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他們見過麵了
第530章 他們見過麵了
我沉默，垂下眼簾。
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林向凡不僅僅是我曾經信任的林哥，如今，他的生命是有一部分依靠著薑晏深的延續。
他大病初愈，身體還在康複中。
我怕自己沒有辦法做到，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表現得像個普通朋友一樣，送上鮮花水果和祝福，然後說一句“早日康複”。
那是薑晏深的器官，那是薑晏深的生命。
他走了，甚至沒來得及對我說最後一句話。
他走了，我甚至都無法從陳望嘴裏問出一個真相。
我怕我會控製不住地痛哭，我怕林向凡作為當事者，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安撫勸慰我。
然而，我不要安撫也不要勸慰。
“林哥問過你的情況，我想，他應該也很擔心你。”
我點點頭：“再等等吧。”
藍瑤指了指噴水池那邊，一個護工扶著一個雙眼蒙著紗布的老婦人，正小心翼翼地繞著走。
我的心髒驟然緊了緊。
雖然離得遠，看不清臉。
但我認得出，那是沈太太。
藍瑤說：“七夜把他的大伯母安排到這邊的醫院，方便照顧。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再有一周多，就能拆線了。沒有意外的話，她能夠重見光明。”
我眯了眯眼睛，抬手擋住頭頂的秋高氣爽。
“她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用冒充她兒子的人的眼睛，親眼看到她兒子愛了一生的女人。”
聽到這話從藍瑤口中說出來，我整個人都蒙了。
“你住院期間看了不少書吧。”
藍瑤嗯哼一聲。
我歎口氣：“比我媽強，我媽陪著張叔住院幾個月，淨看霸總愛上我了。”
秋風起瑟，黃葉亂飄。
我向沈太太走過去，停在她麵前的時候，我抬手示意護工先別出聲。
但也不知道是紗布透光，還是人與人之間真的會有這麽奇異又靈異的反應。
沈太太也停下了腳步，左右挪了挪頭，她感覺到了我的存在。
“你是高小姐吧，我聞得到你身上有特殊的味道。”
我想，我不擦香水，也很少化妝。估計是院子裏動物多，打掃的清潔劑的味道。
“沈太太，您好。”
“他……不來看看我了麽？”
沈太太抖了抖唇，聲音裏牽出一抹哽咽。
我知道，她在問薑晏深。
從他以沈之意的身份第一次回到沈太太身邊的時候，雖然雙眼已經因為病症而無法看清人，但是她依然感覺得到，這個人不是她的兒子。
“他，他讓我來看看您。”
我壓住喉嚨裏的破音，“他還有事，要回國外的研究所去。”
“是吧，忙點好，忙點……忙點多賺錢，將來還要娶媳婦呢。”
沈太太念叨著，一行血淚從紗布下滲了出來。
護工見狀趕緊搶上前：“沈阿姨您可不能哭的，醫生說做完手術千萬不能哭。我帶您回去，讓護士趕緊換藥處理下。”
我心中難免內疚，但我知道——
對這個可憐的孤寡老人來說，薑晏深就是她那個始終不敢驚醒的夢。
夢一旦醒了，她就知道，兒子永遠也回不來了。
“高小姐，”
沈太太坐上輪椅後，回頭不忘跟我招呼告別，“你跟他說，不用回來看我了。我……我也不想知道他長什麽樣。我就當他長得跟小意一模一樣了！以後，每次我夢到小意的時候，就當我跟我兩個兒子都見過麵了。”
藍瑤過來找我的時候，我喃喃說，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為什麽會照顧牛琴阿姨這麽多年，直到養老送終了。
人一輩子能有幾個這樣執念的機會啊？
遇到的人，就是緣分。
我說，我手裏還有不少積蓄，到時候拿出個幾十萬給沈太太養老不成問題。
當然我知道她有房產，也有退休金，經濟不成問題。
但對於我來說，這隻是我想做的而已。
就算是給那個在青春年華裏匆匆掠過我的人生，卻隻字沒有說出愛的男人，一點點回饋了。
我見到張三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他見我第一眼就說，姐，你怎麽又瘦了？
我摸摸臉頰，笑說你們怎麽每個人都這個操行？
好像我是一片脫水細胞一樣，見天的一點點瘦，瘦啊瘦啊的，最後早晚蒸發幹淨了。
“姐，我是真的覺得你憔悴了。”
張三寧穿著橘色的服刑衣，頭發也剃了。
但不得不說，我弟這顏值是真能打，這麽折磨人的發型，都能hold住。
張三寧問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為什麽感覺我看起來這麽疲憊？
他在看守所，信息有限。
我不說，他不可能知道外麵發生了怎樣的天翻地覆。
“你，是不是跟陳望吵架了？哦，不對，你早就不跟陳望在一起了是不是。那你是跟沈大哥吵架了？”
我：“……我倒是真的很想跟他吵架。但是你覺得，他那個性格，會跟我吵架麽？”
張三寧撓撓頭，傻笑：“說的也是，姐你這個性格也得改改了，別整天那麽別扭。沈大哥人還是不錯的，我覺得他挺適合——”
“三寧。說點正事吧。”
我打斷了他的話，也打斷了自己這不受控製的情緒蔓延。
我說爸媽過來了，房子也訂好了，希望給你加個名字。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跟填了申請表，要拿回你的證件，還要讓你簽個字。哦對了，你家密碼……就是進門的那個密碼鎖，是壞了還是怎麽了？你改過了麽？”
我問張三寧。
張三寧搖搖頭：“我沒改，是壞了。”
“那你怎麽沒修啊？什麽時候壞的？”
張三寧想了想：“應該就是我回國那次，回家就發現密碼鎖被人撬了，電子屏壞了，不感應了。”
我驚訝：“被人撬了？那你沒報警麽？”
“我回國之後就知道了子衿的事，一心想著去找展卿算賬，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這種小事？何況密碼鎖壞了也沒關係，可以用鑰匙上鎖。我看家裏也沒丟什麽東西，也就沒花精力去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