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這是要引火燒身
殺氣。
顧名思義，想殺人的時候才會浮現的謎之氣息。
殺氣可以從大小來推斷出人的殺意，大約有如下的區別——想殺人的殺氣，想殺人全家的殺氣，想摔鼠標摔手柄砸顯示器的殺氣，三者是遞進變強的。
因為無論想殺多少人，那也僅僅是要被殺的那些人的事情，然而如果想砸顯示器砸鼠標，這卻是自己的事情。
一個人連自己的財產都要砸，其心中的殺氣可想而知。
柴烈火穩如泰山地立在大地之上，由於狂笑而向後劇烈仰過去的身體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四十五度，看上去真的是搖搖欲墜，如果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沒有麵具，估計表情能夠把在場半數的人直接嚇到癡呆。
但就是這個微妙的動作，卻能夠正麵接住蕭展摩的拳頭，按理說，一般人能夠保持這姿勢站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哈哈哈！我的過去！我的罪！我的宿命！還有我的絕望！”
隨著一陣陣不休的狂笑，毫無意義的台詞從柴烈火口中不住湧出，此時此刻，無限的負能量已經徹底支配了他的身體，雖然理智可能還在，但僅存的理智已經完全用在了——演戲上。
也就是說柴烈火已經完全入戲了，隻不過和戲本身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他現在所扮演的就是一個負能量和黑暗物質的集合體而已，雖然某種意義上和劇本本身差不了多少。
“還……還要打嗎！”
蕭展摩一擊不成，即刻後退到數十步開外，見柴烈火依然在原地傻笑，心中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作戰，隻能轉過頭向蕭鐵心求助。
“唔……看來還差一把火候，這小子雖然已經入戲了，但是鬥誌還不行哪，能主動出手才好……阿龍！他平時都有什麽愛好！”
蕭鐵心眼珠咕嚕一轉，看了看隻知道爆發卻不知道進攻的柴烈火，忽然肚子裏麵一股壞水湧出，連忙箭步衝到蕭展摩身旁，小聲問道。
“玩遊戲，看看新番和漫畫什麽的……”
“哦？眼來如此……阿龍，一會兒你罩叔一把，可能有點危險。”
說著，蕭鐵心抽出一根水筆，隨手在一張便箋上寫了兩行字，之後對折，再對折。
“這是？”
“最近幾個熱門動畫的劇透，畢竟咱也是業內嘛，前些日子喝酒時候聽朋友講的。”
蕭鐵心手腕一揚，折起的便箋淩空畫出一條弧線，不偏不倚地從柴烈火鼻尖之前飛過，眼看著柴烈火興高采烈地接住，打開……
做完這一切之後，蕭鐵心轉身拔腿就跑，不等跑出三步，隻覺得背後洶湧而來的負能量與殺氣似乎反而消失了，不禁疑惑地轉過身去。
柴烈火捏著接住的便箋，剛才還無處不在的黑暗氣息果然已經無法察覺。
蕭展摩並不知道柴烈火此時此刻的心情如何，還在猶豫現在是不是去安慰他，事態卻陡然一變。
看起來貌似已經恢複了心智的柴烈火本來一直深深地低著頭，目光完全集中在指尖夾著的便箋之上，相對而言還算沉靜。
刹那之間，柴烈火的頭卻仿佛要瞬間折斷般地猛烈仰起，兩眼之間射出野獸模樣的寒光，嘴巴也隨之彎成詭異的弧形，看似好像在微笑，但……
“不好！”
察覺到自己貌似被鎖定，蕭鐵心正要奔逃，柴烈火的身影卻以四足著地的怪異姿態“爬”向了他，速度快得驚人，隻能看到一條緊緊貼著地麵遊動的淡綠色暗光。
這情形已經足夠拿到恐怖電影裏嚇唬觀眾，何況這不是電影，是現實。
縱使蕭鐵心武功不錯，卻也僅僅是“不錯”而已，當意識到事態發生的時候，做什麽都晚了。
“嘻……”
柴烈火已經不再狂笑，不再怒吼，牙縫中流出的隻有淡淡的冷笑，或是嗤笑。
有的人陷入狂暴之後，反而會變得冷靜，柴烈火正是其中之一。
兩道從高空劈落的寒光宛如死神揮出的鐮刀，蕭鐵心硬著頭皮大喝一聲，左右雙拳一同轟出，想要借此稍稍抵擋一下柴烈火的攻擊。
蕭鐵心雖然大略知道柴烈火中止習武的事情，心中卻半信半疑，更不知道其中的詳細，偏偏柴烈火先聲奪人，早已將蕭鐵心的鬥誌一點不剩地壓垮，戰況瞬間就分明了。
急速下落的寒光正是柴烈火的雙手，速度快得無法察覺正確的攻擊軌道，蕭鐵心雖然轟出了兩拳，卻隻有一拳似有若無地命中了目標。
“不好！”
