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中計

  王珠反手握住了白薇薇的手,嘆了口氣:「我也是不想委屈了白姐姐。」


  白薇薇心頭恨急了卻不得不做出姐妹情深的樣子:「若九妹妹繼續說這樣子話兒,豈不是還記恨我誤會了你。」


  容太后頓時也是微微一笑:「你們還是快些起來吧。」


  夏熙帝本來對白薇薇許婚之事並不如何在意,也不如何勉強。


  王珠原本也沒打算如此輕易送了白薇薇出去,只是一番試探,容太後果然刻意留下白薇薇。白薇薇當年之事,王珠本來就有許多困惑之處,沒有想明白。如今王珠只隱隱覺得,當初夏宮之事比自己所想的都要深。


  而旋即王珠也是落了座。


  容太后忽而便慈和一笑:「陛下,可是就因為小九婚事遲遲未決,所以方才這般風波,惹得小九發急,今日大夏青年才俊在這裡,不如為公主挑一個又如何?」


  王珠頓時後背緊繃,容太后一言一行無不早有心計算計,如今卻又更不知有何盤算。


  那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讓自個兒婚事定了去。和容太后打交道,卻也是要打起那十二分的精神。


  而在場的大夏年輕男子卻也是無不繃緊了後背,誰不知曉這九公主無學無術又是極張揚跋扈的性兒。方才白薇薇雖口口聲聲為王珠開脫,可誰知曉是真是假?白薇薇無非是皇族養女又豈敢得罪這位跋扈的九公主?


  且王珠那性好美色的名聲,可是遠遠在外的。


  「今日之事,可見小九也與夕殿下有些緣分,陛下可有意將小九許給夕殿下?」


  容太后忽而提及此事更讓王珠不覺一怔,原本以為容太后是不樂意讓大夏與陳國聯姻,可又如何忽而又轉口提及此事?


  她渾然忘了,這是自己的婚事,也早沒了什麼羞澀之情。


  在王珠看來,自己身為大夏公主,所謂婚事也早不過是一場權衡利弊。


  轉念間王珠忽而就明白幾許,父皇雖有意促使這門婚事,卻並不想立刻定下來。如今倉促而定,不但一些激進的朝臣會心生不滿,陳國那邊也態度不明。


  這門親事,也還得需要多番籌謀觀察,一旦陳國與大夏又起衝動,那麼夏熙帝匆匆許了女兒的婚事就會淪為笑柄。


  可倘若今日拒絕,這樁婚事以後也沒有再議的餘地。


  容太后一番話更將夏熙帝逼迫得進退兩難。


  故而容太后雖看似魯莽,問的話卻也是句句都有深意,接踵而來,確實讓人難以招架。


  夏侯夕忽而按住胸口不輕不重的咳嗽了兩聲。


  他雖咳嗽聲不大,可是如今注意力都在夏侯夕身上,故而也格外引人關注。


  恍惚間,王珠卻又忽而在腦海之中浮起了夏侯夕微笑的絕妙風姿。那輕風輕輕吹過了夏侯夕的面紗,露出了夏侯夕近乎完美的下顎,和那微微含笑的唇瓣。


  前世她記得夏侯夕是名震諸國的美男子,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也是確實風姿美妙。


  這輕輕兩聲咳嗽,頓時讓眾人聯想起關於夏侯夕的傳言,這個陳國質子是個病秧子。


  他體弱多病,又容顏醜陋,方才被捨棄成為質子。


  這些雖然是傳言,可那也未必不是真的。


  陳后素來疼愛王珠,既然對夏侯夕那些傳言有些許瞭然,自然不樂意將女兒許了去。


  故而眼見夏侯夕咳嗽,頓時慈和無比的說道:「殿下可是有些不舒服?」


  「一路上偶感風寒,卻也是有些不適,我還想請娘娘派御醫為我瞧一瞧。」


  陳后頓時溫文一笑:「這自然是應為之事。」


  夏侯夕嗓音卻說不盡親切:「那就多謝陳后,若能痊癒,那就好了。」


  三言兩語卻讓容太后一時不好多言。宮裡內外誰不知曉容太后是那極溫和純善的性子,若逼著王珠嫁給一個病秧子,又如何再將這慈和之名擔下去?


