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飛雪
豐縣發生了一件事,很多人無故昏倒,昏倒最多的則是青河鎮,昏倒時面呈綠色,顏色有深有淺,誰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眾人以為發生了大規模瘟疫時,人都莫明地醒了過來。
其過程不過一個時辰,人醒來之後除了有點虛以外,就沒有別的不適了。
若是修仙之人,便可以看得見,在所有人醒來的前一刻,每個昏倒之人身上都飛出一綠色光球,皆朝豐縣城木坊涌去。
如同先前從關家父子還有安谷身上跑出來的綠光一樣,盡數沒入安蕎的身體,本就長得胖的安蕎,就跟吹氣球似的,一下子胖圓了去,甚至還緩緩飄了起來。
關老頭睜眼的瞬間,朝安蕎看了過去,瞳孔頓時猛縮,立馬將不曾離手的拄棍取來,手往拄棍上連拍數下,看起來無比堅硬的拄棍碎裂,凌空化作一塊菱形木牌。
一把將安蕎從空中拽了下來,將菱形木牌往安蕎胸口壓下,握拳朝菱形木牌上狠狠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
安蕎在被拉下去的瞬間,迷迷糊糊中被脹醒,察覺到自己身體正在膨脹,有種快要爆炸了的感覺。
剛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被關老頭壓住,一隻乾瘦的拳頭往自己胸口打下,安蕎頓時驚得魂都快沒了。感覺自己就跟個氣球似的,要是被打下一拳,那不得爆炸了?
然而不等安蕎吭聲,拳頭就已經落下。
安蕎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去,這一拳又一拳的,真的感覺好疼好疼,可第一拳落下以後,安蕎感覺自己依舊在膨脹著的身體停頓了一下,隨著一拳又一拳落下,身體不再膨脹,甚至在緩緩消退。
似有什麼東西,正隨關老頭的拳頭陷入體內,將膨脹源壓制住。
算不出被打了多少拳,隨著胸口傳來的『咔嚓』一聲,那什麼東西徹底進入身體,並且壓制在丹田上面,阻止丹田炸裂,不過感覺上貌似不太牢靠。
這時關老頭也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身體搖搖欲墜,氣喘得就跟拉風箱似的,面色蒼白無血色,雙手不停地顫抖著,上面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連骨頭都露了出來。
「爹,你怎麼樣?」關棚一臉焦急地跪在地上攙扶著關老頭,在安蕎被打的時候就已經醒來,不過關棚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面上並無意外。
而安谷依舊昏迷著,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哎,幫個忙!」安蕎還是感覺身體很脹,體型比原來大了不少,翻身翻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翻過來。
關老頭想要擺擺手,可雙手顫抖,根本不聽使喚,就搖了搖頭,朝安蕎看了過去,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你去幫幫她。」
關棚看了安蕎一眼,見安蕎一副搞笑的樣子,卻一點想笑的感覺都沒有,不放心地先將關老頭移到房柱那裡,從地上撿了個靠枕給靠上,這才跑去扶安蕎,剛把安蕎扶起來,又趕緊回到關老頭跟前。
