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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消失的舊人

  第441章 消失的舊人


  後來薑晏深問我,如果他喝些酒的話,我能不能來開車?


  我點點頭,說,可以是可以,但我真的希望你的酒品可以不要像陳望那麽差。


  薑晏深笑了,說,你相信麽我喝不醉的。


  如果不把酒量練到這種爐火純青的地步,試問誰敢去接這麽危險的任務?

  而事實上,他並沒有自己吹的那麽牛逼,才半瓶清酒就倒了。


  但他安安靜靜,不吵不鬧。


  像一個死也不會開口出賣隊友的鋼鐵誌士。


  卻在我準備起身買單的時候,他突然詐屍一樣攥住我的手腕。


  說,我來。


  高韻我騙了你的感情在先,總不能再蹭你的飯。


  我搖搖頭:“你不算騙我感情,我又沒愛上過你。”


  “如果是沈之意呢?”


  薑晏深把錢夾子伸出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我忘了及時去接。


  啪一聲,皮夾子掉在地上。


  我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如果……是沈之意回來你們單位任職,沒有人冒用他的身份,他就是他,一開始就是他。他是你父親同事的兒子,是你的沈學長……你會喜歡他麽?”


  我依然滿臉疑惑,我說我真的聽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相不相信,在平行的世界裏,有人愛著你,真的愛著你……哪怕付出生命……”


  說完,他就老老實實趴在桌子上了。


  我撿起地上的皮夾子,在夾層的最裏麵,看到了一張照片。


  婚紗照,臉是薑晏深的臉,但新娘的那個位置,很明顯是被人p過的。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張季然的照片,很舒服很漂亮的禦姐臉,濃顏大眼睛,跟我長得還有幾分相像。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陸緒和張季川都對我很熱心相助的原因?或許這就是為什麽,薑晏深好像演著演著就入戲了一樣的原因?


  原來這世上有很多因果在看不到的平行世界裏循環。


  人人都有資格擁有刻骨銘心的愛情,哪怕遺憾收場。


  而我,隻有一地雞毛。


  我翻開照片的背後,娟秀的一行字,已經快要被歲月磨去了痕跡,依稀可以辨清。


  原來這張照片是張季然留給薑晏深的,請他原諒自己地N次放鴿子的婚紗照行為。


  照片是她抽空P出來的,如果今生沒有機會再做他的新娘,看看這白紗背後曾經念攢過的願望,或許也能少些遺憾吧。


  落款的最後,是一行很小的字。


  我熱愛這身警服,我摯愛剝去它的你。


  這大概是這個姑娘最真摯最浪漫的愛意,歌泣著無終無果,塵埃落地。


  我坐在馬路邊,腦袋空空的。


  我都佩服自己在這麽空虛煩悶的狀態下,竟能忍得住沒有抽煙。


  我大概是真的戒了。


  薑晏深醒來後,下車來找我。


  快七點了,華燈已初上。


  他挨著我坐下,“說好今天去看沈媽媽的,耽誤你一下午。”


  他醉了以後就開始睡,安靜得連呼嚕聲都沒有。


  我叫火鍋店員幫我把他弄上車後座。一路開著,來到能停車的馬路邊。


  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夕陽下,霓虹起。


  我拉著一車沉重的人生,不屬於我,不屬於薑晏深,也不屬於沈之意。


  “沒關係,反正沈媽媽看不見。就算能看得見,想見的人也不會是你。”


  我拄著下巴,兩隻手指空閑著無處安放。


  薑晏深放了一支煙在我手上,我拒絕了。


  我說我以前不知道你也抽煙。


  他笑說,你以前也不知道我是誰。


  但我們最後還是去了沈媽媽那,八點,不早不晚。


  黑暗對於有眼疾的老人來說,沒有任何障礙。


  對於心裏不坦不沉的正常人來說,可以不用太擔心撒謊的眼色。


  薑晏深說,是時候得告訴她沈之意已經不在了。


  “我上一次回來隻見了她一麵,她就認出我不是。”


  薑晏深說,所以也就是從那之後,他就不再上門了。


  當母親的在麵對自己兒子的時候,哪怕隻有一小捧骨灰,嚐也嚐得出味道。


  “她的眼睛還能治吧?你上次說,不是普通的白內障是不是?”


  按響門鈴的時候,我薑晏深。


  “嗯,角膜合並真菌感染,可能需要移植。”


  門開了,一個五十幾歲的老婦人打開門。


  “你們找誰?”


  她的頭發花白了,光看精神狀態是蒼老許多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跟她有過一麵之緣,幼年時,我爸爸帶我去拜訪過沈一峰,或沒有?

  有沒有見過她,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但至少在我父親的葬禮上——


  不,那應該是薑晏深瞎編的吧。


  他們一家三口有沒有去參加葬禮?他說有,我就以為真的有。


  彼時十四歲的我,早就因為喪父之痛悲傷到麻木。


  麻木的讓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女孩堅強的不會哭。


  沈太太用蒼白無神的眼睛四下探索巡視,看不到我和薑晏深的臉,卻好像嗅得到不速之客的氣息。


  轉過身,她用盲探手杖在地上輕輕劃動著。


  “你來了,他應該是沒了。”


  沈太太說。


  我看了薑晏深一眼,他的五官正好陷入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沈太太,我們……”


  我不知是不是應該跟進去,於是主動開口了。


  “你是……”


  她看不見我,但她聽得出我是女性。


  我趕緊自我介紹:“沈太太你好,我叫高韻,我父親是您先生生前的好友,他叫高鳴。”


  沈太太手裏的探棍倒下去,在地板上砸了一道禁止入內一樣的防線。


  我尷尬地看了薑晏深一眼,我以為,我是不是不應該那麽快表明身份?


  然而這個小小的插曲反轉太快,沒等我想清楚究竟是去留存,沈太太已經從前麵的小屋子裏走出來了。


  “你是高韻的話,這寫東西,是之意留給你的。”


  “留給我?”


  我一臉茫然。


  什麽叫留給我?

  “我,我並不認識他啊!”


  沈媽媽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質疑,她走向我,雙手摸上了我的肩膀。


  然後沿著肩膀,一點點,攀上去……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沈媽媽的眼睛裏,白白的汙點藏著濃厚的淚水,看起來就像事情的真相一樣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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