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別笑啊!」


  崔容被笑得臉熱,覺得臊得慌,忍不住伸手去捂宴安的嘴,卻被他輕輕巧巧的握住了手。


  崔容微微瞪大眼睛:「呃……」


  突然有兩個手裡拿著煙火棒的小孩直直的朝著崔容撞過來,宴安看了一眼,伸手護住崔容,將人攬了在懷裡:「小心!」


  「砰砰砰」


  沉穩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她貼著宴安的心口,對方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的交雜在一起,崔容一時間分不清鼻腔里聞到的香味究竟是誰的。


  宴安看著那兩個小孩蹦蹦跳跳的沒入人群,忍不住皺了皺眉,低頭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崔容猛的回神,然後使勁的搖頭:「沒事,我沒事。」


  她轉身以手捂著自己像是揣了一隻正蹦蹦跳跳的兔子的胸口,小聲道:「你安靜些啊!」


  宴安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往日宛若被冷霧所籠的一雙眼霎時間柔和了下來,盡顯風流,讓人移不開眼去。


  「公子……」


  一個手持圓扇半遮面的姑娘裊裊諾諾的走過來,露出來的上半張臉極為動人。


  眸若春水,腰若細柳,外穿一件桃粉色的對襟小襖,下邊雪白綾裙,裙擺下微微露出右腳繡鞋上綉著的紅色杜鵑花來。


  欲語還羞,那姑娘動作卻極為大膽,直接走過來將手裡一個鵝黃色綉櫻草的荷包塞在了宴安手裡,然後細聲細氣的道:「公子,奴家姓葉,家住青龍大街西邊的長春巷子里,門口有兩個石獅子的那就是我家。」


  說完,她含著期許看了宴安一眼,步伐飛快的離開,身後還跟著兩個著了草綠褙子直叫姑娘的丫頭。


  崔容看著宴安若有所思的將荷包收好,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些不舒服。


  都說晏世子,不近女色,對京城裡的貴女們多是不假辭色的,可是今日瞧著崔容卻覺得傳言也不可盡信的。


  崔容笑了笑,覺得自己的突然起來的情緒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心口的憋悶卻是讓她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便福禮道:「晏世子,我還要去尋我哥哥們,便不打擾了。」


  說著,也不待宴安說什麼,崔容轉身就走。轉過身一瞬間,她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


  「容容!」


  宴安急忙拉住她的手,道:「你且等等。」


  崔容:「……」


  她的臉猛的就紅了,轉身來忙不迭的將手往外抽,嘟囔道:「你別亂叫。」


  姑娘家的名字,除非是親近之人,旁的男兒是不得叫的。


  宴安卻是得寸進尺的將她的整隻手都握在手裡,笑道:「你聽我解釋,剛才那個姑娘是剛回朝的葉大將軍之女葉欣,與我是舊相識,我只拿她當妹妹看的。」


  崔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晏世子是拿京城的姑娘都做妹妹看了?這裡是妹妹,那裡也是妹妹的,就不知道晏世子有幾個妹妹了。」


  聞言宴安心裡就知要遭,崔容有些煩躁的扯手:「不過這與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哥哥定是在急著尋我的。晏世子,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她搖了搖被宴安抓住的右手,似笑非笑。


  宴安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突然將人扯進懷裡,頭埋在她的肩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聞著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笑:「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她的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或許,控制是男人的本性,在他還未察覺到這份感情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自覺的有了自己的獨佔欲。


  崔容漲紅了臉,伸手推搡著他,有些狼狽的道:「你個登徒子!」


  下定決心回去就把屋裡的香換了。


  宴安有些狼狽的牢牢的將人抱在懷裡,哭笑不得的道:「你的力氣還真大。」


  還好他事先做好了準備,不過也差點沒抱住人。


  「你聽我說,她和你不一樣,我是真拿她當妹妹的。」


  崔容咬了咬唇,掙扎的動作卻不自覺的輕了許多。


  宴安解釋道:「葉夫人和我母妃是閨中好友,葉欣是我母親收的義女,她真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別多想,她與你是不同的。」


  「我能多想什麼?」崔容冷哼,道:「不定只有你這麼想,人家姑娘心裡還不知如何想了。」


  那雙含羞帶怯的目光可是騙不了人的,想到這,崔容忍不住苦笑。


  「晏世子,我是真要走了,我哥哥找不到我會急的。」


  宴安握住她的手,道:「我和你一起。」


  崔容咬唇,垂眸掩下其中複雜的情緒來,點了點頭。


  燈流如河,朱雀大街從高處望去像是燃起一條火龍來,人群摩肩擦踵的,熱鬧非凡,擠得人頭暈眼花的。


  宴安一直抓著崔容的手沒放開,兩人並排走在一起,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膩出一層熱汗來,兩人卻誰也沒說什麼。