安蕎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又摸了摸自己的腰,簡直就欲哭無淚,可是比以前要粗實不少,而且摸著還摁著還挺脹的,冒充很結實的樣子。
「我這有葯,你先給老頭兒用上。」安蕎心底下有一百個不解,可看關老頭那可憐樣,到底還是忍了下來,動作有些艱難地掏了掏兜,從裡頭扯出來一袋子瓶瓶罐罐,挑出一瓶葯遞了過去。
關棚點了點頭,接過葯趕緊給關老頭抹到手上。
等到關老頭的手止住了流血,安蕎才湊了過去,問道:「關老頭,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這身體……」往自己身體比劃了一下,這才又問道:「是怎麼一回事?咋就跟吹氣似的,一下子就脹成這個樣子了。」
關老頭擺擺受傷的手,道:「讓我這老頭兒歇會。」
「……」又等了半刻鐘,安蕎忍不住了,問道:「老頭兒之前你打我那拳法,是不是叫什麼『還你漂漂拳』?你瞧我現在這樣,要是再多打幾拳,會不會好點?實在是太脹了點。」
安蕎話剛說完,關老頭就適時昏睡了過去,還打起了鼾來。
安蕎瞪眼,還真是嗶了狗了。
關棚彎身把關老頭抱起來,往房間里走了進去,小心把關老頭放到炕上。這過程安蕎一直探頭看著,等到關棚轉身,又一副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
安谷還躺在地上,安蕎彎身看了看,發現安谷只是被震暈了過去,並沒有多大的事。本想把人抱起來的,可彎身實在困難了點,就沒有抱起來。
等到關棚出來,就又把安谷抱起來,放到炕的另一頭。
安蕎還是伸長脖子瞅著,眼珠子滴流轉,不老實地四下瞄著,等到關棚轉身出來,又一副我很乖巧的樣子,可憐巴嘰地站在那裡。
「這件事我知道一點,可以為少主解釋一下。」關棚站定在安蕎跟前,眼神複雜地看著安蕎。
安蕎看得出,那是一副嗶了狗的表情,只是實在好奇那一聲少主從何而來。
「你說,我聽著。」安蕎說著抬起爪子看了一下,五根手指頭胖得都合不起來了,一根根長得跟蘿蔔似的。
關棚給安蕎搬了把椅子過來,安蕎順勢坐了下去,然後愣愣地看著安棚。
「這事要從萬年前說起。」關棚皺了皺眉,其實在今日以前,他都把這些事情當成故事來聽,根本就沒當成是真的,直到今日發生了這些事情,才被動地相信了這一切。
提到萬年,安蕎不自覺一僵,表情更加獃滯。
「如今的豐縣,在過去叫豐城,是很大的一座城。傳說那棵古樹是一萬年前被一位仙人移植到這裡,仙人下了多重禁制保護古樹不受俗氣污染,並且命木氏一族守護在此。而作為回報,只要木氏一族不離開豐縣,就可安享榮華富貴,木氏一族謹尊祖訓,從不開離豐城,在此生根繁衍。」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這條祖訓受到了質疑,九千年後木氏一族子孫千千萬萬,所處豐城繁榮昌盛,只是野心也膨脹到了一定的程度,不再滿足世世代代窩在豐城,圖謀甚大,欲佔下周邊數城自立為王。」
「不料圖謀失敗,木氏一族誅連九族,只餘一子在他人幫助下逃脫,之後隱姓埋名一直生活在祖宅附近,將祖訓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直到數百年後皇朝覆滅,新的皇朝出現,其子孫才回歸祖宅。只是如同受到詛咒一般,代代單傳,無論生男生女,只得一個,並且都是三十歲以後才得。」
……
木氏一族誅連九族后,祖宅被劫洗一空,很多重要的東西都已經丟失。到了關棚這一代,也只是當作神話故事來聽聽,並沒有當真。
不過對於祖訓,第一代都尊從,無人敢踏出豐縣半步。
也是從木氏一族覆滅開始,古樹開始有了不同尋常的變化,只是這些變化一直沒有被後人放在心上。
