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示弱無用
「我要博得謝玄朗的喜愛做什麼?反而白姐姐你,若是博得謝家的愛寵,那卻是有些不一般了。你不是要為了我做一些事兒,若不博得謝玄朗的喜歡,你怎麼為我辦事情呢?白姐姐,你也是不必推辭了。」
王珠這樣子說著,白薇薇漸漸也是明白了,王珠並不是跟自己客套。
就算王珠也許對謝玄朗有些情分,可是卻也是不想再有什麼糾葛。
白薇薇不相信,王珠就將謝玄朗的情分推到自己身上,居然是能有這樣子的好事。
也許不過是又拿捏住自己把柄,等到必要時候,再將這樁事情告訴謝玄朗,讓自己在謝玄朗面前徹底失寵。
謝玄朗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兒,既然如此,謝玄朗又如何能容別人欺騙?
想了想,白薇薇頓時也是明白了王珠的主意。
是要自己高高在上,十分歡喜的時候,再讓自己狠狠跌落下來。
只不過王珠雖這樣子打算,卻也是落得個空。
等自己佔據了謝玄朗的心,就算是王珠揭破真相,謝玄朗也是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若是她在謝家立穩了腳跟,更是不會為王珠做什麼事情。
白薇薇內心這樣子盤算,面頰之上,卻也是一派感激之色。
「還是九妹妹待我好些,只不過,我搶了你的功勞——」
白薇薇小心翼翼,仍然是語出試探。
王珠拿起了這片面紗,輕輕的系在了白薇薇的面頰之上,不覺輕柔的說道:「我和白姐姐,何必這樣子客氣。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一條心。過一會兒,你就壓低了嗓音說話。只說自己因為擔心他,方才沒有露出真面目。我可是十分了解謝郎君,他是會對你感激涕零的。」
白薇薇卻是不置可否,王珠這話兒說的,她能有什麼手段,對付男人呢?
王珠再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種種,都和白薇薇說了。
白薇薇內心之中,卻也是越發肯定,王珠必定是心悅謝玄朗,尚沒有忘情的。
否則,為何冒著這樣子大的危險,去救謝玄朗。
王珠大約知曉了白薇薇的心意,卻也是不過淺淺一笑。
白薇薇以為自己到底會揭破這件事情,可她一輩子都是不會跟謝玄朗開這個口的。
等白薇薇盈盈的進入了房間之中,也不多時,就聽到了謝玄朗一聲吃驚的叫聲。
白薇薇輕輕的哭泣,謝玄朗卻輕柔的安撫起來了。
可見謝玄朗必定是相信了這件事情,認定了白薇薇對他是一心一意。
對於女子,謝玄朗素來就是那樣兒,很是自以為是。
其實白薇薇並不是救了他的那個人人,反而避而遠之,而自己也沒對他存什麼心思。
過了一陣子,白薇薇方才從謝玄朗房中出來。
她眼眶紅紅的,頭髮衣衫卻都有些凌亂。
白薇薇面頰沾染紅暈,更添了幾分嫵媚之態。
方才謝玄朗不但與她互敘衷腸,想來也還親熱了一番。
只不過方才踏出了房間,白薇薇的眼睛里頓時流轉了一縷厭憎之色。
她趕緊取水洗乾淨手掌,揉搓了許久。
如今謝玄朗面頰上有若干紅點,雖然已經消腫,瞧著卻也是可怕。若非白薇薇善於作偽,必定是會流露出厭憎之色。
就算謝玄朗已經痊癒,可白薇薇仍是覺得謝玄朗身上十分污穢。
如今王珠也是沒有拘住白薇薇了,白薇薇也是行動自在了一些。
她回過神來之後,內心之中頓時也是盤算一些念頭。
白薇薇這段日子好生惶恐,如今覺得自己沒事,這內心之中卻也是再次活泛起來了。
她原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若是自己處境危險時候,寧可化成別人足下的爛泥也要活下去。可一旦覺得自己有了分量和價值,白薇薇肚子里的壞水頓時也是浮起來了。
此時此刻,白薇薇頓時想到了陳后。
從前白薇薇雖在母親面前總說陳后不是,可是內心深處,卻知曉陳后待她不錯。
