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到底跪了
葉靈犀面頰卻也是不覺流轉縷縷恨色,心中委屈無限,只覺得王珠這樣子不依不饒。
她嗓音清冷:「九公主,人生在世,卻也是應當知曉與人留留餘地,行個方便。如今你壞了別人姻緣,如此行事,莫非也不怕有報應?」
王珠嗤笑:「葉大小姐既然是人美心善,怎麼方才也就眼睜睜瞧著,不願意說一句不必逼迫陳大小姐。這話兒怎麼就說不出口呢?人家大好姻緣,也是比不過葉大小姐你的面子吧。」
葉靈犀卻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錯。
王珠這樣子說話兒,確實也是十分可恨。
這一切不是周傾自願的?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難道別的男人待自己好些,那就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罪過了?
葉靈犀看著周傾那失魂落魄的樣兒,此時此刻,居然也不能為自己擋一擋,不覺暗罵周傾是個廢物。
這等廢物,簡直可恨之極。
陳家婚事又算什麼,縱然沒有了,那也不過是一樁無足輕重的小事。
而這樣子小事,周傾原本不該在意,倘若有那麼幾分在意,只顯得周傾有些在意陳蕊罷了。
眼見王珠離自己離得近了些,葉靈犀內心之中更流轉一縷畏懼之意。這樣子的畏懼之意,卻是葉靈犀恥於承認的。畢竟從頭至尾,葉靈犀都覺得王珠不過爾爾,更是不配跟自己相提並論。
想不到,自己瞧不上的草包,居然能將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
想到了這裡,葉靈犀腦子微微有些暈眩,可腦海之中卻忽而不覺有了一個念頭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若是自己當眾昏迷,豈非能躲過此事。
這件事情,必定也是沒誰能懷疑。畢竟眼瞧著王珠咄咄逼人。這份姿態,逼暈了自己,那也是一樁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別人說起來,也只會覺得王珠實在是太過於兇狠可恨,自己卻是委委屈屈。
可葉靈犀內心正轉著這樣子念頭,耳邊卻響起了王珠飽含諷刺的聲音:「葉大小姐可千千萬萬,別跟那等尋常庸俗的女人一樣,遇到什麼事兒,居然是生生的暈了過去,此處卻是不缺冷水。」
葉靈犀頓時也是不敢暈過去了。
別人她不知曉,可是王珠是必定能做出這樣子的事情。譬如,當眾澆自己的冷水。
自己衣衫打濕了之後,身材曲線畢露,十分的明顯。就算葉靈犀是個十分招搖的人,卻也是不樂意這樣子。
一時之間,她臉頰緋紅,不覺染上了那一片紅霞。
可葉靈犀的心裡,卻也已經是怒意不覺。
王珠,她實在是,實在是欺人太甚!
葉靈犀只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刁蠻的九公主,生生的逼出了骨子裡的那麼一股子的傲氣。
葉家,決不可辱!
她倒是覺得自己孤傲鋒銳起來。
「九公主,你可是休要羞辱葉家,這等折辱葉家的舉動,我是斷斷也不會應的。今日,我也不會對你客氣,更不會向你低頭!」
葉靈犀一瞬間,眼底也是煞意森森!
她輕輕一咬唇瓣,眼底俱是那等狠毒之色。這個王珠,實在也是可恨之極!就算自己屠盡整個兗州,也是絕對絕對,不會被王珠所羞辱。
王珠這等人物,這等眼界,又怎麼會理解自己的高貴。又怎麼會理解,理解那等高高之人憤怒起來,究竟又是意味著什麼?