先祖有言,木氏一族只是守護者,待古樹之靈被有緣人取走,木氏一族的任務便隨之終止,才可剔除那條祖訓。
萬年不見有緣之人,以為不會出現,直到三十年前古樹發生詭異變化,奪去關棚爺爺性命,才開始感覺到事情的真實性,開始翻找先祖遺留下來的手札。
安蕎出現那日,關老頭顯然是驚訝的,因為古樹開始躁動不安。
父子二人懷疑安蕎就是有緣人,只是不敢肯定,便打算先觀察一下,給木坊里的人都放了假,使得整個木坊空下來。誰料今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天未亮古樹就開始躁動,幾乎將先祖遺留下的東西用盡,才使得古樹安靜下來。
之後父子二人在此間中商量,誰料還沒說幾句話,眼前一片綠光閃過,之後就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安蕎。
這種事情就跟見了鬼似的,要不是強上還有人型洞在那,都懷疑是不是做了惡夢。
關棚還告訴安蕎,手札中還記載,由於木之靈是五靈中比較溫和的一個,又被仙人以奇妙陣法鎮壓,並且由木氏一族與安氏一族血脈鎮守,為最好收復的一種,其餘四靈地因為種種原因,估計遇到以後會困難許多。
而至於為什麼叫安蕎為少主,也是因為祖訓,誰收了木之靈誰就是主子。
安蕎則表示,扯什麼犢子,都萬年老坑了,現在木之靈也收了,木氏後人便自由了,她也不要當什麼少主。
不過那本手札,安蕎表示想要看一下。
關棚聞言帶著安蕎去找手札,結果到了祠堂的時候,裡頭的東西還是好好的,然而一陣風吹過,裡頭的東西竟隨風化灰散了。
風停之後,裡頭一無所有,更別提什麼手札了。
「見了鬼了!」這是安蕎唯一的感覺,並且還是一整天都見了鬼了。
好歹安蕎還是修過仙的,有些事情勉強還是能夠接受,可於關棚來說,就實在有些接受無能了,獃滯了半天都沒能反應過來。
安蕎估計祠堂里的東西,隨著那棵古樹的消失就化成了灰,只不過因為室內沒有風,所以一直保持著原狀。是她跟關棚的到來,帶進來了一陣風,才把東西吹散。
正愣著神,外頭傳來叫喊聲,聽起來挺耳熟。
「胖女人,胖女人……」
毫無疑問,這是來找安蕎的,真的是熟人一個。
安蕎與關棚對望了一眼,又朝祠堂看了一眼,縱有千言萬言,此刻也只剩下一片凌亂,無論是誰都有些接受無能,一時之間無法消受。
「應該是來找我的,我去看看。」安蕎扭頭就走了回去。
只是身體實在太膨脹了點,走起路來真心不太方便,此時的安蕎真的很希望關老頭能快點好,再給她來幾拳漂漂拳,這樣她就能變成回來的樣子。
顧惜之快要擔心死了,兩個時辰之前,上河村大多數人都暈倒了,一個個臉綠得跟中了毒似的,黑丫頭也暈倒了。跑到鎮上去找劉老大夫,發現劉老大夫那裡也有好暈倒的,樣子跟上河村的差不多,鎮上的懷疑是不是得了瘟疫,都在議論著有多少人暈倒。
只有顧惜之知道,上河村人差不多全暈倒了。
劉老大夫折騰了老久也沒得出個結果來,暈倒的人突然間就醒來了,顧惜之顧不得那麼多,又趕緊回了上河村,發現村裡暈到的人也一個個都醒了過來,黑丫頭也醒了過來,問過黑丫頭情況以後突然就想起安蕎來,就快馬加鞭地趕了過來。
乍一眼看到安蕎,顧惜之一臉獃滯。
怎麼兩個多時辰不見,人又胖了一大圈,那腰身還真是難以形容。
「胖女人你咋了?怎麼突然就腫起來了。」顧惜之以為安蕎水腫了,趕緊跑過來檢查了一下。
可戳戳再戳戳,挺有彈性的,綳得好緊的感覺。
「尼瑪別戳了,會爆的!」安蕎瞪了顧惜之一眼,輕點戳也就罷了,這死男人特么還使勁戳,感情他自己不疼。
不料話音剛落,體內傳出『啪』地一聲,安蕎瞬間呆立。
剛又戳了一下的顧惜之動作一僵,獃獃地看著安蕎,手指頭抽搐了幾下。
那一聲好像什麼爆了似的,從安蕎的身體里發出,並且隨著那一聲爆,安蕎的身體好像縮了一點點。
