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湮滅
第430章 湮滅
我隻敢再叫一聲。
我怕再叫一句,衝出喉嚨的,就隻剩下哽咽。
他回頭一瞬,我衝過去,幾乎是撞進他懷裏的。
我抱緊他的腰身,傾盡全身力量。
他同樣用力回應著我,仿佛要把胸腔裏所有的空氣都擠出去,才能貼合到靈魂相·融一樣的緊密。
“高韻,別這樣。”
他的聲音落下來,暖如風絮。
他說,我從沒想過,我會讓你這麽痛苦。
“我們不是說好了麽?不要再這樣了。高韻,我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格格是我們的女兒,這一點不會改變。可我們……沒有辦法,至少現在沒有辦法生活在一起,也是無法改變的。”
他用雙手捧起我的臉,拇指將我的淚水均勻抹在唇邊。
“高韻,你不知道……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偷偷跟蹤你,見過你多少麵。”
“可能次數太多了,在愛恨難界的不自知裏,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想要靠近你的那種感覺。”
“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嫉妒你的生活,恨不能毀掉你和徐斌的婚姻。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魔障到了不吃抗抑鬱的藥,就沒有辦法入睡,沒有辦法平靜。”
好的愛情應該是什麽模樣?
相互成全,共同進步,三觀一致,哪怕兩個人坐在一起什麽都不說,那一個個安靜的午後,平靜的夜晚,充滿元氣的早上,都值得一生珍藏回憶。
“高韻,我愛你,可我沒有給過你一天愛情應該有的樣子。”
陳望撫著我的臉,“我不敢說,也不甘就此離去。女兒的存在,被我當作與你之間永遠不會決斷的羈絆。那不是你的安全感,是我的。是我認定了你永遠也不會離開的底牌。”
“可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幾乎一次次殺死了你……高韻,我不想這樣了。”
他用力搬開我的手臂,力度大的生疼。
那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原來不想放手的那一個,從來都是我。
“陳望,不要——”
他搬開我的手,“高韻,聽話。”
他說,這世上會有比他更好的人,更值得的人。
他給我編織的童話,隻是一個甜蜜的陷阱罷了。
“高韻,放手吧。”
他打開我的禁·錮,轉身而去。
我蹲在地上,看著手臂上被他用指甲叩開的一絲皮肉。
那痕跡,就像硬生生從我心底摳走了一塊。
那裏嵌著他的名字,嵌著我曾以為愛情本該擁有的最美好的模樣。
但我又是何其幸運?
陳望的放手,才是我收獲的來自於他的最超脫的愛。
他希望我幸福,希望我遠離像他這樣的人,才能邂逅更好的自己……
雨停了,天黑了。
我到家樓下時已經快八點了。
習慣性地往旁邊的樓層上看了一眼,張三寧的房間,亮著燈。
我深吸一口氣,調轉方向上樓去。
叮咚。
來開門的,是宋子衿。
我有多久沒在這個女孩的臉上看到過笑容了。
會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在餐廳與陳望他們偶遇。
溫柔甜美的姑娘就像夏季裏的一抹涼風,活力四射。
當我看到我弟弟的眼神跟她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間,愛情本該翻開最美好的始端。
可是上天最慣用的伎倆,是將最美好的東西呈現給你,在你編織後續滿懷期待的時候,再狠狠揉碎。
我甚至以為,宋子衿的遭遇在她毫無意識和記憶的狀態下發生已經損失不幸中那一丁點無恥的小憐憫。
至少讓我們這些真心愛她在意她的家人和朋友們,還有機會用人心的對抗人性。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
這場無情的煉獄,終究還是用一把罪惡的火,燒引這個可憐的姑娘。
那麽多的愛,那麽多以愛為名的保護,都抵禦不了悲劇的滲透。
她被惡龍屠戮,再親眼看著自己的小騎士,親手斬殺惡龍。
“姐你來了。”
張三寧正在給吉他打包。
從小到大,他做什麽事都邋遢糊塗,唯有對自己的音樂一絲不苟。
“嗯,明早的飛機?”
我非明知故問,隻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張三寧愣了一下,點點頭。
他沒對我說過要走,我卻知道要走。
他沒問我怎麽知道,我也沒有說起我怎麽知道。
這場心照不宣的告別,讓周圍的每一寸空氣都充滿虐心。
“可能是外賣。”
宋子衿去開門。
“你們還沒吃晚飯?”
我看著宋子衿拎過來的披薩小食和奶茶。
“嗯,收拾了一下午。”
宋子衿說,“韻姐,一起吃點吧。”
我搖搖頭:“不了,我喝點水就行。有點渴。”
我不喝奶茶,冰的。
我快生·理期了,受傷之後,我痛·經厲害。
“那你喝這個行麽?”
宋子衿遞給我一瓶常溫的橙汁。
“三寧剛幫我擰開,我還沒喝呢。”
我說了聲謝謝,剛要接過去,卻被張三寧一把奪了下來。
“我姐不喝橙汁,她過敏。”
我想了想,點頭:“是,我橙汁過敏。”
“哦,那韻姐你還是喝奶茶吧,這個不是很冰,放一會兒就好。”
“三寧,這個箱子是不是有點小?”
宋子衿走到張三寧收拾的那些行李邊,“要不要換一個?”
“還有麽?湊合用吧。”
張三寧用力合上蓋子,拉住拉鎖。
“我去我媽那拿一個吧,她有個大一號的,拖杆也結實。”
宋子衿的意思應該是隔壁單元陳媽媽那。陳媽媽在西郊小院,跟七嫂一起照顧丫丫。
說著,她打了個電話給陳媽媽。然後跟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去就來。
房間裏終於隻剩我和張三寧兩個人了。
他的吉他一層層包著,同樣密不透風的,還有我們彼此的心事。
“那邊是……娛樂公司的渠道?”
我盯著那瓶橙汁,若有所思地問。
“嗯,陳哥說,到了那邊的公司,先培訓,然後組團。”
“多久?”
“合約三年。”
“要整容麽?”
“姐你對我顏值這麽不自信麽?我估計我就是……肌肉差點,可能要練練。再就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最後的聲音,被哽咽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