她嫣然一笑,唇角卻浮起了絲絲的冷意。
王珠不動聲色:「這麼說來,葉大小姐縱然是輸掉了,也是一點兒也不準備認賬?」
葉靈犀卻不言語,她就是這樣子認為,並且覺得王珠十分可笑。
這個世界上,本來一切的一切,都是靠著實力說話罷了。
王珠沒有實力,靠著什麼口頭上的賭約,居然是想要讓自己認輸,當真太過於天真了。
也許一開始,自己就是這樣子認為的。
王珠輸掉了,那麼這個奇葩的賭約是一定一定,就是要答應的。可是若是輸掉的是自己,那又是為什麼要答應呢。
葉靈犀準備離開,可王珠卻正好在葉靈犀面前。
若要前進,便是要躍過王珠。
葉靈犀眼底流轉一縷狠毒之色,暗中示意,身邊會武功的婢女對王珠動手!
這個劍婢瞧到了葉靈犀的手勢,心中卻不覺一涼。
葉靈犀的意識,分明是必處之!
她們這些葉家的婢女,自幼訓練,也是十分厲害,對葉家也可謂忠心耿耿的,更不會做出絲毫對葉家不利的事情。
主子怎麼吩咐,她們就怎麼做。
可再如何,卻也是知曉王珠身份不同。
當眾殺一個大夏公主,別說王珠是那等受寵的公主,縱然是不得寵,大夏也是絕不會輕輕揭過這件事情。
畢竟,此事可是涉及大夏的顏面。
想到了這裡,那婢女也是頗為遲疑的向著葉靈犀望過去。
可葉靈犀只是惱恨的看著她,面頰頗有不悅之色。
既然是如此,那婢女也明白葉靈犀的心思了。
實則這樁事情,必定非同小可。葉靈犀身為葉家嫡出女兒,也許不必為此負什麼責任。可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婢女,卻已經儼然是成為別人的靶子,替罪羔羊。
饒是如此,那婢女也不得不依照葉靈犀的法子行事。
若是不聽,葉家有的是殘酷的刑罰,處置那些不聽話的下人。
那婢女心中苦澀,卻暗中拔出了匕首,死死的捏住在自己手中,故作驕橫說道:「九公主,我家小姐要過去,還是請你讓一讓。」
一邊這樣子說,這名婢女悄然拔出了匕首,向著王珠胸口刺去——
一瞬間,葉靈犀的眼底也不覺流轉森森血腥快意。
王珠只覺得一股子寒意鋪面而來,仿若森森水汽拂面,卻也是不覺自己打了一個激靈。
她心中惱怒,倒是沒想到葉靈犀大庭廣眾之下,居然也是當真動手。畢竟葉靈犀雖樣子狠辣,可是卻人前端莊。
一念至此,王珠也是悄然捏住了袖子之中鞭子柄,面頰不覺透出緋紅英烈之色。
可還未等王珠出手,卻已然可見一道銀色的身影驀然撲了過去。還不及眾人反應過來,那婢女嚶嚀了一聲,喉頭卻頓時被割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一腔子鮮血就已經噴涌而出!
一柄晶瑩剔透的劍卻也是盈盈捏在了銀傘的手中,惹得銀傘不覺嫣然一笑。
銀色面具之下,男子唇瓣卻不覺綻放了笑容,眼底更隱隱有些深邃之意。
他嗓音微微沙啞,卻也是說不出的輕柔:「我說輸了,居然有人膽敢賴賬?」
那婢女身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倒下去,喉頭那一抹鮮紅卻也是越發觸目驚心!
葉靈犀瞪大了眼珠子,她也並非沒見過殺伐之事,葉家殺人的事情多了去了。葉靈犀見到了這些殺伐之事,非但不會心生同情,還會瞧得頗有一些興緻。
可是如今,自己這麼近瞧見殺人之事,倒是第一次了。
那婢女一腔子的血,要巧不巧,可巧就撒在了葉靈犀的身上。
今日葉靈犀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衫,點點煙煙的,沾染了鮮血,宛如桃花花瓣,胭脂痕迹,越發妖嬈。
葉靈犀輕咬唇瓣,她原本就是個絕色佳人,如今瞧著也是不覺更加美了幾分。
只是如今,葉靈犀卻渾身不舒服。
一身的血腥臭氣,惹得葉靈犀身子很是不舒服。
她退後了一步,面頰之上流露一縷驚惶之色。
這個銀傘,莫非是個瘋子。
葉靈犀更不覺尖聲道:「殺人了,王珠你殺人了,你,你當真是,是心狠手辣。」
王珠又怎可如此?
