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救她
所有人的眼睛都因為安若非的一句話聚焦到了莫離的身上，原本還想要救人的她被這灼灼的目光逼得不禁後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的人，看著此刻天玄宇目光，莫離一步接著一步怔怔的後退，心底泛起了一陣寒意。她笑道：“你們如此看我是想要我的命嗎？真是好一個一命換一命啊！但我憑什麽要救她？”
安若非冷哼一聲道：“這不容得你不救。”說著又一次攻向了莫離。
莫離嘴角溢出了一絲冷笑，七火瞬間出鞘一劍直指向安若非的喉嚨，既準又快，安若非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他以為莫離還是那個可憐的小弟子嗎？他以為莫離還是可以隨便任人欺負的小姑娘嗎？他以為在他們人多勢眾的情況下莫離就隻能束手就擒了嗎？真是笑話，如今的莫離，敢和整個中原武林為敵，又豈會畏懼這點小事？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用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她最不能忍的就是仗勢欺人。
先前被安若非攻的措不及防，一個是她跟本沒想過反抗，第二個就是作為晚輩對長輩的尊重。但是安若非如此是非不分，就算愛女心切也不能就隨意不顧別人的性命，所以她再也無須客氣，更不想客氣，此時的她很憤怒。
安若非被莫離用劍抵著脖子生死就在莫離的手腕之上，天恒衣瞬間急急怒道：“孽障，住手。”
莫離冷冷一笑道：“都叫我孽障了，我若不做出一些孽障的事情，豈不是對不起師祖為我莫離起的這個名字？”
“你……”天恒衣氣急，不由分說的就向著莫離要一掌打過去，莫離嘴角冷冷一勾，手腕突然一轉，七火劍瞬間嗡嗡作響，安若非一縷黑發就被割落，輕輕的飄了下去，落在了天恒衣的手上。她道：“再敢靠近一點，我就立刻殺了他。”
“孽障……”天恒衣怒道，還想教訓莫離什麽卻被莫離不耐煩地打斷道：“死老頭，你給我閉嘴。”
“你……”
莫離手指一指自己道：“我……怎麽了？”說完她滿是嘲諷的一笑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可以隨便懲罰，隨便辱罵的莫離嗎？你錯了，我告訴你，以後要是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逼我。”
“孽障，你的賤命能換喬月的一條命是被你的福氣……”
……
“夠了。”終於一直沉默的天玄宇說話了，他打斷了天恒衣的話對莫離說道：“阿離，把劍放下來。”
莫離咬著唇滿是不甘卻又委屈的叫道：“師父……”
“把劍放下來。”
莫離看著天玄宇一點一點的委屈的神色終於全都沒有了，隻剩下了一臉的悲涼。她癡癡一笑，然後七火劍終是緩緩從安若非的脖間移開，然後她沒有在說話拿著劍便轉過身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看著莫離就要離開，安若非急道：“不能讓她走，隻有她的血可以就月兒了。”
天玄宇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轉過了頭看著懷中的安若喬月輕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就安若的，她不能死。”
……
莫離走出了天玄宇的寢殿，看著周圍曾經無比熟悉的環境，看著那一棵棵，一株株她親手一點一點栽種培養出來的花草樹木，看著周圍她曾經都親手一遍又一遍擦過的桌椅板凳，看著那曾經一夜又一夜不眠不休畫出的醜的不行的窗花以及此時蜷局在屋簷上一角的小白，她真的好舍不得，好懷念，可是卻也很害怕。
救與不救，她也在糾結。
不救的話，那麽她將被冤枉成為殺人魔頭，安若喬月——師父的妻子也終將香消玉殞，她也於心不忍。可是救……怎麽救？三分之二的血液被放出，她怎麽還可能繼續活命呢？她終要和這個繁華的時間說再見了嗎？可是這一生，她想要的逍遙始終都沒有實現，她還有那麽多風景沒有看，她還沒有找回十三歲以前的記憶，她還有那麽多想見的人沒有見，她……還是那樣的舍不得再也見不到天玄宇，她怎麽可以死了呢？
但是她不死，安若喬月又該怎麽辦？師父又該怎麽辦？他應該會很傷心吧？
她到底要如何？該如何？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麽辦？
莫離走向了院子裏，走在花林間，一直走，一直走，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停下來，又該停在某處？就在她快要走下玄玉殿的時候，突然碰到了正在往上趕來的天明。一見她，天明就飛奔了過來急忙抓住她的肩膀道：“莫離，你還好嗎？”
莫離抬眼看他輕笑道：“我又怎麽會不好呢？誰能把我怎麽樣？”
天明道：“現在到處都在傳你毒害了安若醫仙，你快趕緊走，否則他們一定會借助這個把柄不放過你，趁機奪取《天易心法》。”
