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姐姐在這
第475章 姐姐在這
“不要……下車……”
陸緒竭力擠出兩個字。
不要下車?
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麽,隻能連聲應著。
“不下車,我們不下車的。馬上就到醫院了!”
很明顯,我終究還是誤解了陸緒的意思。
他抓著我的手越來越緊,眼睛吃力大睜。
我想也是,他不可能是想表達不要下車,趕緊去醫院這類的意思。
所以,是因為後麵有人追我們?還是其他什麽情況導致的不能下車?
我左右往外看,並無異常。
“阿傑!還有多久!”
明顯感覺到速度慢了下來,我急了。
“還有三公裏,可是前麵塞車了,可能事故了!”
鄭傑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是氣喘。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氣喘,明明是開車,怎麽好像跑了一圈八百米一樣。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陸緒的手似乎抓得更緊了。
“下車……快……”
這一次,我總算聽清了。
所以他說的不是“不要下車”,而是“不要,快下車。”
不要什麽?不要繼續開?不要去醫院?
為什麽要下車?
是醫院有什麽事,還是房子裏有什麽潛在的危險?
“車……上……”
我知道他盡力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幾乎是從破碎的胸腔裏擠出來的。
“陸緒,你說什麽?車上怎麽了……車上有什……啊!”
突然一個毫無預兆的急刹車,我的半個肩膀差點甩飛了出去。
慣性的作用下,陸緒的身子翻滾到車座下麵。
陳望的車比較大,空隙自然也很大。
我沒有聽清陸緒到底說了什麽,手忙腳亂將他扶起來時,他已經開始大口嗆血,剛才那一下撞的實在不輕!
我又氣又急:“你怎麽開車的!”
鄭傑被我罵了一句,連連抱歉:“對不起高教授,剛才……剛才有個行人鬼探頭……”
鄭傑是陳望的助理,在他身邊很多年,大小事無巨細,總是能安排的妥妥當當。
開車都能開成這樣,下一步該是被開除了。
“陸緒……陸緒!”
我拍打著陸緒的臉頰,鮮血從他口鼻中不斷湧出。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瞼,我怕看到讓我不敢正視且無法挽回的悲劇。
“陸緒!你醒醒啊!別睡,再堅持下啊!鄭傑你別走這條路了,快換小路衝過去!他快不行了!”
“我,我知道了,我從非機動車借道過去!”
鄭傑應聲起步,我怕顛簸再造傷害,緊緊將人護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陸緒微弱的聲響。
他在叫“然姐”。
我胡亂抹了把臉,低下頭。
我知道,他的意識已經不清楚了。
“然姐……”
是在叫張季然。
我心裏一緊,眼淚跟著掉下來。
我怕他真的不行了,才會在彌留之時恍惚看到自己最想要見到的人。
但後來我冷然反應過來,我跟張季然其實是有點像的。
“我在……”
我哽著嗓音,攥住他顫顫伸出的手。
“小路子,姐在。”
他今年才二十六歲,沒比張三寧大多少。
初見時他坐在角落裏,衣品年輕,精氣神十足,沉默又老成的表情與這個年紀的稚嫩呈現出極大的割裂感。
我曾以為他是陳望他們的發小,應該也是個家境殷實的富二代。卻從來沒想到陸緒的成長線會那麽虐心。
那天晚上,我跟他們三個人聊到深夜。
聽了太多的故事,共情了太多的無奈。
一時間,我竟有種強烈的代入,代入自己就好像真的是張季然一般。
可我終究不知道,那位優秀的女警官在彌留之際,有多少話想對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特別的三個男人一一述說。
她的此生摯愛薑晏深,她相依為命又誌同道合的胞弟張季川,還有那個如意外闖入她生活裏的,像個不羈小野獸似的小路子。
“姐在這……別放棄,再堅持一下,小路子……”
我坐在急救室外,渾身血跡連手和臉都沒來得及去洗。
林向薇和沈七夜是最先過來的。
可能是因為最方便,藍瑤和林向凡都在隔壁醫院,所以接到我的消息,他們便一起過來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陸緒怎麽樣了?”
我搖頭:“還不知道。”
送進來的時候,血壓隻有40了。
我說張季川去找他們單位領導了,人一會兒都會過來。
剩下的事,我知道我逃不過還是要跟警察說的。
現在錢增興的屍體還在現場,陸緒到底是被誰刺傷的,他本人是第一目擊,我是第二……
“媽的,那個鱉孫龜兒子幹的!”
沈七夜怒爆粗口,“給老子知道,分分鍾滅了他。”
“你就別說狠話了。”
林向薇看了他一眼,“小陸是警察,這樣惡性襲警事件輪不到你泄私憤的,案子一定會引起重視。陳望呢?”
我搖搖頭:“在現場,他去安排報警的事了。”
我如實解釋說,今天晚上是我跟陸緒相約過來找錢增興探口風的。
因為我們發現展卿的死因另有隱情,如果說他真的是被人提前注射了一種不主流的麻醉劑,那麽不僅張三寧可以無罪豁免,甚至還有順藤摸瓜找到展卿背後真正的操控者。
“可你們也不能就這麽……就這麽隨隨便便上門,做這麽危險的事啊!”
沈七夜說,“我這麽沒腦子的人,至少還有拳頭吧。你們兩個,腦子加一塊有十斤重了,可你們加起來能抵擋得了人家十斤重的一拳?我說你們這幫知識分子,怎麽就愛逞能?”
“是我疏忽了。”
我說不自責是假的。
如果今天不是我從小程那裏查到了一些信息,然後自作主張開車過來,又給陸緒打了電話,就不會出這種事。
我就不應該在樓下等他,既然決定要查,我該一個人上來的。
他還這麽年輕,隻見過人生的苦,沒體會過撥雲見日的快樂。隻嚐過愛而不得的痛,甚至還沒有遇到過一心一意喜歡他的姑娘。
我抬眼往往走廊盡頭看了一眼,張季川帶著幾個領導和同事過來了。
有的穿了製服,有的沒穿。
其中有個年輕的女孩,也是二十四五的樣子,短發圓臉大眼睛,站在那裏強屏著情緒,又不敢在領導麵前展現出來,一直用手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