安蕎眼珠子轉了轉,移線緩緩朝左移去,往顧惜之手指頭看了看,然後又默默地移了回來,緊接著閉上了眼睛。
醒來之後光顧著身體脹,光想著怎麼變回原樣,卻不曾去看看體內的情況。剛才『啪』的一聲是瓶頸打破,修為一下子從三重變成了四重。那一瞬間安蕎是驚喜的,可當安蕎注意到被壓制住的丹田以後,頓時就獃滯了。
殘留在經脈中的靈力不過九牛一毛,壓制在丹田的靈力才是海量,只是這般海量卻不是她能夠吸收得了的。而那塊壓制住丹田的木印看起來一點都不牢靠,感覺隨時都有可能會爆裂,一旦木印爆裂,那股靈力就會暴動,瞬間就能撐爆她的身體。
這爆炸的能量不亞於一顆炸彈,並且還是一顆能炸毀整整一個大村子的炸彈。
安蕎整個凌亂了,曾經是多麼想要靈力,現在卻恨不得把那些靈力全丟了。
怎麼會這樣?安蕎整個僵化,百思不得其解。
顧惜之不敢再戳了,小心翼翼地問道:「胖女人,你咋了?」
安蕎瞥眼,表情不可謂不難看,就差沒有哭出來。
「我沒事,先去看看關老頭。」安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關老頭可能會有辦法,畢竟姜還是老的辣,說不定關老頭比關棚懂得的多。
到了正房,關老頭還在那裡躺著,關棚則在那照顧著。
安蕎想了想,伸手去取銀針,可抓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把針給抓到手,就可憐巴巴地看向顧惜之:「我拿不到針,你幫我拿。」
顧惜之好像才回神似的,慌忙『哦』了一聲,趕緊幫安蕎把針取出來。
安蕎拿過針,朝屋裡走了進去,對關棚說道:「關叔,讓我來幫關爺爺看看吧,治病療傷啥的,我還是挺在行的。」
關棚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往邊上挪了挪,把地方讓給了安蕎。
安蕎給關老頭把了一下脈,發現關老頭內臟器官衰竭,身體多處骨頭有裂痕,竟是透支了生命力。想起之前關老頭之勇猛,安蕎不由得一怔,原來關老頭也並非想像中的那般牛掰,僅僅是個普通老頭兒而已。
或許這就是緣份,關老頭透支了生命力,而她的生生之氣正好可以填補。
不作猶豫,安蕎將銀針取出來,立馬替關老頭救治。
若是之前安蕎還懷疑關老頭有什麼詭計,現在卻是信了大半,覺得關老頭應該是個好人,而關棚說的也應該是真的。
過了約么半個時辰,安蕎收回針,使用了大量靈力以後,體內靈力依舊充盈。恨不得將所有靈力都用來救治關老頭,可惜生生之氣只能用來治病,不能用來延長人的壽命,待關老頭恢復如初,體內也再無病痛之時,生生之氣對關老頭便再也不起任何作用,更不能使關老頭變得年輕。
又給安谷看了看,這孩子可憐的,有那麼點腦震蕩,不過也快醒了。
關老頭還沒有醒來,現在也醒不過來,太過疲憊了,至少要明日才能醒來。
安蕎身體脹得難受,靈力無處發泄,不由得看向關棚,說道:「關爺爺沒事了,不過他太累了點,要明天才能醒來。關叔,我看你的毛病也得治了,要不我現在就給你治治。」
關棚搖頭:「叔先不治了,畢竟你關爺爺還昏迷著,小谷也沒醒,叔得照顧他們。」
安蕎就道:「花不了多長時間,而且也不打緊的,等治好了你的精力就會更好一些,更方便照顧他們。」
關棚疑惑:「不是說要動刀子?」
安蕎指著關老頭的手,說道:「動刀子也沒事,我能讓你很快就好起來,就跟關爺爺這手似的。」
關棚朝關老頭的手看去,才發現關老頭的手早就結了痂,而且看著好像要掉的樣子,下意識就伸手去輕輕揭了一下,這一揭竟然就揭了下來,上面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疤痕,頓時就愣住了。
明明之前連骨頭都露出來了,為何這會竟然已經好了?
