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上人
這臨時搞起來的武林盟地方並不很大，此時更是擠滿了人，葉展顏想了想，決定去蹭蕭飛雨的院子。
帝王谷的面子大，所以她還分到了個單獨的院子，當然葉開也有，可他每日要處理的正事實在是太多，葉展顏不想打擾他。
至於西門吹雪，若她沒記錯，應當是在江城有一座別院的？
「有。」西門吹雪點頭承認，又接著問，「過去住嗎？」
葉展顏沒想到他會邀自己一道，也是一愣，不過隨即擺手，抿唇道：「我住飛雨的院子，就不過去了。」
聽她這麼說，西門吹雪也沒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頷首轉身離開。
蕭飛雨趴在房頂上對著他的背影連連嘆氣：「哎，真是個獃子，他怎麼就不邀請我也一道去呢，我肯定會同意的呀，還用愁請不到你嗎？」
葉展顏哭笑不得，乾脆不去理會她的胡說八道，直接轉身便進了屋。
不過晚上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她還是沒能抵擋住蕭飛雨的重重追問。
她們倆從出生就認識，感情比親姐妹還好，甚至蕭飛雨和她的親姐姐蕭曼風關係能夠緩和，也是多虧了葉展顏。
她擔心葉展顏，白日里人多，有些話不好問，此刻便不同了。
「我前幾天剛到的時候，葉叔叔說，你是去找燕南天了？」
「嗯，但是沒找到。」葉展顏眯著眼說，「找了一年也沒什麼消息，正好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就過來了。」
蕭飛雨驚訝於她的平靜，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又接著問道：「那你……不打算找下去了？」
她應該是第三個問葉展顏這個問題的人，葉展顏的回答也同前兩次一樣：「嗯，不找了。」
可能就是因為她太平靜了，蕭飛雨才更覺得不對勁，欲言又止了好久。
一起長大這麼多年，葉展顏哪能不了解她，哪怕滅了燈看不見她的表情，她也知道她究竟藏了什麼話沒有說出口。
而且她更清楚燕南天的事讓他們有多擔心，正好她終於下定決心讓這件事結束，不如就攤開了告訴蕭飛雨算了。
真正要講起來葉展顏才發現這真是個三句話就能說完的無趣故事，茶樓說書人和市井話本都看不上的那種。
可後面講到在大漠里的事，她又不自覺地變得遲疑起來。
蕭飛雨差點沒被她那句可能回不來嚇死，捂著嘴驚道：「那後來呢？」
「……後來是西門吹雪一路背著我走出去的。」她嘆了一口氣，在心裡補上一句真是傻得可以。
「這個人……」蕭飛雨也一時詞窮，又吃不準葉展顏現在對西門吹雪的想法，再開口時語氣還有些試探，「顏姐姐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她還能怎麼想啊，這個人已表現得這般明顯了，難道還能容她想到別處去嗎？
「我不知道。」她誠懇道，「再說吧，眼下還是對抗魔教比較重要。」
她自認這個話題轉移得還是不錯的，豈料蕭飛雨聽了之後直接湊過來搖著她的肩膀，語氣崩潰道：「顏姐姐你從來不是這麼顧左右而言他的人啊！」
葉展顏：「……」
想否認卻無從否認起，最終只能自暴自棄地回她：「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言罷她又回憶了一番和西門吹雪的初遇，回過神來時才聽到躺在身側的蕭飛雨幽幽道：「喜歡不喜歡哪來什麼為什麼？」
如果西門吹雪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深表同意。
陸小鳳就曾經問過他，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葉展顏啊？
天底下武功高強又漂亮的女孩子並不少，可他獨獨喜歡上了曾對他那麼不客氣的葉展顏。
西門吹雪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知道自第一回在丐幫分壇見到她真容后，他便時常會想起她在月光下朝自己做的那個鬼臉。
她看起來彷彿永遠都是那麼肆意又明快，獨步天下的飛刀能用來打他的劍，也能用來刮魚鱗，偏偏還叫人根本捨不得移開目光。
以至於後來在萬梅山莊看見她抱著膝蓋低聲哭泣的模樣，西門吹雪驚訝得幾乎要愣住。
但他並未因此滋生任何失望的情緒。他想她笑，就如她的名字一般。
可他也心疼她哭。
哪來什麼為什麼。
被蕭飛雨纏著問了一晚上，葉展顏第二日睡到了中午才堪堪睡飽。她揉著眼睛準備下床洗漱時，門忽然被這丫頭一把撞開，嚇了她一跳。
蕭飛雨的神情稱得上眉飛色舞，過去十幾年的經驗告訴葉展顏，每次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准沒什麼好事，但她還是主動開了口問道：「發生什麼了？」
「西門吹雪和魔教聖女打起來了！」