葉靈犀卻全然不曾想到,就在剛剛,自己也是要殺了王珠。
銀傘淡淡的說道:「殺人的是我,葉大小姐怎麼糊塗了。」
他這樣子說著,也是不覺慢慢的轉過身來。
他面頰之上戴著一張銀質面具,眼波流轉,似也有一縷淡淡的寒意。
尋常男子見到葉靈犀,都會為了葉靈犀的美色所傾,不覺為之動容。可是如今,葉靈犀卻瞧不清楚那男子眼底光芒。
這一雙眸子,倒是深深黑黑的,深不見底。
正是這樣子一雙眼眸,倒是讓葉靈犀莫名生懼。
耳邊,卻聽著銀傘含笑說道:「葉大小姐,你既然答應了這樣子事情,還是我瞧見的,那就無論如何,應當遵守。你們葉家怎麼財雄勢大,想要報復,你瞧瞧我,怕也不怕?若你不肯答應,只與眼前這個死人一般下場。」
葉靈犀死死的攪住的手中的手帕,額頭升起了一絲絲的汗水。
她是葉家的女兒,又怎可折辱尊嚴,這樁事情若是傳出去,葉家也是顏面無存。
不錯,不錯,自己一定不能讓銀傘給嚇住。對方雖然是碧靈宮的人,可是天底下原本也沒有誰能動自己這個葉家的嫡出女兒。
葉靈犀並不相信眼前男子膽敢殺了自己,冷哼一聲:「你雖是出自碧靈宮,可到底是誰,可是知曉分寸?就是你們宮主,我也見到過,他也是對我客客氣氣的。」
「當真胡說八道,咱們家宮主是何等英明神武,大陸無雙,怎麼會瞧中你這種下賤貨色。葉大小姐,你雖然嬌滴滴的十分美麗,可是我卻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
他這樣子說著,一股子狂傲之氣頓時撲面而來,使得人頓時也是相信,他的言語必定不假。
銀傘一邊這樣子笑吟吟的說道,一邊比著手中淡淡緋色的水晶劍身,輕輕的架在了葉靈犀的頸項之間。
這樣子隨意模樣,更顯得他並不將葉家放在心上。
葉靈犀一顆心兒砰砰亂跳,瞧著一邊的那具屍體,那心跳不覺更為厲害。
可是她隨即又想,這個銀傘雖然狂傲,所殺的不過是葉家一個婢女。而這個婢女冒犯王珠,必定也是會要死的。縱然殺了個婢女,也沒什麼了不起,也不代表他不懼葉家。
如今此人嚇唬自己,若是自己被唬住,必定也是會顏面無光。
葉靈犀內心之中不覺這樣子言語,原本驚惶的面孔也是頓時不覺淡定了幾許。
可還未等葉靈犀反應過來,銀傘令一隻手看似隨意一揮,一旁茶盞子頓時被他震碎,兩片碎瓷片頓時也是不覺飛來!
咚咚兩聲,卻是那瓷片硬生生的打入骨肉里的咔擦聲音。
旋即,眾人耳邊頓時傳來了葉靈犀生生慘叫!
兩片脆瓷硬生生的打入了葉靈犀的膝蓋上面,葉靈犀又幾時受過這樣子痛楚,什麼風度也顧不得了,頓時慘叫出聲!
而她卻也是再忍耐無能,咚的一下不覺跪在了地上!
一片鮮血潤濕,跪下去瞬間那脆片更是生生的更加刺入膝蓋一些。
葉靈犀再次發出一聲尖叫,那絕美的面孔卻也是頓時一片蒼白了。
她額頭臉頰頓時生生滲透出汗水,不但臉頰早就雪白,連唇瓣也是失去了血色了。
她牙齒輕輕的打顫,不覺咯咯的響動,腦海里一片空白。
除了羞辱之意,葉靈犀還不可置信。
這人世之間,居然,居然還有這樣子的瘋子,居然對自己這個絕色的美人兒下手?