「這會你信了吧?快快躺下,我現在就給你治!」安蕎一把將匕首抽了出來,用靈力在匕首上來回拭了幾次,然後笑眯眯地看著關棚。
那笑容看著有點陰森,關棚寒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就想要再次拒絕。
顧惜之就不爽了,說道:「一個大老爺們婆婆媽媽的幹啥?我媳婦都說讓你躺著了,你就趕緊躺著,哪來那麼多的廢話。你要真起不來了,這不還有我跟我媳婦,還能把那老頭怎麼著了不成?」
關棚想了想也是,就點了點頭:「那行吧,你輕點。」
安蕎:「……」
顧惜之嫌關棚啰嗦,一腳把關棚踹趴在炕邊上,問安蕎:「要怎麼整?」
安蕎道:「你把他上身的衣服擼起來。」
顧惜之動作僵住,眉頭擰了起來:「媳婦兒,你要是想看後背的話,我的給你看好了,不用別人的。」
關棚:「……」
「你個腦殘別廢話,趕緊擼,我兩刀下去就完事了,磨磨嘰嘰的,半點也完不了。」安蕎說著大有一副你不動手我就動手的樣。
關棚:「……」
顧惜之遲疑著,還是將關棚的上衣擼了起來,然後一副防賊的樣子盯著安蕎,彷彿安蕎會不老實非禮人似的。
安蕎懶得去看顧惜之是怎麼樣的表情,銀針飛了出去,三分之一沒入皮膚,然後神情一變,手握匕首迅速劃了下去。
用快准狠來描述,最合適不過了。
顧惜之一臉石化,直到安蕎把人家兩邊腰子都划完了都沒能回神,好久眼珠子才動了動,那時安蕎已經在用生生之氣替關棚癒合傷口,順便還替關棚疏通了一下堵塞的經脈。
等到安蕎收手,顧惜之才抽搐道:「胖女人,我覺得你不是人。」
安蕎瞥眼:「當然,我是神嘛!」
顧惜之沉默,神個鳥,分明就是頭死肥死肥的怪獸!
不過顧惜之敢說出口嗎?自然是不敢的,就僵笑道:「是啊,你是神,可神了。」
安蕎將銀針收好,塞到懷裡頭去,然後拍了拍顧惜之,一臉友好地說道:「所以你大要放心,以後可以盡情地作去了,就算你受了重傷,都要死不活了,我這個神也一樣能把你的命撿回來。」
顧惜之抽搐,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的,扭頭看向關棚,見那廝還衣衫半解地躺在那裡,立馬就抬腳踹了過去,罵道:「你個老不正經的,怎麼還躺著,趕緊把衣服穿上。」
其實關棚還在回味著剛才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衣服才擼了起來,然後就完事了,這速度快得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以為至少要花上半個時辰的,結果卻是一刻鐘都沒用上。
這感覺實在太奇怪了,特別是兩邊腰的感覺,就想要回味一下。
可被顧惜之這麼一說,關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把衣服放了下來。
「關叔,你腰上的毛病我已經給你治好了,不過從你腰那裡取下來的東西大塊了點,以至於你的腰那裡現在是空的,所以你最好就是往腰那裡裹幾層紗布,等半個月以後長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把紗布取了。」安蕎說著往炕上的那一盆東西呶了呶嘴,示意關棚去看。
關棚扭頭看去,頓時一陣腿軟,扶著炕邊才沒倒。
那是兩坨碗大的肉,看著跟豬肺似的,不過比豬肺要滲人多了。
他娘的,怎麼會長這樣的東西,好噁心!