自己就算是多次忤逆,陳后卻始終沒有加害於她。
若是白薇薇,卻定然是不依不饒。
如此說來,陳后對她還是有些情分的。自己從小就在陳後跟前長大,並且也是乖巧可愛。在白薇薇想來,陳后必定也還是疼愛自己。
就算陳後偏心,什麼好東西,都是給了王珠了。
可是那些情分,到底還是剩下一些的。
任何王珠愛惜的東西,白薇薇就想要去噁心一下。
這一次自己來到了兗州,就是木蘭行宮的大門,也是沒來得及踏進去。王珠不想平白噁心陳后,實在不想白薇薇進去見陳后。
不過從前雖沒什麼機會,如今機會卻是正在眼前了。
白薇薇內心琢磨,若是重新得到了陳后的憐愛,那不知道王珠會怎麼樣子。
她如今倒不敢加害陳后,可是若能重獲寵愛,必定能得到一些好處。況且,王珠要是知曉了,必定是跟吃了蒼蠅一樣子的噁心。
想到了這兒,白薇薇卻也是輕輕拂去了面頰之上的水珠,更不覺微微一笑。
如今陳后遷入了村中,住處雖然比之行宮簡陋了許多,卻也是頗為雅緻。
白薇薇踏入房中,心中也是微微忐忑,甚至不覺有些興奮之意。
她瞧了陳后一眼,內心之中驀然流轉了一縷不屑。
陳后雖然容貌娟秀,可這些日子,到底多了幾分憔悴之色。
而她母親,雖然帶髮修行,卻是容光滋潤。
不過無論白薇薇此刻心中想什麼,卻也是盡數壓在了心口。
她頓時流露可憐楚楚之色,甚至不覺撲入了陳后的懷中,十分凄然的說道:「母后,這些日子,我實在挂念於你。如今見你無事,我方才鬆了一口氣了。」
陳后瞧著撲入自己懷中哭泣的白薇薇,忽而想起那日自家兒女聽到的消息。
原來這個白薇薇,居然是夏熙帝外面的私生女兒。
其實這些風流孽債,陳后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些後宮嬪妃,花枝招展,就如那個楚美人一樣,夏熙帝都是雨露均沾。
可是讓陳后十分痛心的人,白薇薇只是個養女,而夏熙帝居然是隱瞞了這件事情。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也許正因為這樣子偷偷摸摸的,所以夏熙帝對白薇薇的情分也是更濃一些。
如果不是情分很深,夏熙帝又何至於與臣妻偷歡呢?更何況白將軍還是大夏的忠良之臣。
這樣子想著,陳后瞧著白薇薇的眼神,頓時有些深邃。
白薇薇明明知曉這些,卻在自己面前,這般無辜。
私底下,她這個皇后,卻居然成為虧待她的人。
陳后實在是不知道,白薇薇這樣子一個窈窕少女,為什麼那麼多心思呢?
「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陳后淡淡說道。
她不想提及這些事情,是因為自己不想損及夏熙帝的名聲。白薇薇身為皇族的私生女,那已經是一樁錯事了。
白薇薇淚水汪汪,抬起頭來:「母后,我又有什麼辛苦呢?從前我在宮中,不覺得多好。可是到了謝家,卻方才知曉,自己得到了多少寵愛。我在謝家,好生辛苦,更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對了。」
白薇薇在謝家的生活,其實陳后也是聽聞了一二。
她日子過得十分辛苦,謝家也給她許多臉色。
想著白薇薇並不願意這樁婚事,陳后忽而有些憐憫之色。
其實這個少女,從出生開始,已經是一樁錯誤了。
她嘆了口氣:「你素來乖巧,就算是在謝家,也是能過得好。」
白薇薇跟隨在陳後身邊,其實也是很會揣摩陳后的心思。如今她也是聽出來了,陳后對自己憐憫之意。
想到了這兒,白薇薇卻也是有些竊喜。
她伸出了手帕,輕輕的擦去了面頰的淚珠子。
「母后,如今從前事兒也不必提了。只不過,若有機會,我倒是想多見見母后你。然而九妹妹,如今對我成見有一些,卻不允我見母后你。母后,求你給九妹妹說一說,我能見見你,也就足矣。」
白薇薇做出了十分可憐的樣兒,哭訴之餘,卻暗示王珠霸道了一些。
在她想來,這不過是一樁小小的事情,原本沒什麼大不了的。陳后最是善良柔和,必定是會允許這樁事情。
可是若自己這位九妹妹聽到了,想來面上也是會精彩得緊!