原本只道,這人世之間,也沒一個人能,能跟葉家作對的。
也沒一個男人,能抵擋自己那絕世姿容的。
可是,可是為什麼偏生就有這樣子的一個人,居然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眾人不覺驚駭欲絕,可是此時此刻,也許被銀傘兇殘的手段所震懾,居然也沒一個人前去英雄救美。
葉靈犀雖然是個美人兒,可是碧靈宮卻並不是好惹。
葉家有天下巨富,可是碧靈宮卻是有這世界上最最厲害的殺手。若是當真招惹了碧靈宮,說不得,一夜之間,滿門上下都是會被滅得乾乾淨淨的!
為了個美人,去得罪碧靈宮?這裡也沒人是傻子。
說來也是可笑,連為了葉靈犀下跪出醜的人都是沒有,又怎麼會有男人肯為了葉靈犀冒著全家被滅的危險。
男人有時候薄情,會因為葉靈犀這虛幻的女子薄待自己有婚約的女子。
可是有時候,也是現實得可怕。
輪到了自己,可能便是不捨得為葉靈犀動那一根手指頭了。
「葉大小姐,瞧來你雖然倨傲,如今卻終於懂得一些禮數,知曉向著九公主給跪下去。」
銀傘手中劍尖輕輕點了葉靈犀的肩頭兩下,嗓音之中不覺充滿了戲謔之意。
眼瞧著這個美人兒如此凄慘,銀傘竟無半點動容。
葉靈犀早就疼得不覺流淚,如今她淚眼朦朧,銀傘已經退開,自己已經是貨真價實,跪在了王珠跟前!
從小到底,葉靈犀也是嬌生慣養,並且也是金尊玉貴。即使如此,她此生此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跪在王珠跟前。
那些憐愛葉靈犀的愛慕者,此時此刻,也是心疼萬分。
在他們瞧來,自己旁觀之人也已經是悲痛欲絕,葉靈犀必定也是會感覺萬般的羞辱。
卻是不想,此時此刻,葉靈犀並非他們所想之心境。
不錯,此等光景,葉靈犀是應當覺得被羞辱。
可她既是嬌生慣養,從小到大,被花刺兒輕輕扎了一下,就已經是莫大的痛楚,更不必提如今這般光景。
葉靈犀已經難有什麼羞恥之情,只覺得膝頭傳來的劇痛,卻也是已經讓她難以忍耐。那樣子的痛楚,更已經是讓葉靈犀雙眼陣陣發黑了。
「若葉大小姐不肯學學狗叫,我就一劍送你歸西,也算是全你葉家的氣節。」
銀傘仍然是漫不經心的樣兒。
正因為漫不經心,卻也是能襯托出他的隨意不羈,絲毫也沒將葉靈犀放在心上。
此時此刻,葉靈犀照樣可以想想,銀傘只傷不殺,說不定是不敢,她這個葉大小姐的名頭還是有用的。然而養尊處優的人,一旦受了什麼痛楚,所謂的自傲與自信也都是已經蕩然無存。
額頭的劇痛如此難忍,旁人又如何曉得,她是如何懼怕眼前這個宛如惡魔一般男子。
一時之間,葉靈犀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耳邊聽到自己汪的叫了一聲,終於還是叫出這她原本以為自己死了也不會叫的聲音。
王珠聽到了。
周圍的下人也聽到了。
全場的賓客更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葉靈犀啊的叫了一聲,這一次卻也是當真貨真價實的暈了過去。
一場比試,跌宕起伏,終究還是散去。
王珠正欲上馬車,身邊的宮人卻不覺輕輕扯了一下王珠的袖子。
此時此刻,別的賓客已經是走了,這條道路也是已經頗為安靜。
縱然有還沒走的,眼見王珠在這兒,還不趕緊避著走著,不去招惹。
街道兩旁並無人家,也無燈火,只有公主身邊侍衛提著薄紗燈籠。
而街道另外一邊,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打著銀色的傘,卻也是緩緩走了過來。
銀傘淡淡含笑,未帶燈籠,手中的綢傘也是不知道塗抹了什麼東西,月色之下不覺盈盈生輝,有著那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
對方,可是傳說之中的碧靈宮之人!
