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向皇后謝過賞回來,崔容便覺出了縣主這個身份的好處,不說府上的奴僕對她更添敬畏,就連出門做客那些姑娘們對她也是頗為客氣的。


  當然,也有不客氣的,不過崔容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做了幾回客,大家也都知道了崔家六姑娘並不是軟和好欺負的性子,倒是對她更為客氣了幾分。


  冬日漸深,逐漸走到了末尾,又到了春天的開頭。新年剛過,外邊喜慶還沒散,崔月是個熱鬧的性子,纏著自家哥哥去賞燈看景,崔容就去看過一次,倒是熱鬧,後邊卻沒去了。


  眼看春天將至,崔容院子里新種上的一株臘梅竟在這晚冬時候打了苞,這株梅樹是宴安遣人送來的,只說等開了花便知這梅樹的稀奇了。


  崔容納悶之餘讓人種到了牆角的位置,平日只要內屋的軟榻上就能瞧見,未想今日一覺起來竟然看見打了苞。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梅花開二色的,一邊紅,一邊白的,倒是稀罕。」


  崔月趴在窗台上,興緻勃勃的道。


  沒錯,這株梅樹打了苞之後便看出了它的不同,不過只有兩個枝丫的一株梅花,每個枝丫梅花的顏色卻是不同的,一邊一樹純白,另一邊一樹火紅的,紅白相映,倒是有趣極了。


  崔月看過梅花之後,目光揶揄的看著崔容,笑問:「晏世子對六姐姐你可是大不相同,不僅和顏悅色的,還多次送你東西。六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紅雲伸著爪子努力從榻桌下擠出來,養了這麼些日子,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圓球,皮毛蓬鬆,身上都是肉,努力了半天都擠不出來,只得叫起來。


  崔容伸手把它抱起來,一邊隨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晏世子不過看在二哥哥的份上才對我另眼相待的,只把我當做妹妹,怎麼可能喜歡我?」


  崔月卻不信,道:「那他怎麼沒有對五姐姐另眼相待?他分明就是喜歡你,才向你獻殷勤了。」


  崔容一愣,平靜的心湖激起一圈淺淺的漣漪,不過卻又很快的平靜下來。


  「不可能的,晏世子那樣好,怎麼可能喜歡我?能配得上他的,只有宜容郡主了。」


  崔月語重心長的道:「宜容郡主的確好,可是晏世子不喜歡她啊。六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你可是二伯的嫡女,又是縣主,你們兩分明就是門當戶對,天生一對的。而且,六姐姐你不是也喜歡晏世子嗎?」


  崔容失笑:「怎麼可能……」


  崔月一愣,想說六姐姐你自己不會沒發現你喜歡晏世子吧,不過看見崔容有些彆扭的表情,她頓了頓,笑道:「最起碼,晏世子在六姐姐你心裡絕對是最特別的那個!」


  她從以前就覺得了,不知道是不是打小不在國公府長大的原因,崔容她是有些不自信的。這一點平時看不出來,可是在她重視喜歡的人面前,她總是會把自己放得很低。


  崔容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崔月說的都是對的。在她心裡,宴安的確是最特殊的一個,是自己蒼白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亮色,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


  崔月突然想起一事,便道:「對了,六姐姐你還記得於家姑娘嗎?」


  崔容回過神,想了想不確定問:「你說的是宜容郡主的表妹,於含珠?」


  崔月點頭,湊過頭來小聲道:「我聽說,新年那條承恩侯夫人把她帶進了宮,然後被當今聖上看上了。」


  崔容脫口而出:「怎麼會……而且她還在孝期了!」


  再說,皇帝的年紀都可以做她父親了。


  崔月撇撇嘴,道:「我可沒說謊,便是因為她還在孝期此事才沒有聲張出來,等她出了孝,怕是立刻就會被接進宮去。」


  崔容皺著眉,問崔月:「這事該不會往外傳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崔月道:「這些事兒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過是沒有擺在明面上,現在京城怕是大半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我原也是不知道的,這不過是巧了,六姐姐還記得我身邊的紅玉嗎?她妹妹便是伺候於含珠的,這才知曉了。我聽說,於含珠本是不願的,卻是被她姑母承恩侯夫人逼的,倒真是可憐。」


  崔容若有所思,叮囑崔月道:「這事你知道也就罷了,可千萬別聲張出去。」


  雖然大家都知道,不過卻少有人會往外吐的,京城裡的人就是如此,底面是如何的藏污納垢,表面上卻是清風明月的。


  崔月頷首,道:「我自是知道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的,我只是都憋了好幾天了,這才忍不住與六姐姐你說說,妹妹知道六姐姐你不是那等亂嚼舌根的人,定是不會往外說的。」