白薇薇眼底之中,頓時流轉了幾許興奮。
到時候,自己就算不對皇後娘娘做什麼,只在陳後面前走一走,就足以讓這個九妹妹神色精彩了。
她卻沒留意到,陳后眼睛裡面,卻漸漸微微有些冰冷了。
陳后瞧著白薇薇那溫馴的面頰,卻也是輕輕的將白薇薇給推開了。
白薇薇頓時流轉了幾許錯愕之色,彷彿極為惶恐不安。
她好似受驚的小動物,輕輕的顫抖,卻好似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陳后嗓音仍然是如此溫和,卻也是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疏離味道。
「薇薇,你還是那個樣子,一點兒都是沒變的。」
陳后柔和的嘆息了一聲:「從今以後,其實你也不必來見我了。小九不樂意過來,而我也是不樂意見到你的。就算你求見,我也不會見。」
白薇薇頓時錯愕,陳後知曉了王珠這樣子霸道,卻居然沒有半分體恤之情?
若是從前,陳后必定是會一碗水端平,好生憂心王珠。
從什麼時候,這一切都是變了。
王珠在陳后心中,已經不是那個心心念念,需要教導的女孩子,而是一個足以信任的女兒。
白薇薇頓時故作柔弱:「母后,那我什麼話兒都不說了,就想和你一道,和你說說話兒,你不要趕我走。」
陳后沒有回答,卻也是輕輕的合上了眸子。
她身邊的嬤嬤頓時向前:「靜怡公主,皇後娘娘已經是累著了,還請你退下巴。」
白薇薇沒有法子,就算是心中不甘,卻也是沒有糾纏的機會了,只好一步步的退開了。
離開了陳後房間,白薇薇仍然是不可置信之色。
陳后性子素來是軟綿綿的,如今卻是待自己這樣子無情了。
果然自己不是親生的,什麼都不如王珠了。
白薇薇並不覺得自己離間人家母女,有什麼不對的,反而覺得自己身為養女,處處被苛待。
想到了這兒,白薇薇死死的扯住了帕子。
原本陳后純善,想來這也是可趁之機,卻沒想到這樣子的破綻,如今都是沒有了。
白薇薇內心不甘,卻有些煩躁的拂過了自己裙擺。
從前她在宮中錦衣玉食,就算到了謝家,也沒見虧待自己了去。
可是如今,自己這一身衣衫,卻也是粗糙的布料。
白薇薇心中厭惡,很想早些離開了這兒。
隨意走了幾步,就可見一些戴著面紗的宮婢服侍這裡的病人。白薇薇雖然是沒什麼事,卻也是不想理會。
可當她踏過一片花叢,眼前卻也是一亮。
只見夏侯夕一身素色的衣衫,烏黑的髮絲卻也是用木釵輕輕的固定住。
他一身衣衫已經是素凈之極,卻也是掩不住那通身的風流俊雅。
白薇薇內心之中驀然想起了一句話兒,布衣荊釵,掩不住真絕色。
看到了夏侯夕,白薇薇的內心卻也是微微發熱。
夏侯夕不似別的人,更不似那個晏修,他對自己還是頗有些憐愛之意。
謝玄朗那副醜陋的模樣,實在是讓白薇薇有些作嘔。如今有這麼一個俊美的男子,給自己洗洗眼睛,白薇薇也是頓時覺得賞心悅目得很。
白薇薇雖然知曉夏侯夕身為質子,不能給自己許多,卻也是很想前去,跟夏侯夕說說話兒。
萬一夏侯夕這個質子,以後回到了陳國,能夠飛黃騰達,自己說不定也是另有機緣。
想到了這兒,白薇薇就準備走過去。
可就在此刻,白薇薇眼尖,瞧見了王珠居然過來,她也頓時停住了腳步。
雖然白薇薇如今,仍然是一心一意,想要給王珠添堵。可是王珠手段狠辣,白薇薇也是怕了。
既然如此,她也是犯不著為了個漂亮的質子,招惹王珠不悅。
仔細算算,自己落在王珠手中的把柄實在也是太多了。既然是如此,白薇薇自然是小心一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見到漂亮的女子,必定是會趨之若鶩。而其實女子也是一般,見到俊俏的男子,頓時心生仰慕之意,這也都是人之常情。
在白薇薇看來,王珠對這個夕殿下有些傾慕之情,也是一點兒都是不奇怪的。
「夕殿下,想不到你居然也在這處,我居然是絲毫不知。」
王珠嗓音卻也是在白薇薇耳邊響起。
白薇薇很有些不屑,若非這個夏侯夕容貌如此的俊俏,王珠又怎麼會這樣子的和顏悅色呢?