安蕎並不意外關棚的反應,這玩意一般人看到都會覺得噁心,不敢置信。扭頭看向關老頭,好想一針把這老頭兒扎醒,好問問有關於木之靈的事情,現在的她可是腦瓜上頂了N個問號。
「你看那老頭幹啥?滿臉褶子,難看死了。」顧惜之見安蕎看久了,忍不住嘟嚷。
安蕎就翻了個白眼,這貨有病,啥醋都能吃兩口,一點都不挑口。
安棚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盆東西怎麼辦?」
安蕎瞥眼:「你可以留著當紀念!」
關棚虎軀一顫:「這玩意老滲人了,瞅著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真留作紀念,得嚇死個人。」
安蕎就道:「那你就扔糞坑,埋地上,或者拿去喂狗!」
最後一個關棚是堅決不會做的,扔糞坑也感覺怪怪的,說不準那糞坑以後都不敢去了,就選了第二條,找個地方埋了。
剛要將盆子端走,安谷就揉著眼睛醒來,茫然四看,視線一下子落到盆中,驚訝道:「義父,這是豬肺嗎?咱們今天要吃豬肺嗎?」
關棚虎軀再次一顫,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趕緊把盆子端起,說道:「不能吃,這是拿來喂狗的!」說完趕緊端著跑了出去。
安谷愣了,奇怪道:「木坊里沒有狗啊!」
安蕎但笑不語,顧惜之笑得直打顫,就差沒整個人趴到安蕎的身上去。
只是顧惜之表面上笑得歡實,心底下卻更加的疑惑,總覺得安蕎不太對勁,所做的一切都太過神奇,或者說是匪夷所思。
無論如何,這匪夷所思之事,萬萬不可傳出去,否則定有麻煩。
如此想著,不由得抓緊安蕎的手,絕不想安蕎出什麼事。
安蕎皺起了眉頭:「王八蛋,你把我手當麵糰捏了不成?」
顧惜之手一松,嘿嘿笑道:「沒有,絕對沒有當麵糰,就是當包子了而已。」
說到捏包子,安蕎立馬就想到自己一馬平川的胸,頓時這臉就黑了下來。
儘管顧惜之說的是手,安蕎還是很不痛快,特別是現在又胖了。
「毛病,離我遠點。」
到底安蕎還是體諒關老頭年紀大了,沒有給關老頭紮上一針。而關老頭不曾醒來,自己身上的情況又十分危險,安蕎就沒有心思待在這裡,打算先回家去,然後找個地方閉關一下,而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地下宮。
離開之前,安蕎讓安谷去找了筆墨來,給寫了三張藥方。
分明是關老頭,關棚還有安谷的,這三個人都得再吃一點葯,擔心他們弄混了,上面明確標註了是誰用的葯,交給安谷以後就離開了。
也不知關棚拿東西到哪裡埋去,直到安蕎離開都沒有回來。
出木坊門的時候,安蕎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兩隻獅子,仍舊是閉著眼睛的,可安蕎心底下的疑惑更甚。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兩隻獅子,跟之前看到的那兩隻土黃影獅有那麼點像。
「你見過誰家門口的獅子是閉著眼睛的不?」安蕎問。
顧惜之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這個我還真沒注意過,以後我多注意看看。」
安蕎:「……」
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現在並不想拿刀去挖了。
要是換作是以前,她非得拿刀去挖來看看。
現在就算是告訴她,這兩隻木獅有靈,她也不會覺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那老菩提樹都成精了,那上面散發出來的黑氣,若非她生生之氣正好克制,她這會早就死翹翹了。
說到死翹翹,安蕎立馬又想到自己身體的情況,頓時臉色一沉。
顧惜之皺起了眉頭,胖女人到底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變臉,問了幾次也不回答,真叫人擔心。