碧靈宮這三個字,原本就蘊含了無限的神秘,也蘊含了無限的血腥。
今日對方前來,處處的幫襯王珠,原本就是十分奇怪。可是最近九公主也變了不少,手段了得,這似乎也並非一樁十分奇怪的事情。
就連王珠,也微微一怔。
自己身邊這些宮人,一個個的,無不在猜測自己手段了得,居然認識這位碧靈宮的能人,將那葉大小姐折騰得只剩下半條命。
唯獨王珠,內心之中卻也是清清楚楚。
眼前之人,自己從來不認得。
所謂的碧靈宮,自己也沒有半點交情。
可那人這樣子走過來,渾身似乎也是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顯得也是說不出的溫潤柔和。
這樣子的模樣,卻好似仙人下凡,朝著自己一步步的走過來。
仿若,他從月下而來,足下踏雲,盈盈生風。
明明他手段血腥,宛如嗜血修羅,可是此時此刻,卻也是渾然讓人忘記了他身上的血腥之意,只覺得他不過是那一位飄然而來的仙人。
王珠內心深處,卻也是不覺記憶翻騰。
那時候,自己被惡犬追逐,匆匆的逃亡,只覺得內心之中充滿了絕望。
母親受了那麼多的羞辱,可是最後死的時候,卻只是輕輕的握住了王珠的手,顫聲說道:「九兒,九兒,你可是要努力的活下去。」
可是那個時候,自己卻似乎覺得,一點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鬥志,都一點一點,慢慢的消失掉了。
縱然想要活下去,到底還是一點兒都做不到啊。
惡犬跑得那樣子的快,她耳邊已經聽到了那汪汪汪的狂吠之聲。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惡犬口中傳來的熱氣,那鋒銳的牙齒就已經咬上了王珠的手臂。
而那個人,就是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讓她絕處逢生。
那時候,王珠輕輕一抬頭,對方的面容似乎隱藏在明亮的眼光之下,她無論如何的努力,也是一點兒都是瞧不清楚。
王珠不覺怔怔的想著,這個男人,也許是神仙吧。
若不是神仙,又怎麼會突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怎麼會就這樣子救了自己呢?
若是她死了,母親的仇恨,大夏的一切,都是會消失得乾乾淨淨的啊。
既然是神仙救了自己,那想來就是上天的旨意,想要自己活下去。若是如此,自己就一定一定,也是不會死掉了。
後來的日子裡,王珠有時候也是會想到,也許救了自己的那個人,並非什麼神明,而不過是一個武功高強而風姿頗美的武林高手。
可是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彷彿王珠自己也是不肯去細細的想。
也許那個時候,相信是神仙救了自己,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吧。
可如今,就是在這條大街之上,那個雪衣的男子打著傘,一步步的走過來,卻忽而也讓王珠有了那麼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彷彿,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自己衣衫襤褸,後面有惡犬追逐,而那仙人盈盈而來。
王珠不自覺的,就忽而好似那時候一樣,不覺抬起望去。
可所見到的,卻是銀傘戴著面具的生澀面容。
王珠明明是知曉他一直戴著面具的,卻也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自己居然也是忍耐不住,抬起頭來,輕輕的望了望!