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質子罷了。
卻不知道,王珠之所以這樣子客氣,是因為見識了夏侯夕的沉穩,更知曉夏侯夕絕非池中物。
「這些染病災民,既然是我帶來的,自然是要好生照顧。反而是九公主,你回來了兗州,居然也是這樣子辛苦了。」
說到了這兒,夏侯夕抬起了頭,眼底頓時蘊含了幾許關切之色。
「之前沒有告訴九公主我在此處,卻是因為不想你為不相干的事情擔心。九公主,這些日子,你可是消瘦了不少。只盼望兗州事情平息了,你可好生休息。」
夏侯夕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樣子關切的話兒,從他口中說出來,更不覺有些蕩氣迴腸的感覺。
王珠就是再遲鈍,卻也是察覺到夏侯夕言語之中頗有些綿綿溫柔之意了。
可是王珠內心之中,卻反而浮起了晏修的影子。
夏侯夕確實是和晏修截然不同的人,他溫文爾雅,舉止得體大方,性子更是溫和。
平時行事,也是體貼得潤物細無聲。
無論怎麼樣,夏侯夕幾次的舉動,都是讓自己更為成熟堅韌一些。
也許夏侯夕就是這樣子的人,更能讓人覺得溫柔和安全。
更何況夏侯夕不但是溫柔的品格,王珠更知曉夏侯夕的未來。
以後他會成為陳國雄主,並且有權有勢。
就連夏侯夕的未來,都是那樣子安全的。
可是夏侯夕的溫柔,只會讓王珠內心湧起了那麼一種煩躁之意。反而是晏修,明明是那樣子危險的人,卻讓自己有那麼一縷怦然心動之感。
不過就算這樣子,自己也不會跟晏修太多牽扯。
所以王珠恢復容色平靜,也沒如何回應,只囑咐夏侯夕好生保重,也便離去了。
躲在花叢之中的白薇薇,此時此刻,卻也是不覺微微一笑。
方才王珠面頰之上那麼一點羞澀靦腆之情,可是沒逃過白薇薇的眼睛。
王珠面上有掙扎之色,想來是介意夏侯夕質子的身份,所以心中不悅得很。
可是若非上心,又怎麼會有那等掙扎之意呢?
白薇薇這樣子想著,越發覺得有趣了。
這位九公主,還當真是個多情的人。可是就算是這個樣子,王珠卻也是什麼都得不到。
王珠無論喜歡什麼男人,都是得不到這個男人的心。
這一點,白薇薇是十分肯定,一點兒都是不懷疑。
更何況,白薇薇還發現另外一樁十分有趣的事情。她發覺一個秘密,一個讓她十分愉悅的秘密。
夏侯夕,一定會是自己囊中之物。
至於王珠,被人厭惡嫌棄,這必定是自己這位九妹妹的命運,一點兒都不奇怪的。
此時此刻,白薇薇面頰之上的笑容,居然隱隱有些神秘的味道。
夜色已經深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再次潛入了林墨初的房中。
林墨初只著裡衣,卻也是輕輕點亮了蠟燭。
「前些日子,九公主命人提防那些雀鳥,你是知曉的。墨初,你卻什麼都沒有做。如今她身邊宮婢已經是派發了葯湯,你說可是要在這些葯湯之中下毒,讓這些兗州百姓不敢喝葯?」
錦城公主原本十分相信林墨初,可是如今,她的面頰之上卻也是流轉幾許焦躁之色。
林墨初如今散著頭髮,燈光輕輕的照在了林墨初的面頰之上,卻也是越發顯得面若珠玉。
「這樣子做,還能有什麼用呢?九公主必定是防範森嚴,更何況,那些病人痊癒之後,別人更會相信九公主送出來的葯湯。此時此刻,想要引起騷亂,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用些手段,可那也不過是一樁徒勞無功之事。」
錦城公主卻也是一片焦灼之色:「如此大好良機,若是徒勞無功,復國之事,又如何能成?趁著九公主還未掌控兗州局勢,不如趁亂起兵,說不定還有那一線生機。」
林墨初瞧著錦城公主,卻忽而輕輕嘆了口氣:「如今咱們已經輸了,還不如就此收手。何必這個樣子呢,若能保住性命,方才能有機會。就好似我,如今失寵於葉家,少不得受些苦楚。可是做人最要緊的,是權衡利弊,知曉分寸。最要緊的是,若是輸了,就別賠得太多了。」