正疑惑著,就見安蕎瞪了過來,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顧惜之忍不住再問:「我說胖女人,你到底怎麼了?」
安蕎肥臉抽搐了幾下,說道:「沒事,找個馬車,咱們坐馬車回去。」
原本顧惜之也沒打算走著回去,最近可是聽說胖子走路會很累,走久了腿關節地方會腫。都後悔死以前讓安蕎跟他一塊進山了,想想就好心疼,覺得那時候安蕎肯定疼得不行,要是早知道的話,一定會幫她揉揉。
上河村的攔路石已經清除掉,馬車能夠直接使回到村裡頭去,回家的速度自然要比之前快上很多。
一路上安蕎眼神詭異得很,盯得顧惜之一陣陣發毛,問安蕎也不說個原因。
直到快進村子的時候,安蕎才小聲對顧惜之說道:「回去以後我可能要閉關一段時間,這時間是長是短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兩個月,你要是沒別的事情,家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沒事不要去打擾我。」
閉關?顧惜之面色沉了下來,這個詞一般出現在神話里。
常人哪裡用得上閉關,就是嘴裡頭說著閉關,用不著三天就餓出關來了。
神話故事裡,有些仙人一閉關就是十天半個月,更有甚者一閉關就是幾百年。以前一直將之當成神話故事來聽,如今看著安蕎,顧惜之漸漸地產生了懷疑,下意識又抓緊了安蕎的手。
胖女人會不會是仙子?
忽又覺得不太可能,哪有那麼肥的仙子的。
可仙子都是漂亮的?就沒有丑的……
心底下一陣矛盾,一邊覺得像,一邊又覺得不可能。抓住安蕎的手也漸漸收緊,盯著安蕎,眼底下越來越深遂,意思很是明顯。
安蕎眼睛微閃,仍舊不打算跟顧惜之解釋點什麼。
在安蕎今後的打算中,也仍舊沒有顧惜之這個人。
對視了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已然回到了上河村,並且停在了自家院子中。
顧惜之鬆開了手,眼底下漸漸被失望蓋過,這胖女人果然是沒心沒肺的,他都對她掏心掏肺了,她到現在還拒人千里。
「你給錢!」
安蕎當作沒有看到顧惜之的眼神,自己先跳下了馬車,只是再怎麼裝心底下也是慌亂的,自打看到顧惜之那失望的眼神,這心就亂了透了。
院子里沒人,工人們似乎沒有來,屋子裡也沒人,不知道去了哪。
安蕎原地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朝炕爬了上去,打算現在就到地宮去。剛上炕屋裡頭一暗,下意識扭頭看了去,原來是顧惜之進了門,並且把門給關上了,所以屋裡頭才暗了下來。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剛要進地下宮的時候,她竟然忘記把門給關上,若是讓有心人給看見,那可就樂大了去了。
眨眼間心又吊了起來,瞪眼看著那張湊上來的臉,好陰沉好嚇人的樣子。
這麼看著老娘,信不信老娘扎你?
顧惜之盯著安蕎看了好久,突然說了一句:「你閉關我要給你送飯不?」
安蕎頓時石化,你個王八蛋臉陰成這樣,就是為了問這一句?
只是要還是不要?安蕎一陣沉默。
如果說不要,這個人會是什麼反應?
「不用,我要到最裡頭去,你進不去。」到底安蕎還是說了出來,畢竟她沒打算在地下倉庫那裡閉關,而是打算在地宮那裡閉關,而裡頭身無靈力的顧惜之是進不去的。
顧惜之遲疑了一下,問道:「你之所以能進去,是不是跟你的功法有關?」
安蕎點了點頭:「是的。」
顧惜之就問:「你的功法我能不能學?」並非顧惜之想要覬覦安蕎的功法,而是那種明知人在裡頭,卻死活找不到人的感覺,實在不想再一次嘗試。
安蕎愣了一下,眼睛微閃了閃,突然面色古怪了起來,湊到顧惜之耳朵說了一句:「可以啊,只是……男人若想要練此功法,先要揮刀自宮,你若想學,還需深思再深思!」
說完不等顧惜之回應,趕緊摁下開關,直接進了地下倉庫。
等顧惜之回過神來追上去的時候,安蕎都已經進了地下宮,顧惜之這臉就別提有多黑了。
揮刀自宮?顧惜之想想就抽搐不已,
死胖女人,老子要真揮刀自宮,你不得哭死?