……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葉展顏掀開被子慢悠悠地開始穿衣服，待穿好了才接著問下去：「怎麼會打起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蕭飛雨搖了搖頭，幫她一起順起了那頭凌亂的長發，眨著眼問她，「顏姐姐你不擔心啊？」
「你不是說了嗎，他連邀月都敢打，一個魔教聖女，有什麼好擔心的？」葉展顏好笑地望著她。
得不到自己想聽答案的蕭飛雨撇了撇嘴，在她開始梳頭的時候才又接著道：「好吧，那個魔教聖女的確沒打過他，不過我聽說她被西門吹雪打敗后，揚言要嫁給西門吹雪。」
葉展顏差點沒把頭髮梳歪，疑惑又驚訝地睜大著眼：「她有病嗎？」
等葉展顏洗漱穿戴完畢出了門后，她才意識到自己睡過去的這一上午究竟錯過了多少大事。
西門吹雪是在來武林盟的路上遇到的那個魔教聖女，他當時大約也只是覺得這個人鬼鬼祟祟的不太對勁，直到後來看見她拿著一封信在武林盟門口神情詭異地對一個小孩說一定要送到葉開手上才毫不猶豫地出了手。
他們這一戰就在武林盟正對著的那條街上發生，自然是立刻就驚動了武林盟的人。
對方身為魔教聖女，功夫當然是不差的，最開始甚至還大有耍西門吹雪玩一會兒的意思。
但西門吹雪出手時也是從不含糊，絕不會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有什麼猶豫，哪怕她生得再美，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個需要迅速解決的對手而已。
他剛來江城，所以並不知道和自己纏鬥的就是那個傷到了俞五的魔教聖女，但收到了消息趕出來的藍天錘卻是一清二楚，當即就要拿起自己的兵器加入戰局，卻被葉開攔住了。
「他應該不需要你幫忙。」葉開說。
西門吹雪的確不需要藍天錘的幫忙。
經過大漠一行，他對劍的領悟又深了一層，面對這個擅長媚惑勾引之術的聖女，幾乎一絲都不曾被影響到。
這樣精純的劍意叫藍天錘險些獃滯在原地，他雖不用劍，卻也很懂劍，所以才驚訝。
以西門吹雪不及弱冠的年紀，居然能使出這樣的劍，難怪葉開會一點都不著急地站在門口看他動作，甚至看著看著面上還掛起了笑意。
「難怪武當的人會如此忌憚他。」藍天錘嘆息，「有他這樣的劍客珠玉在前，這一輩的武當弟子，怕是再難在劍術上混出什麼名堂了。」
古往今來，江湖上最不缺的便是劍客。
武當山曾經也是所有劍客心中的聖地，直至幾十年前張丹楓橫空出世，得了天下第一的名頭。
後來張丹楓老了，卻又出了個被稱為「神劍」的燕南天；現在燕南天也失蹤了，卻還有個西門吹雪。
藍天錘想，如果他是武當掌門，一定也無法真正用欣賞的態度對待西門吹雪。
他現在可能還不如燕南天、不如張丹楓，可他才十七歲。
比起一個垂垂暮已的老人，一個不知所蹤的青年，他才是當世最值得人期待的那個劍客。
他又想起去年讓西門吹雪名揚天下的同移花宮主的那一戰，忍不住偏頭看向葉開，戲謔一問：「這小子是真的看上你家阿顏了？」
葉開朝他攤了攤手，朗聲道：「小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他們交談的間隙，西門吹雪的最後一劍也已刺出。
那個聖女顯然已經力不從心，在那一劍朝她的脖子刺過來時，已無後退的餘地，情急之下直接大聲喊道：「你們不想幫俞五要解藥了嗎！」
她也是運氣好，說的正巧是俞五，西門吹雪知道葉展顏一直將俞五當成好朋友，所以劍鋒有了瞬間的停頓。
高手過招，瞬息萬變，這一停頓幾乎是立刻給了那聖女可乘之機。只見她如一隻鷂子一樣急速掠起，蓮足於他劍尖輕點，而後竟忽調轉方向朝著葉開和藍天錘沖了過去。
西門吹雪當然立刻追上，豈料在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這女人又忽然回過了頭，踏著他的劍像一條蛇一樣游到了他肩上，朝他耳邊吐了一口氣：「來試試還抓不抓得到我？」
她話音未落，西門吹雪已捏住了她的腳腕將她一甩，皺著眉重新刺出了自己的劍！
被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甩甩至地上的聖女居然再不躲了，甚至也沒管因為這一摔而滑落至肩頭的紗衣，笑意盈盈地用腳尖碰了一下西門吹雪的劍柄：「小弟弟這劍法真是叫我心服口服。」
西門吹雪頭一次不太想拿著這柄劍，就在他皺眉的時候，這聖女居然又繼續道：「而且你還摸了我的腳……」
西門吹雪：「……」
「若是我要嫁你，是不是還得加入武林盟？」
她像是真的在苦惱這個問題！西門吹雪臉都黑了，想讓她閉嘴，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右邊那堵牆上方傳來——
「你既打不過他，還長得比他心上人丑那麼多，他怎麼可能娶你？」
是撥著白玉扳指的蕭飛雨。
活至十七歲，西門吹雪總算第二次生出了「這個人可以交個朋友」的感覺來。
什麼，你說第一次？
當然是對陸小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