  送走崔月,崔容想了想,想到那個柔弱渾身染滿了愁緒的姑娘,總覺得有些可惜了。


  喚了添香過來:「幾日沒見於姑娘了,你讓人往承恩侯府遞個帖子,就說我邀於姑娘到府上玩。」


  添香猶豫道:「這個時候,才剛過新年,是不是不太好?」


  崔容道:「你按我說的做就是。」


  添香便不再多言,讓丫頭往承恩侯府遞了帖子去。


  「……奴婢沒見到於姑娘,承恩侯府管家說於姑娘前幾日為給承恩侯夫人搜集雪水,感染了風寒,不宜見客,推了奴婢的帖子。」


  崔容嘆道:「既是如此,那就罷了!」


  雖說這樣,她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換了身簇新秋香色的對襟衫子,她走到香室,凈了手開始調香,也是為了平復不虞的心情。


  香室是另開了一間屋子布置出來的,龍涎香,沉水香,檀香,沉香……各種香料用了醫館藥房那種葯櫃裝上,粗粗看去,就有上百種,而且種類還在增加。


  第一次調製的便是宴安送來的那份滿園香的香,一共五十二種香料調製在一起,崔容制了十次才做出第一份來,如今她屋裡燒的香都是她自己調製出來。


  崔容覺得很神奇,分明是香味不同的香料,可是和在一起卻能成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香味。


  一來二去,崔容倒是來了兩分興緻,如今除了屋裡燒的滿園香,她還會另外兩種香——安息香和青禾香。


  凈了手先將要用的香取出來,制香是一種精細活,香料的分量不同,就很有可能會變成另一種香味。


  沉香七兩二錢,雞舍香四兩,沉水香五兩……


  崔容有條不紊的將各種香料炮製好,而後研磨成粉。身旁添香取了紙筆將所用香料以及分量一一記錄在紙上,而綠瓶和雲珠雲袖則給崔容打著下手。


  崔容神色專註,頭也不抬的吩咐道:「取竹葉青,梨花白,燒酒來,再拿幾個罐子來。」


  雲袖和雲珠忙去取酒,綠瓶則去拿罐子,罐子都是特製的,細膩白瓷,上面描著藍葉金花。


  「姑娘!」


  雲袖和雲珠將三種酒取來,崔容取了不同分量的酒液融合在一起,讓添香寫了貼在瓶子外邊,再往裡邊放了炮製好的香料。


  「拿去放著,等開春了再打開看看!」一共放了十個瓶子,擱在陰涼的地方放著。


  崔容吩咐,等做完這份香料,她才發現因為一直低著頭,脖子酸酸的。再看屋裡都掌了燈,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雲袖伸手給她捏著脖子,忍不住好奇的問:「姑娘您今日做的是什麼香?怎麼還用到酒了?」


  崔容放鬆身子,懶懶的道:「哪有什麼名兒,不過是我胡亂搭配的,我看書上說有的香就需要窖存,這才胡亂一試,還不知是個什麼味兒了。」


  添香問:「姑娘上次做的香可要打開?已經月余了。」


  崔容笑:「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快快取了來,也不知是什麼味道。」


  崔容上次做的是壽陽公主梅花香,煉成宛如豆大的蜜丸,窖藏月余。打開罐子撲鼻便是一股幽幽冷香,酸中帶著微微的甜味,縈繞鼻尖的香味讓人恍然有一種漫步於梅林間的感覺。


  添香有些驚訝道:「這梅花香,奴婢聞著倒是與其他地方的不同?好像有些淡了,香味也有些不同,不過聞著奴婢倒是覺得姑娘您這個更好。」


  崔容取了一顆讓綠瓶拿了熏爐來燒著,那味道卻更淡了些,添香以前聞著的卻是更濃烈一點,而不是這種清幽幽,淡淡的。


  崔容道:「我鼻子向來靈敏,味道太濃了受不住,我便斟酌著減了些分量,換了幾味香,另又加了一味*,聞著倒是不錯。」


  一共煉了六顆香丸,崔容取了匣子裝上,站起身往崔李氏正院走。


  「我去母親那裡一趟。」


  崔容制香崔李氏也是知道的,知道她喜歡這個,還把她庫房裡壓箱底的一味龍涎香給了她,龍涎香產於海里,珍貴無比。而崔李氏這塊龍涎香,色白無垢,點燃翠煙浮空,結而不散,焚而香味馥雅,清香可愛。