  王珠慢慢的吐出一口氣,耳邊卻聽到王姝軟和嗓音:「九皇妹不必生氣了,可彆氣壞了身子。」


  王姝原本就坐在王珠身旁,如今更將一杯酒送到王珠幾前。


  王珠下意識的捏住了酒杯卻頓時打了個激靈,若不是前世記憶,自己一定會將這杯酒飲下去!


  與容太后一番周旋卻也是費盡心力,正是心神略松,微微疲憊時候,王姝卻將這杯酒送上來。


  而自己,一貫對王姝也並無惡感。


  只差些許,自己便會毫無防備飲下這杯酒。


  這可端是環環相扣,步步緊逼的毒計!


  好深的心計!好嚴密的計劃!端是防不勝防!

  王珠越發警惕,甚至暗忖縱然自己不飲下這杯酒,恐怕容太后也另有后招。


  她不過酒水略沾唇瓣,就偷偷倒在了袖子上。王珠暗忖,自己應該如何脫身才是。


  前世自己因為謝玄朗而心情不佳,不覺多喝了幾杯,迷迷糊糊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王姝遞過來一杯酒。


  如今自己未曾飲下這酒,待會兒也不曾藥力發作,自會知曉自己並沒有中計。


  總要想個法子,離席而去才是。


  凝神之時,王珠伸手可巧碰到青鏡手中茶盞子,裡面杏仁露頓時也是沾染在王珠衣衫之上。


  王珠頓時惱怒哼了一聲,青鏡趕緊賠罪。


  「公主衣衫髒了,我帶公主去換一套。」


  這般提議也正中王珠下懷,讓王珠也有理由離席。


  王珠心中卻也是越發警惕不已,更不想留在此處,任由別人算計。


  前世她只道是謝家算計,可是卻並沒有聯想到太後身上。可是如今,王珠卻隱隱覺得容太后與當初陰謀不無關係。


  想到了此處,王珠心思卻一陣紛亂。


  她慢慢的尋思著,忽而輕輕皺起眉頭,青鏡領著自己,似乎走得很是僻靜。


  骨子裡的警覺性已經是讓王珠覺得不妙,同時她也漸漸覺得自己身軀有些不對勁。


  那身子骨軟綿綿的,似乎已經沒了力氣,眼前畫面也有些迷迷糊糊,身軀卻也是隱隱發熱。


  這樣子感覺,前世她是刻骨銘心!


  甚至上輩子她也並不是醉酒,而是藥性發作,方才被人帶著離席。


  王珠頓時渾身冰冷,自己防了又防,可是為何還是中招了?

  王姝方才給了自己一杯酒,然而她並沒有碰。更何況就在剛才,自己雖看似沒留意王姝,卻也是暗中關注。


  王姝絕沒那個可能,在自己食物之中動什麼手腳。


  王珠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涼意,雖有些不可置信,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弄錯了什麼。


  一直以來,自己心裡認定,動手腳的必定是王姝。


  因為王姝那日敬了一杯酒!


  因為之後楚美人得寵,得利的是王姝!


  因為王姝一直庸俗不堪,連好看些的首飾也眼饞全無公主高貴!


  所以一定是王姝,她對王姝有偏見,早當成是王姝動手!

  可是,倘若不是呢?

  青鏡已經湊過來,這個背主的宮女眼波輕輕顫抖,似乎害怕,又似乎興奮,喃喃說道:「九公主,你,你沒事吧。」


  王珠沒說話,讓自己茫然的看著青鏡,而青鏡則用力扯著王珠走。


  可是王珠忽而就明白了,自己弄錯了什麼。


  而且今日自己這般警惕,甚至沒吃些什麼。


  除了,除了青鏡一開始給自己倒的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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