她手指不覺輕輕按按額頭。
許是自己,到底還是糊塗了。
這樣子想著,銀傘已經是慢慢的走到了王珠的跟前,在王珠一丈以外的距離輕輕的站著。
夜風微涼,卻也是輕輕吹拂過他的衣襟。
他淡色的唇瓣,卻不覺輕輕低語:「九公主,我來了。」
仿若,是一種莫名的契約。
仿若,是一種無名的詛咒。
仿若,是千年輪迴方才見面的劫數。
銀傘之下,男人卻也是不覺微微含笑。
他手臂抬起,手指之間卻也是驀然添了一枚髮釵,惹得王珠身後的宮女也都流露出驚詫之色。
這枚髮釵月色之下,居然華光盈盈。
若只說夜裡增添光彩,方才尋常人家,也許是稀罕的物件兒,可在葉家眼裡,也許並不算什麼。
可是這枚髮釵,雕琢並蒂蓮花,月色之下,玉石般的蓮花竟似冉冉綻放。
如此奇異,明明是玉石雕琢,可卻恍如活物,實在也是令人震驚。
王珠卻知道這不過是一種巧妙的雕琢手法罷了,靠著光線的折射,讓此等玉蓮輕輕晃動時候,彷彿花瓣兒一片片的舒展開放。
「中辰皇朝傳國之寶,碧璽雙蓮釵,歷來就是廟中聖物,十分尊貴。據說此物乃是天外奇石的石中玉髓所雕琢,有著十分神奇的作用。若九公主拿這枚髮釵與葉家相爭,葉家必定會認輸,中辰皇朝必定也是會偏私。那個什麼中辰皇子,必定也是絕不會承認中辰聖物不如葉家。只要再有我一票,九公主必定也還能贏的。」
銀傘言下之意,卻對那位紫金的身份,頗為心知肚明,而且口氣還是不屑一顧。
可是他這樣子隨意一番言語,卻也是讓王珠身邊的人頓時變了臉色。
無論是王珠身邊侍衛,還是王珠貼身宮女,都無不讓銀傘這樣子的話兒弄得面無人色。
這個奇葩!到底在搞什麼?
王珠卻也是不覺輕輕一挑眉頭:「若當真如你這般,縱然鬥富成功,豈不是惹下大禍。這可是對中辰皇朝不敬之罪。」
銀傘卻輕描淡寫:「其實是假的——」
眾人頓時獃滯,呵呵噠,自己等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銀傘恐怕別人沒聽清楚明白一樣,繼續好心腸解釋:「世人均覺得月下蓮花開十分稀罕,可是我卻瞧出這其中工藝,個種端倪。我也不過是細細的模仿,重新又做了一枚罷了。等到折騰完葉大小姐,你道那位中辰太子還會自討沒趣回去大肆張揚,讓中辰皇族都知曉他褻瀆祖先,連聖物真假都不會分辨?」
此人不但膽大包天,而且心思也是頗為的細膩,想的事情也是好生周到。似乎連後續反應,都盡數在他算計之中。
王珠淡淡說道:「閣下好生卑鄙。」
銀傘卻不以為意,唇角笑意更深了:「葉大小姐可並不值得對她認認真真的。這枚髮釵與那聖物其實一般模樣,也算是罕見的珠寶。可是在九公主的聰慧對比之下,其實這世上的珍稀也是渾然失色了。」
他手指輕輕一彈,不偏不倚,那髮釵劃開了王珠的面紗,輕輕的插在了王珠的鬢髮之上,卻未傷及王珠半點。
月色下,白玉生輝,那樣子的明潤光輝,卻似乎慢慢的染上了王珠的臉頰,讓王珠的容貌也添了一份柔潤之色了。
銀傘忽而這般行事,王珠卻沒有受到半點驚嚇,容色仍然是十分沉潤,不見半點動容。
尋常的女子,都自然而然,喜愛這珍奇的珠寶。
這枚髮釵雖然是仿製之物,卻也已經是十分尊貴了。
可是王珠卻似乎冷冰冰的,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那些珠寶首飾而動心了。
她淡淡的說道:「既然是讓我襯托得為之失色,為什麼還將這勞什子戴在我的頭上,豈不是將我玷污了。」
銀傘輕笑:「怎麼九公主對我這樣子大敵意,讓我想來,當真不覺傷心啊。」