  「母親!」


  崔容風風火火的跑進屋裡,崔李氏正在看賬本,看她如此作態,將賬本遞給一旁的王媽媽,笑道:「你又做出什麼香了?」


  她這女兒,作態向來老沉,難見其失態,不過若是煉出什麼香來,她卻會興緻勃勃的朝她「獻寶」。


  崔容坐在崔李氏身旁,將紅漆木海棠花的盒子打開,道:「這是月前做的梅花香,我換了幾味香,味道倒是變了,母親您聞聞可好?」


  褐色的蜜丸,取了熏爐來燒著,香味頓時就出來,不濃不烈,淡淡的味道。


  崔李氏聞了,頷首道:「這味道的確不錯。」


  就算是崔容做出的香味道不好,做母親的她怕是也能誇出一朵花來。不過崔容做的香的確不錯,比不得那些制香的大師,但是她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往往能做出讓人吃驚的香來。


  崔李氏道:「不過還是你身上的香味好些,初聞雖然淡了些,可是卻一直縈繞不散,在濃烈的味道之下,也不會被掩蓋過去。我倒是沒聞過這香,也是你自己調製的?」


  崔容覺得有些不自在,道:「這香名為滿園香,雖然是我調製的,不過香方是晏世子給我的,我上次聞著覺得味道不錯,他便給了我。」


  聞言,崔李氏若有所思,道:「長平這孩子,待你卻是與其他姑娘都不同。」


  崔李氏臉頓時爆紅,忙辯解道:「您別多想,他不過是拿我當妹妹看罷了,沒有什麼男女之情的。」


  崔李氏驚訝的看著她,突然皺眉問:「容容你莫不是喜歡長平?」


  說到這,她眉頭微松,道:「說來,長平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倒是個好孩子。只是,他實在是太出色了……」


  滿京城的未出閣的姑娘大多都盯著他的,雖然崔李氏覺得自家姑娘很好,可是崔容總是被退過親,人家怕是看不上自己姑娘。


  崔容看崔李氏態度,才驚覺自個兒想太多了,都怪中午崔月亂說話,害得她都多想了。


  「容容你若真喜歡長平,我便去探探英王妃的口風。」


  「不用!」


  崔容連忙拒絕,否認道:「我沒有喜歡晏世子,我只拿他當兄長看的。」


  說到兄長,想到他送給自己的種種,崔容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咕嚕嚕!」


  肚子突然咕嚕嚕的響,崔容臉一紅,捂著肚子,才驚覺肚子里空落落的。


  崔李氏皺眉問:「你還沒吃夕食?」


  崔容傻笑:「忙著制香,忘了。」


  崔李氏嗔了她一眼,忙讓春菱去廚房提飯菜過來。


  崔李氏將裝著紅豆糕,蜜沙餅的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無奈道:「就算再急,也不能餓著自己,你先吃點點心墊墊肚子,等會兒就能吃飯了!」


  崔容拿了一塊紅豆糕吃著,紅豆糕做成了梅花的樣式,裡邊包著紅豆沙,吃起來甜而不膩,軟而不粘牙。


  崔容問:「母親你也還沒吃夕食?」


  崔李氏點頭:「你父親還沒回來了,這幾日都有人請他吃酒,也不知道今天醉成什麼樣了。」


  崔容嘻嘻笑,道:「京城裡誰不知道崔國公懼內,未免國公夫人嫌棄,那是滴酒不沾的!」


  她口氣揶揄,惹得崔李氏臉一紅,啐了她一口,道:「你倒是厲害了,還打趣去我來了。」


  看她吃得香甜,崔李氏捏著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道:「過兩日是上元節,月姐兒他們說是要去賞燈,你也跟著去吧,別老縮在屋子裡。」


  崔容笑了笑,道:「我對這倒是沒什麼興趣,又不是沒瞧過,每年都是那個樣。」


  崔李氏笑:「你這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誰,其他姑娘們都天天想著出門玩,就你恨不得縮在屋子裡只知道擺弄你那些香。」


  她又突然想起一事,道:「上元節那條,也叫上你四姐姐吧。」


  崔容一愣,覺得嘴裡的點心都沒什麼滋味了,崔李氏嘆道:「芳姐兒病了這麼些日子,昨日我看見她被丫頭扶著在外邊曬太陽,那樣子,看著就讓人心疼。我讓廚房每日早上給她做一份□□粳米粥。芳姐兒那丫頭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卻是個心思重的,別讓她把自己憋出病來了,讓她和你們出去散散心吧。」


  說著,崔李氏忍不住嘆了口氣,大夫都說了,她那是心病,自己想不開,誰也沒法子啊。


  崔李氏皺眉:「女兒明白了。」


  ——


  第二日崔容便去看了崔芳,那時正是正午了,她正坐在自己院子的小花園中靠著玫瑰椅上曬太陽。


  花園裡她養了好些花草,這個時節那些冬日的花草開得正爛。在她手裡捏著一朵剛掐下來顏色水紅的花,正笑著看梧桐他們取花瓣上的雪水,一雙眼因為消瘦顯得更大了,眼裡光芒溫潤如玉,光華淺淺,琥珀色的眼睛格外的溫柔。