  崔容扭頭看向右邊,右邊是柳樹相伴京城的護城河,黑夜中映著燈光一片粼粼,上邊有無數花燈漂移著,明明暗暗的燭光往河流下方流去。


  「小心點!」


  街上人來人往的,宴安另一手擋在前邊攔著四周的人流,倒是將崔容護得嚴絲密縫,沒被任何人衝撞到。


  「姑娘、少爺,買盞花燈吧,在花燈里寫下心愿,任何事情都會心想事成的。」


  賣著各種花燈的小販笑眯眯的說道,一手指著漂流著無數花燈的河流,長長的護城河,像是逶迤的燈河一樣。


  宴安挑眉,伸手拿起一個蓮花花燈,扭頭看了一眼崔容,道:「給我兩個吧。」


  崔容才轉過頭來,嗤笑道:「沒想到堂堂英王府的小王爺,竟還相信這種東西?」


  宴安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有些東西,我也沒有把握能得到,只能寄希望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他目光灼灼,看得人心裡無端有些發慌,崔容覺得兩人握著的手更燙了,忍不住道:「你要放就自己去吧,我,我要去尋我哥哥。」


  今夜的宴安太具有侵略性了,對方不再保持適度距離,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步步緊逼。就像是已經盯住獵物的野獸,絲毫不放鬆。


  而作為「獵物」,崔容只覺得心慌,更是覺得不自在,只想逃離這個奇怪的氛圍。


  宴安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放,笑容不變的道:「我也給你買一盞花燈,有什麼事情,與我放了再說吧。」


  他說得強勢,也不給崔容拒絕的機會,直接讓攤主拿了紙筆來。


  將紙筆遞給崔容,他道:「寫上你的心愿吧。」


  說著,他自個兒拿著紙筆站在一株柳樹下,燭光畔,開始提筆寫字。


  他模樣精緻如畫,貌若好女,可是這種細膩的容貌卻沒有任何脂粉氣,只有一種令人忍不住凝目的英俊,站在燭光下更是周身生暈令人不敢直視。


  這四周的姑娘都忍不住飛了眼偷偷看他,然後雙頰微紅,羞澀不已。


  崔容看著就不自覺失了神,宴安突然抬頭看她,問:「寫好了?」


  崔容猛的回神,有些狼狽的轉過臉去,搖了搖頭:「沒有。」


  宴安看著她黑髮底下露出來的一隻耳朵變得通紅,眸色更深,眼底無數情緒翻滾,晦暗不清,最後卻重歸於平靜,甚至在崔容扭頭看過來的時候還對她微微笑了。


  護城河兩岸種了兩排柳樹,柳樹婀娜,樹影婆娑,天空一輪滿月映在河水中,粼粼一片。


  宴安尋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道:「今日倒是熱鬧,哪裡都是人,這裡雖然偏僻了些,但是總歸安靜些。」


  他蹲下身子,抬頭看崔容,指了身邊的位置,道:「到我這裡來。」


  崔容咬了咬唇,理了裙擺蹲在他的身邊。


  宴安擺弄著手上的花燈,給了崔容一盞,拿了火摺子點亮。


  微暗的空間內,燭光頓時照亮了兩人的臉。花燈做成蓮花的樣式,底部塞著許願的紙條,放在水裡慢慢的順流而下,然後沒入燈流之中,再也分不清哪盞是自己的。


  兩人沉默著,不遠處有姑娘的嬉笑聲傳來,宴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崔容疑惑的看過來,他笑問:「你許了什麼願?」


  崔容看著河裡兩人模糊不清的倒影,笑道:「既然是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宴安微微眯眼:「那你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嗎?」


  崔容一愣,很快心裡就覺得有些慌亂起來,她站起身來,道:「我一點都想不知道,花燈也放了,我們……呃!」


  未盡的話,截然而止。


  美麗動人的丹鳳眼微微瞪大,裡邊被男人放大了數倍的一張臉佔滿,雙唇相貼,兩人吐息交融,曖昧不明。


  黛青色的夜空之中,砰的幾聲,無數煙火拖著尾巴升騰上空,而後猛的爆炸開來。


  紅的紫的綠的黃的……


  水面上倒映著天空一片五光十色,倒映著岸上的柳樹,婆娑暗影,柳枝隨風擺動,水波微盪,掀起淺淺的漣漪,連帶著湖面上倒映著的兩個人影也變得扭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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