等回到屋子裡,顧惜之突然一拍腦袋,忘記跟安蕎說村裡人無端昏倒之事了。
不過想了想,這女人沒心沒肺的,說了估計也沒什麼反應。
啪!
又忍不住拍了拍額,該死的胖女人跑得倒是挺快,卻不想想該如何交待。難不成丈母娘問起的時候自己老實說去閉關了?還一閉就是十天半個月?照著丈母娘那性子,說不準得去報官了。
光想到這一茬,顧惜之頭都大了。
若只是十天半個月,那也好說,可若是一兩個月呢?
狠狠地抓了把頭皮,要不自己也跑路?那樣丈母娘就逮不著人來問了。
可那樣的話,丈母娘會不會瘋掉?
……
一頂轎子從雪府側門進去,秦小月終於如願以嘗地嫁入了雪家,儘管同一天進去的還有另外三頂轎子。可秦小月還是覺得自己成功了,那三個女人又如何比得上自己,以後雪府的女主人只能是她秦小月。
聽說那三個女人都是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出身都還可以,至少身份比她秦小月好。
秦小月不禁冷笑,那又如何?雪大少爺可是將死之人,你出身再好又頂個屁用,最重要的莫過於懷上雪大少爺的孩子。
她秦小月屁股大好生養,可是比那些千金小姐好多了。
如此想著,秦小月又得意了起來,對著鏡子好生打扮,就等著雪大少爺來圓房。可惜雪大少爺身體不好,不能用香薰,否則她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
然而入夜卻不見雪大少爺來,秦小月等不及便讓丫鬟去打聽,打聽回來的結果令秦小月惱怒不已,竟然去了別的女人那裡。
秦小月一怒之下想出去找人,不料被護衛擋住去路,不准她離開房間半步。
竟然被禁足了,秦小月大怒,摔了一地碎瓷。
這些可都是高檔瓷器,若是換成是以往,秦小月定然不敢也捨不得摔,可如今嫁到了雪府,水漲船高,摔了這般瓷器,竟有種莫名的興奮之感。
卻不知這般任性,盡數落在雪韞眼中。
同一天里,納了四個小妾回來,非雪韞所願。
只是父母哀求,為人子女,又有何辦法?雪韞苦笑著看向天空,四個小妾都去過了,都只是到了門口就不願進去,內心充滿了厭惡。
曾聽下人們說,自己出生在六月,出生那日天空突然飄起了大雪。
因著天氣特變,母親生自己的時候才傷了身子,以至於後來再也沒有生養。
父親對母親用情至深,一直不曾納妾,才使得府上只有自己一位少爺。如果可以,雪韞希望自己也能有兄弟姐妹,好替自己分擔一下,比如把這四個小妾分擔了。
「少爺,老夫人囑咐過,少爺今晚必須挑一房。」下人心中不忍,卻不得不提醒了一下。
被下人從編織的美夢中生生拉回,雪韞禁不住苦笑,若真有兄弟姐妹,想必父母親也不會如此逼迫自己啊。
四選一?
也罷,隨便進一房吧!父母親可是答應了,只要都圓過房,就放任自己外出,不再強迫他留在院中。如此想著,雪韞朝秦小月的房間走去,剛走兩步下人遞來一樣東西。
「少爺,這是老夫人替少爺準備的。」
看到此物,雪韞先是一怔,很快臉色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