  「六姑娘!」


  湘竹先看見崔容,忙與崔芳道:「姑娘,六姑娘來了。」又忙去抬了椅子過來給崔容坐。


  崔芳轉過頭來,笑:「六妹妹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四姐姐啊。」


  崔容坐下,端詳了崔芳的臉色,忍不住嗔問:「怎麼幾日不見,四姐姐你又瘦了?湘竹你們是怎麼伺候四姐姐的。」


  湘竹連忙叫饒,又忍不住道:「六姑娘,奴婢們也沒法啊,實在是我們姑娘最近吃不下飯,誰也睡不好,您說能不瘦嗎?剛好您來了,你就幫著奴婢勸一勸,讓她多吃些東西吧。」


  崔芳苦笑,道:「你也別怪她們,我吃不下她們也沒辦法。」


  吃下去一點她就覺得噁心,吃多少吐多少,晚上更是噩夢連連,經常睜眼到天明。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無事?


  她忍不住揉了揉頭,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可是她卻經常想起來,怎麼可能忘記?


  「我做了點助眠的安神香,晚上睡覺的時候燒一丸,也不知有沒有用。」


  崔容帶了自己做的一盒十顆安神香,遞給崔芳。


  崔芳撐了撐身子,接過來,笑道:「我倒是聽梧桐她們說你喜歡上制香了,我瞧瞧……做得還真是不錯。」


  盒子裡邊的香丸用了金箔紙包著,看著倒是有模有樣的。


  崔容道:「不過是做著玩罷了,要是能讓四姐姐你能好好睡上一覺,那才是好了。」


  她興緻勃勃的道:「我也是接觸了才知道的,制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同的香料有不同的功效,好些香料合在一起,做出來的香倒是有毒的。」


  崔芳看著她容光四射的模樣,忍不住有些羨慕。她會的東西很多,會種花草,會彈琴寫詩,會繡花做鞋,可是真正她感興趣的,說來好像一樣沒有,這些不過都是大夫人讓她學的,她也就會了。


  聽著崔容清亮的聲音,崔芳突然覺得有些睏倦,慢慢的合上眼,然後就這麼睡著了。


  崔容看她閉上眼,呼吸逐漸放得平緩,便住了口,不再說話。


  她吩咐湘竹:「給你們姑娘拿個毯子來。」


  崔容叫了梧桐走到一邊說話,心裡有股氣,忍不住微怒問:「你們姑娘這樣多久了?怎麼也不叫大夫?」


  梧桐哭喪著臉,道:「從,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就這樣了,剛開始只是睡不著,睡著沒多久就會被驚醒。」


  說到這,梧桐自己就先哭了:「姑娘誰也沒說,要不是有一次湘竹半夜起來發現她坐在床上,都不知道她竟然一晚都沒睡。後邊我們也找了許多辦法,就是沒用。」


  崔容吸了口氣,又問:「那吃食上了?」


  梧桐道:「姑娘以前胃口就不是很好,吃不下什麼東西。只是大概在一個月前,這種情形更加嚴重了,姑娘吃什麼吐什麼……」


  崔容冷聲問:「這種事情,你們怎麼不早點說?」


  整個國公府,竟然沒有人發現崔芳的不對勁,崔容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忍不住自責。當初崔芳說沒事,她怎麼就信了?

  梧桐哭:「姑娘不讓說,奴婢也沒辦法啊。而且,姑娘肯定是因為莊子上的那件事才這樣的,若是說了,把那件事情張揚出去,姑娘就完了。」


  所以,她們根本不敢做什麼。


  崔容閉了閉眼,道:「都是我的錯,我怎麼就信了她的話。」


  當時看崔芳瘦了許多,氣色也不怎麼好,不過崔芳自個兒說沒事。崔容心裡知道可能她還沒忘記那件事,但是以為時間可以慢慢的讓她遺忘,誰知道情況竟然越來越糟。


  「無論如何,不能讓四姐姐情況更糟了,我去請大夫。」


  「六姑娘!」


  湘竹剛給崔芳蓋好毯子,回來就聽見她這句話,當即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行,不可以請大夫。」


  崔容一愣,忍不住皺眉,湘竹神色有些慌亂,突然一咬牙跪下。


  「六姑娘,奴婢,奴婢有話說!」


  崔容揮手讓添香她們下去,道:「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


  湘竹苦笑,道:「我們姑娘……可能,可能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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