莫離笑道：“你也知道我毒害安若喬月了？你也知道武林之上人人覬覦的《天易心法》在我手中了？嗬嗬，那你怎麽還敢接近我？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天明道：“不怕，我相信阿離。一直都信。”
一陣清風緩緩吹過莫離此刻僵硬的麵容，她似乎終於找回了神色。“你信我？”一陣微微的沉默過後，莫離一臉傷心的道：“可是為什麽他們都不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他們要害我，為什麽要讓我一命換一命？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連師父也不幫我？為什麽？我什麽？為什麽？”
她這一連句的問什麽，將內心所有的苦都問了出來，如今的她終於一無所有了。不待天明回應，莫離便又推開天明的手然後平靜的道：“師兄，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莫離……”
“我沒事，我就想靜一靜。”說著莫離轉過了身，突然改了目標又一次去了雪域。因為那裏好安靜，很適合此時的她去呆一呆。也許她的確需要去想想，未來的日子她該怎麽辦，怎麽活？
一個人迎著寒風一直往上走，慢慢的開始摒棄所有的雜念，隻是單純的向上走，想去上麵坐一坐，看一看，想念那個秘密山洞，想念裏麵曾經她製造的各種東西，包括扔下的垃圾。真是莫名的相見，想法隨著她越往上就變得越發強烈。
隨著她越發強烈的願望，莫離的沉重的腳步突然就變得愈發的輕快了起來，一點一點，終於快要到雪域了，莫離的臉上都出現了久違的喜悅之色。可是就在登上雪域的那一刻，她的笑意瞬間就僵硬在了嘴角，因為此刻正有一個人就站在雪域之上靜靜地背對著她。在聽到她爬上來的聲音的那一刻，那人淡淡的開口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莫離腳步一頓，咬了咬唇終於輕聲道：“師父，你來是想讓我去救安若仙子嗎？”
天玄宇轉過了身回頭看向莫離，那眉眼俊眸依舊是她最熟悉的樣子。隻聽他淡淡的開口道：“阿離，我需要你救她。”
是需要嗎？為什麽是需要？也許你可以說我要你救她直接不給我選擇，直接殺了我，我會更加容易接受。可是卻是需要，那我能說什麽呢？師父？你知道我從來都會聽你的話，為了你願意做任何事情，甚至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這種天地。所以就算是生命也沒關係了，這條命本就是你給我的。既然你需要，那我……還給你好了。她隻能半真半假的笑了笑道：“好，我救她，我救她……但此次之後，師父，哦不，是天少主，莫離就再也不能繼續幫你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出現煩你了，你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轉過身，莫離一步一步踏著雪走下雪域，她剛才一心一意的跑上來的執念全都散了。一心一意跑上來想看的東西最後還是沒有見到。
既然都要死了，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區別呢？
可是為什麽在看到天玄宇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感到好痛，她以為經過了那件事之後她可以淡然的去接受一切，可是現在卻就像是有人用一根又細又長的針一下又一下的紮向她的心上。也許是因為天玄宇最後的選擇，她選擇了安若喬月，所以他要她生，所以也就意味著他選擇了要她死。他終於還是不再需要她了，他最終還是選擇拋棄了她……他的心裏終究從來都沒有過她……
他要她死，她選擇接受。不掙紮也不哀怨，死了的話一切也都結束了，心再也不會痛了，而在也不用去想那麽多了，終於都要結束了。這一生突然覺得好短，忘記了前半生，沒有了後半生，活著的這幾年，嗬嗬……要是能重來，就再更加叛逆一些，更加任性一些，也許人生就會多出幾種選擇，她也許也不會是這個結局，至少不會死的這麽冷清，沒有一個人會為她掉眼淚。
這一次，她的心居然有了淡淡麻木的感覺，其實也許早就猜到了結局。隻是對不起了那些還在掛念著她的人，衡水，明若，天明，永別了！
終於又一次快要回到天玄宇的寢殿了，莫離伸手推門卻遲疑了一下，她忽然轉過了身對著身後的天玄宇笑了笑說了一句：“師父，說句告別的話吧，我就要死了。”
天玄宇一直淡漠的神色終於有了微微的震動，微微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的。”
莫離突然就咧開嘴笑了，從前她對師父說的每一句話都相信不已，隻要師父說沒事就一定沒事。可是如今麵對鐵定的結局她終於還是不再相信了。她輕聲道：“其實我想聽你說一句，阿離，嗬，算了……”轉身，莫離一把推開了門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