王珠不動聲色:「碧靈宮和葉家,又能有什麼區別?」
葉家壓榨別人血肉賺取榮華富貴,而碧靈宮何嘗不是用人命來堆積自己的富貴。
同樣是將蒼生視為螻蟻,同樣將世間一切都是輕視鄙夷。
王珠是個淡漠冷血的人,然而卻很清楚一個道理。
一個人總覺得自己是人世間最特別的,可未必就是故事的主角。
站在葉家和碧靈宮的角度,自然也是高高在上,可是那神明眼底下的螻蟻,卻未必是同樣的心思。
而她,不會自以為就是人上人。
她也是別人眼中螻蟻,當然也絕不會有什麼好感。
銀傘卻不覺低笑,沒有生氣的樣子:「自然是有很大很大的不同的,所不同之處不在於仁義道德,不在於曲折是非,而在於同樣兩股強大勢力面前,葉家定然想將九公主處之而後快,而我,則能做九公主的朋友。」
王珠無語,卻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說得可謂非常現實。
忽而那銀傘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就這樣子頓時掠到了王珠跟前,更是讓王珠不覺吃了一驚!
那人在王珠耳邊低語,呼吸更吹在王珠耳邊,言語卻充滿了戲謔之色:「若非真貨,怎敢獻給九公主?原本是做了個假的,讓我跑去以假換真,現在中辰國那些傻子還都朝著那個贗品磕頭呢?」
王珠那冰雪也似的眸子,到底也是添了一縷驚訝之色了。
倘若是真,此人的武功,又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明明此事荒唐之極,明明此事不過是對方一句戲謔之語。
然而王珠不知道為什麼,內心之中卻也是忽而有一種十分莫名的感覺,覺得眼前的男人說的那都是真的。
這樣子的事情雖然驚世駭俗,卻也未必不真。
這世上,就是有些人,有些事,聽著不可能,卻實實在在的,乃是真的。
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素來有潔癖,原本也並不樂意對方向自己靠得這樣子近。
這般想著,王珠眼裡頓時也是有了慍怒之色。
還未等王珠有所反應,那混蛋已是不覺輕輕一笑,頓時也是飛快的掠開了。
王珠身邊的侍衛倒也反應過來,不覺紛紛的圍了過去,盡忠職守。
銀傘袖子頗長,長長的袖子輕輕揮灑開來了,層層疊疊的,卻也是宛如寶劍。
他輕輕一掃,王珠身邊的侍衛頓時感覺一股子巨力不覺撲了過來了,整個人也是紛紛避開。
而銀傘更好似一隻白色大鳥兒,輕輕的展開了翅膀,身子幾個縱越,頓時也是消失不見了。
這樣子驚世駭俗的武功,確實也是不覺令人瞧得那目瞪口呆。
王珠甚至不覺在想,指不定,這個人的話兒說的是真的。
當真是,飄然若風,到了人家中辰皇朝聖廟之中,輕輕偷盜了別人一件聖物。
這樣子想著,王珠卻容色微冷,輕輕的將這枚髮釵拔下來。
月色下,這枚髮釵光華盈盈,輕輕一晃動,似乎當真有並蒂蓮花在眼前開放。
王珠手指兒不覺一松,那枚髮釵頓時咚的落在了地上,摔斷成了幾截。
她冷冷的,一腳狠狠踩下去,再狠狠一踩,不踩得粉碎,誓不罷休。
而這樣子的髮釵,王珠居然是如此的對待,周圍之人,一個個的,均是面露訝然之色。
王珠卻冷漠無比的想,這個銀傘,分明就是個坑貨!
倘若給自己的是贗品,王珠縱然是不喜歡,也不見得就捨得毀了。倘若賣了,也能賣的一些銀錢。
可偏偏,這居然是真的——
還是那傳聞之中中辰皇朝裡面聖廟之中的聖物!