錦城公主身子一僵,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覺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惱怒之色:「林墨初,我實在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子懦弱的人。」
林墨初嘆了口氣:「我雖然自私,卻並不是瘋子。這就跟賭徒一樣,一旦開始輸了,為了翻本,卻也是忍不住下注更多。如今兗州,瞧著到處都是流民,卻也是不會是什麼復國良機。葉家的榮華富貴,我雖然捨不得,可是也比自己性命要緊一些。當斷則斷,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卻也是不會輸得太多了。錦城,我要告訴你,我只是極自私的人,卻不是什麼賭徒。你若倉促,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兗州城中,我已經是覺得有些危險的味道了,而這樣子的味道,讓我知曉,自己要安分一些。」
錦城公主死死的盯住的林墨初,心中惱恨,卻也是無可奈何。
從小到大,她都是知曉,林墨初是那樣子的人。
無論是愛情,還是別的,都是沒有他的利益重要。
可是無論什麼利益,也是沒有林墨初的性命重要。
她冷哼一聲,知曉自己無論說什麼,林墨初都是不會在意的。
可當錦城公主要拂袖而去時候,卻聽到林墨初溫和的說道:「錦城,倘若你有什麼計劃,我縱然不會參與,卻也是能為你參詳一二。」
錦城公主的心裡卻也是很是不快,這又能有什麼可參詳的。
什麼相濡以沫的情分,這都是騙人的。就算自己放不下林墨初,卻也是不得不承認,林墨初是個自私到了極點的人。
而這樣子的人,又怎麼會為了別人考慮一二呢?
想到了這兒,她容色微微有些森然:「既然林公子明哲保身,又何必理會別人是如何想的。」
況且林墨初這般自私,若是將什麼計劃告訴給林墨初,只恐林墨初反而為了什麼利益出賣自己。
林墨初這樣子自私,錦城公主心中卻也是不存半點僥倖之心了。
事關復國大業,錦城公主卻也是十分小心。
天光初明,王珠就起了身,只讓紫枝為了她簡單梳理髮髻,讓樣兒精神一些。
如今雖有那解毒之方,王珠卻無半點歡喜之情。
那幕後之人,步步算計,必定是早就有所謀略,所以才成竹在胸。
在王珠將糧食運回兗州時候,這人早就布下了瘟疫。既是如此,如今時疫可解,想來那人必定是另有新的手段。
如今兗州一片混亂,民心思亂。既然是如此,那麼煽動流民,並且趁機生亂,這也是可以預見的手段。
兗州最缺的就是守城的兵衛,這兒不似郴州是軍事要地,那五千精兵並不能給王珠一些安全的感覺。
匆匆用了早膳,王珠也是瞧著兗州各處的情報。
兗州是晏侯爺的發跡之地,據說晏侯爺十分厚道,就算自己已經是退出了軍中,仍然是用銀錢養著這些傷殘的官兵。本朝官兵是世襲制,下層的軍官,多半是沾親帶故的。也許正因為如此,瞧著晏侯爺的臉面,晏修短短的時間,方才是能在兗州呼風喚雨的。
如今自己和晏修互通款曲,這一方面似乎也是有些保障。
正在此刻,紫枝卻是稟告,只說縉雲侯的夫人也是已經到了這兒,想在此處養病。
雖如今陳后被逼迫,然而那些大戶人家的女眷若是生病,其實不願意遷到這兒來的。
容秋娘原本在縉雲侯府養著,不必送到這裡來。
王珠略想了想,忽而有些瞭然了。
晏修原本就十分聰慧,既然是如此,他也許已經是猜測到這些陰謀者接下來的手段。
縉雲侯府早就已經沒落了,既然是這個樣子,侍衛也是沒多少。
倒是不如送到王珠這兒,受到的保護還是更嚴密一些。
