜的圓臉蛋兩側。
她沒有去拿旅行箱。
亮晶晶的大眼睛裏，有淚水，卻並不悲傷。
“我們一起去。”
她說，“韻姐，我要出庭作證。”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子衿，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出庭作證，我要讓那些傷害過我的人繩之以法。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可是韻姐，我是受害者，而不是那個應該被指指點點的人。”
“我知道你們大家都疼我。你們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瞞下來，希望我永遠不用知道，也就永遠都不用遭受痛苦。”
“所以從小到大，我在所有人的庇護下安安定定地成長。成年之前，幾乎不懂什麽是挫折，什麽是逆境。我目光所及皆是真善美，陽光永遠明媚。”
“我以為我喜歡的東西，一定會有人幫我得到。當我得不到時，我就會害怕別人議論我笑話我。我脆弱的心理，我難以承受的自尊，讓我曾經一度陷入抑鬱，做出啥事。可是到頭來，隻會害了我身邊所有在乎我關心我的人。韻姐，三寧，這一次，我不會再躲了。”
“我有這麽強大的親朋好友做後盾，為什麽還要害怕？如果連我都害怕，那些沒錢沒權家庭困難的可憐女孩，在遭遇這種事後，又該如何活下去？韻姐，三寧。我決定了，我也不走了。我要以受害者的身份去起訴那些混蛋，我要讓所有像我一樣受過傷害的女孩，都能堂堂正正站起來，為自己維權。”
“三寧，我陪你一起去。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帶著宋子衿和張三寧來到市刑偵大隊自首。
剛進去就看到陸緒穿著製服從旁邊一個辦公室出來。
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帶著痕跡，應該是剛跟同事進行過比較激烈的爭執。
“眼內結膜充血，雙肺氣滯性水腫，這本來就是溺亡的表現。還有什麽必要做樣本活檢？趕緊跟秦隊說一聲不就完了？”
這聲音是從辦公室裏麵傳出來的。
我看到陸緒頓了下腳步，回頭向門裏探了下身。
“我會跟朱老師打申請的，您忙其他案子去吧。”
我迎上去跟他打招呼。
他詫異地看看我，又看看張三寧和宋子衿。
“你們……”
我想，陸緒應該是不知情的。
陳望和林向凡他們無論做什麽決定，都不會把陸緒拖下水，他畢竟是公職人員，那樣隻會讓他特別難做。
但陸緒不是傻子，他隻愣了十秒，就明白了。
“韻姐，你是帶你弟弟來……說明情況的對麽？”
他用詞嚴謹，又友善。
說明情況，而不是“自首”。
“陸緒，你剛才說，展卿是溺死的？”
這會兒，負責接待的警官已經把張三寧和宋子衿帶走問詢了。
我跟陸緒來到一旁的休息室裏。我問他，是不是屍檢報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