呵呵,她可不是什麼碧靈宮的人,既然如此,也不想招惹這樣子的禍事。
王珠身邊的人,只當王珠心中生氣,惱恨那廝的輕佻無禮,故而也是如此。只是這髮釵瞧著本就珍貴,這樣子生生毀了,卻也是未免有些可惜之意。
倘若他們知曉,這王珠手中髮釵,居然是所謂的真貨,只恐怕下巴都是會掉下來的。
這枚髮釵也傳承百載,被奉為聖物,如今被輕輕毀了去,又有誰可信?
王珠卻是覺得,這樣子的一枚髮釵縱然留在手中,可那也不過是一件燙手的山芋。
什麼聖物,什麼尊貴,自己可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縱然是玉皇大帝用過的東西,自然損及自己安危,王珠也是必定就會毀了去。
王珠再狠狠的踩了幾腳,隨後又一鞭子抽打過去,頓時也是粉末飛濺。
聖物,就算是聖物,也是讓王珠弄得個粉碎。
而這樣子的碎屑,恐怕葉家先祖來了,也是尋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珠也是毀得可謂理直氣壯!
只是王珠的內心,還是覺得一陣子的不愉快,很是不舒服。
如此一來,都搞得自己好似和碧靈宮勾搭上了一樣,可是自己和碧靈宮實實在在的,卻無半點聯繫。
只是自己和葉家不對付,想來正是因為這個樣子,碧靈宮方才也是趕著讓自己當槍。
王珠眼波流轉,眼底卻也是頓時添了幾許狠辣之色。
當槍又如何?碧靈宮瞧中了自己,自然也是需要出出血。
到時候,還不知道誰利用誰呢。
王珠眼底,一抹嗜血的光彩頓時也是一閃而沒。
韓家,夜色已深,可韓老爺卻仍然是沒有睡意。
韓軒跪在了地上,神色有些委頓,卻不得不打起了精神。至於他那個備受寵愛的小妾牡丹,如今更是早就打發到了一邊去了。
韓軒輕輕垂下頭,眸子之中卻也是不覺流轉幾許惶然之色。
韓老爺更是惱怒之極:「阿軒,我早就和你說了,那個葉家的丫鬟,你是一定不要招惹。可是你呢,卻總是不肯聽,總是認定我是在奉承九公主。不錯,那賀蘭月是不能進宮,名聲也壞了,方才不得不嫁給你。可是你以為父親為了讓你娶這門親事,就是害你不成?賀蘭月容貌不錯,好歹也是清清白白跟了你。只要哄好了她,也能和陳家與賀蘭家扯上關係。如今賀蘭夫人已經是瘋掉了,賀蘭家仍然不肯退親,這都是因為家族的利益。可是你倒是好,一點兒也不懂,居然還寵妾滅妻。你自己名聲壞了不說,退一萬步講,葉靈犀可是不會一直在兗州的。」
韓軒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話兒,可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其實他如此討好葉靈犀,除了被葉靈犀那絕美的容顏所傾倒,又何嘗沒有什麼利用之意?
只要攀附上葉家,自己就能更上一層樓。
更何況牡丹容貌,也還是不錯。
韓軒不覺低聲道:「父親,可是你之前,卻也是樂意我如此行事的。」
韓老爺頓時怒道:「我何嘗樂意,只是你都將人得罪光了,只能依附葉家。而葉家,也算得上是財雄勢大。可是事到如今,你不如想一想,葉家行事可是妥當?那些老工匠,若是我在,必定不會如此行事。寒三郎算什麼,給些銀子就是了,何必傳的咱們韓家如此的刻薄。我早就瞧出來,那牡丹巴不得咱們韓家工匠走了,她更好行事。就是你的腦子糊塗,什麼都瞧不出清楚」
------題外話------
謝謝囡囡和小乖 親投了1票
謝謝189**4958 親投了1票
謝謝桃之壯仔兒 親投了1票
謝謝kimsook 親投了1票
謝謝zhouhao0313 親投了4票
謝謝b941383253 親投了1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