可見晏修嘴上不說,卻是對親生母親十分愛惜。
王珠想到了這兒,卻也是不動聲色,命人好生安置容秋娘。
這位縉雲侯府的夫人,性情卻與別的官宦女眷不一樣。她性子十分溫柔,更是有些膽小,見識也是不過如此。
這些縉雲侯府的侍衛不但送來了容秋娘,還照著晏修的要求,送了些糕點過來。
王珠本來愛吃甜食,可是如今兗州處處危險,王珠也是不會多講究,想不到晏修居然還放在心上。
她心中微微一動,原本準備讓人將這些糕點都扔了去。
可是鬼使神差,王珠卻讓下人將這些糕點送了過來。
縉雲侯府的奴僕微微有些遲疑,卻也是不覺說道:「小侯爺說了,送來的糕點,九公主若是沒有扔出去,還是自己打開了看。」
這樣子說著,這位說話的奴僕也是不覺尷尬起來。
如此說來,自家的小主子,卻顯得和九公主有些曖昧了。
王珠面色沉了沉,不覺板起了面容。
「如今兗州缺了糧食,無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也是不應該如此糟蹋。這些糕點,就是喂狗,也是浪費得喝。」
這樣子理直氣壯的說完,王珠方才讓縉雲侯府的下人退下去。
王珠細細想來,晏修是個聰慧的人,絕不會平白口頭上討便宜。
就算是討了便宜,必定是有的放矢,決不至於無緣無故。
她打開了盒子,這食盒分了三層,一層一碟糕點。
最上面一碟青糕是艾蒿和糯米粉一塊兒蒸的,清香可口。另外兩盤糕點,分別是千層餅和如意酥。
王珠瞧著這些糕點,卻也是不覺若有所思。
此時此刻,縉雲侯府之中,晏侯爺卻任由晏修輕輕的為他梳理頭髮。
自從眼睛瞎了,晏侯爺是不喜歡讓別的人侍候自己。
這種梳頭的事情,從前都是容秋娘做的。
如今容秋娘既然已經送到了王珠身邊,卻讓晏修這個兒子親自服侍了。
論禮數,其實晏侯爺不過是晏修的下屬。在碧靈宮之中,晏修身份要高許多。曾經晏侯爺也許有機會追逐碧靈宮宮主之位,可伴隨他雙目已盲,並且權勢旁落。如今的晏侯爺,在碧靈宮之中卻也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從前每次晏修甜蜜蜜的叫他父親,晏侯爺必定是會皺起了眉頭,阻止晏修這樣子說。
可是如今,晏修為了他梳理頭髮,晏侯爺卻也是沒有阻止的意思。
此時此刻,鏡子面前,晏侯爺面上的眼罩卻也是已經取下來了。
其實他雙眼只能瞧見些微光,其他什麼的早就已經瞧不清楚了。
平時晏侯爺戴著眼罩,可瞧出他輪廓硬朗,從前必定是個英挺的人。
可是當他摘下去眼罩,卻也是頓時顯得有些駭人了。
那一雙眼睛,如今只剩下兩個乾癟的窟窿,空蕩蕩的,讓晏侯爺瞧著好似一具活屍。
年輕時候,晏侯爺意氣風發,並且自詡容貌出挑,十分得意自己英雄氣概。
可是如今,他什麼都沒有了。就算瞧不見自己鏡中容貌,可手指摸索,也是知曉自己是什麼鬼樣子。
晏侯爺並不樂意別人瞧見自己如今的模樣,故而總是用眼罩遮擋住。
曾經府中有個婢女,起了心思,欲圖自薦枕席,衝撞了她。這婢女頓時被晏侯爺生生掐死,之後讓容秋娘遮了羞。
不過如今晏侯爺面頰如此可怖,晏修卻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輕輕的哼歌兒,顯得心情甚是不錯。
「父親從前,必定是個俊俏兒郎,否則我是不會如此俊俏的。」
他似已經忘記了,自己和晏侯爺是沒有半點血脈關係。
這樣子話,也是不知道有心還是無心,卻有些刺激晏侯爺了。
他輕輕抿緊了唇瓣,額頭上的青筋卻也是不覺冒了冒。
晏修反而笑吟吟的,笑容之中卻也是添了幾許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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