早已顧不得什麽儀表，蕭鐵心慌忙矮下身姿就地向後一滾，狼狽至極地逃出了柴烈火的攻擊範圍。
不等身形穩定，蕭鐵心頭也不回地撒腿狂奔起來，低頭一看，胸口的外衣被切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些許不甚茂密的胸毛，心中更是隨之一冷。
“嘻嘻……”
柴烈火的腰深深地彎了下去，雙腿紋絲不動，上半身機械地轉了個方向，再度盯上了狂奔不止的蕭鐵心。
“救命啊！阿龍！叔要歸位了！”
感覺到如針刺般的殺氣從背後洶湧而至，蕭鐵心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跑，一邊跑一邊放聲大叫。
然而蕭展摩並沒有出手。
蕭鐵心忙亂之際轉頭一看，心髒不禁一陣惡寒逼來，他看見蕭展摩竟氣呼呼地站在原地，一點都沒有出手的想法。
“劇透是不好的……”
蕭展摩有些嚴厲地搖了搖頭，臉上表情分明寫著“快道歉”三個字。
遠處，躲起來的大佬們彼此麵麵相覷，舅爺級別的光頭大佬首先點了點頭，其他大佬也隨之做出了鏡像般的動作。
“對！劇透一時爽，全家火……”
其中一個大佬將雙手攏在嘴巴前麵，向著蕭鐵心大聲吼道。
“白癡！咱們是一家的！”
禿頭大佬暴喝一聲，一拳猛地砸了下來，把這不懂事兒的大佬砸得滿口白沫。
“我錯了！我反省還不行嗎！”
蕭鐵心已經差不多徹底絕望了，一種青蛙被蛇盯住之時的可怕預感瞬間爬遍他的全身，他甚至不敢看柴烈火做出了什麽樣的動作，更不敢浪費時間去尋找他的動向。
他隻感覺到冰冷的寒風向自己後腦疾速襲來，其實剛才能擋住柴烈火一擊已經堪稱奇跡，這一次，蕭鐵心可不覺得自己還有這麽好的運氣。
明明自己就是做這一行的，怎麽就突然鬼迷心竅做出劇透這種人神共憤的事兒了呢？但後悔已經太晚。
下一瞬間，蕭鐵心聽到了一種古怪之極的聲音，就像巨大的怪物在自己腦後張開嘴巴呼吸一般的聲音。
完了。
砰——沉悶有力的爆響忽然將蕭鐵心耳中聽到的怪聲轟得煙消雲散。
“阿……阿……”
劫後餘生的喜悅令蕭鐵心竟一時之間叫不出蕭展摩的名字。
柴烈火身體蜷縮到了極限，僅僅探出兩條手臂，雙臂的模樣儼然形同彎曲的毒牙，蕭展摩強而有力的雙拳正架住了柴烈火的攻擊。
原來造成怪聲的不是什麽怪物，而是柴烈火攻擊之時的體態，強大的氣勢使得蕭鐵心感覺到了幻覺。
“嘻……”
柴烈火嘴角微微一扯，雙臂同時發出一股激蕩的勁力，借著力量將自己的身體彈上高空，唰地伸開雙臂，化作一個不斷變大的陰影從天而降。
“反省了嗎！”
蕭展摩柳眉一豎，厲聲喝道，她著實生氣了，心中更覺得愧疚，所以才沒在第一時間出手。
但現在若是再不出手，蕭鐵心估計真的就要交代在這兒，到時候對柴烈火也不是件好事。
“再劇透我是狗！快開拍！快點快點！拍到我也無所謂！”
蕭鐵心死命拍著胸脯發誓，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戰場，臨走還不忘指揮圍觀的群眾們趕緊幹活，也算是很有職業道德。
因為他現在心虛，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引火燒身，而且還是明知故犯。
見大佬如此淡定，圍觀群眾們多少有了點勇氣，況且剛才親眼看到了大佬失態的一幕，還不知道會不會被秋收算賬，大家心中也七上八下，連忙紛紛做出忙得猶如熱鍋螞蟻的模樣，表示自己一直在幹活，什麽都沒看見。
“我來了！”
見叔叔已經逃出生天，蕭展摩趁著柴烈火尚在空中的機會，身體稍稍一矮，隻見地麵忽然被一股沉重的力量猛地撼動了一下，再看，蕭展摩升龍般的一拳已然騰空而起。
天下武功出升龍。
“噫！”
柴烈火腦子裏還殘留著演雜兵時候的記憶，也是反射弧夠長，見蕭展摩一拳瞬間就到，躲也不躲，反而將四肢緊緊收在一點之上。
現在柴烈火身上穿的還是皮套，手腳上都附著了裝飾用的劍，這看上去就仿佛四把利劍在高空當中劍刃相抵合為一體。
正所謂劍就是人，人就是劍。
“好一場激戰，正如古人所雲。”
樹叢當中，搖頭晃腦圍觀許久了的禿頭大佬忽然感慨萬千地歎道。
“啥？”
蕭鐵心驚魂未定，剛要問自己腦袋還在不在，卻被光頭大佬打了岔，鬱鬱不樂地問道。
“除了發波不推前，你跳我就蹲重拳。”
“……”
霎時間，大佬陣容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