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步步逼迫
王珠瞧著海飛雲,這一刻海飛雲面頰蒼白,竟似有那麼幾許異樣之色。
他那張俊秀的臉蛋卻也是全無血色,甚至身軀也是不覺輕輕的顫抖。
原本看熱鬧的百姓眼瞧此處,也是不覺避讓開一些。
畢竟那死人骨頭,到底還是有些嚇人的。
唯獨王珠卻也是絲毫不以為意,甚至湊上前些,瞧得個津津有味。
眼前的少女凝視棺中的枯骨,那漆黑的眸子,冰冷之中竟似有些深邃之意。
任誰瞧見王珠如此姿態,都是會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的也是不必說了,眼前的女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可是個死人,還是血肉都化了了的骷髏,王珠怎麼一點兒都不講究?
王珠卻是不覺有些訝然之意:「海二公子,這當真是雲羅裳的墳墓?怎麼這棺材之中,竟似如此寒酸。到底也是那雲家之女,海家正妻,陪葬的除了一身錦緞衣衫,幾件尋常金飾,卻也是再無其他。」
海飛雲的容色,卻也是不覺更加難看了幾分。
他不避污穢,輕輕的嘆了口氣,解下了雲羅裳發間一枚步搖:「這枚步搖,是她母親所傳,上頭一顆明珠光潤,獨一無二。當初下葬時候,步搖就在,就在母親發間。」
說到了此處,海飛雲用袖兒擦去了那步搖之上的污穢,卻也是讓此枚步搖是現身人前
那顆明珠藏於棺材之中,不見天日多年了,一旦擦去了上面的污穢,卻也是仍然是光彩灼灼,十分明潤。
這枚步搖,是讓人十分眼熟的。
曾經的雲羅裳,就是戴著這枚步搖,輕盈的在海風之中策馬而行。
而海飛雲和王珠的問答,更是不覺讓在場有些人若有所思。
雲羅裳雖名聲極好,可似在海家待得也是並不如何的順暢。否則也不會一口薄棺材,幾件金首飾,便是隨意打發。
若仔細想想,更不免聯想到,當初雲羅裳死得蹊蹺,而海家竟然是忍氣吞聲,匆匆下葬卻不見追究。
細細的思量,這其中確實有幾分詭異可議之處了。
又因如此,更不免讓人聯想到海家那楊氏身為妾室數十年盛寵最後竟成為正妻的故事。
一時之間,倒是不覺令人聯想篇幅。
王珠言之鑿鑿,只說此事卻也是絕非是姚蛟所為。
既然是並非姚蛟所為,這其中應當另外有個兇手了。
人群之中,遠處一道挺秀的身影卻也是輕輕的站起,修長溫潤的手指卻也是不覺輕輕的拂過了額前的斗笠。而面前的男子,更是頓時添了幾分冷凝之色。
竹制的斗笠之下,卻也是掩蓋著一張溫煦俊秀如初生暖陽的出挑容貌,赫然正是雲暖陽了。
在打開棺木之事,他身邊親衛卻也是暗中請示,可是需得動手。
然而此事卻是被雲暖陽生生按捺住。
好個王珠,當真是心機深沉之流。在雲暖陽想來,王珠也是一定會提前有了準備。
此刻自己動手,非但不能如願還順了王珠意思入了王珠圈套成為王珠獵物。
雲暖陽心中思索,卻也是手指輕輕揉搓。此時此刻,竟似不好輕舉妄動,等這屍骨運出來,再行動手也是不遲。
只需毀了雲羅裳的這具屍骨,那麼便是死無對證。更要緊的則是,此事更能說出姚蛟心虛而毀掉證據。
雲暖陽目光在人群之中搜索,卻也是並未瞧見人群之中的方靑菊。
這個女子,此刻卻也是不知曉去了何處,更是讓雲暖陽一陣子惱怒。
然而此刻人群之中卻也是鬧騰生出了些許動靜,雲暖陽恍神之間,只見一處錦緞搭成的棚子卻也是已然成了。
便是雲暖陽也是不覺隱隱是有些訝然之意了,暗中猜測王珠此舉卻又是何意?
耳邊,卻也是聽到自己下屬有幾分狐疑的說道:「這莫不是,不是要在這個檢驗屍首?」
雲暖陽有幾分惱怒的向著那個說話之人這般瞧了去,卻也是知曉此舉並無任何用處。
畢竟對方只不過說出某個現實罷了。
然而正在此刻,一道身影映入了雲暖陽的眼中,更是讓雲暖陽不覺微微一怔!
那人身材挺拔,因為有胡人的血統,鼻子也是挺起,輪廓更是說不出的深邃。
他皮膚黝黑,面頰之上盡數都是惱怒之色,彷彿有些說不盡的憤怒之意。
雲暖陽一顆心卻也是不斷的往下沉。
圈套!這就是王珠的圈套!
這個女子大張旗鼓,說不定早就知曉自己計劃,並且準備引蛇出洞。
可偏巧有個蠢驢,居然是當真上當,自投羅網。甚至雲暖陽也是發覺,那人周圍,已經有些探子若有意若無意的盯梢,只是那胡人自己渾然不覺。
想到了這兒,雲暖陽眼中頓時流轉了幾許森然的殺機!
當年的事情,卻也是一樁樁的浮起在雲暖陽的腦海。
從他「生下來」開始,最為厭惡的,就是姚蛟了。
這個毫無雲家血脈的孩子,卻也是先一步搶走了嫡出長子的身份,更是明擺著要跟自己搶東西。
從他一生下來,就開始陷害姚蛟。
而姚蛟偏生是個聰慧、堅強的人,既然是如此,這件也是不覺讓雲暖陽更加的忌憚了。
好在自己這個雲家的血脈既然已經出生了,雲家其他的人也是對姚蛟再無情分,更是將姚蛟棄如敝履。
可是偏生,還有一個雲羅裳。
雲羅裳對姚蛟極好,雲暖陽也是一點兒都是不喜歡她。
之後得知雲羅裳時常和姚蛟私會,便是將此事告知海家,最後倒是讓海飛雲揭破此事。
可是這才不夠,遠遠不夠。
便算姚蛟為了雲羅裳的名聲,認了強迫長輩的罪過,可那也不過是私德不修。若淫人妻子便是要萬劫不復,只恐怕東海這樣子的風流罪過還多了去。更何況,姚蛟和雲羅裳並無真正的血脈關係。
彼時整個東海唾棄姚蛟德性輕薄無恥,卻也是還不至於將姚蛟置之死地。
既然是如此,若要對付姚蛟,卻不如順水推舟。
姚蛟認了強迫,若雲羅裳死了,這樁事情便是會順順噹噹的栽贓在姚蛟身上。
這可當真是一樁再妙不過的事情了。
雲暖陽沒有親自動手,他心念流轉間,卻也是尋來北漠將軍阿布花。
這又是一樁雲暖陽早就布置好的妙棋。
他察覺阿布花和海匪勾結,卻秘而不宣。雖然此事若是扯出來,必定是被東海不容,然而雲暖陽卻另有考量。
雲暖陽自己不去揭發阿布花,卻是將這樁事情告訴給了雲羅裳。
而阿布花為了保全自己名聲,保全自己在東海的地位。他聽從了雲暖陽的算計,潛入了雲羅裳的房間,先行殺死,再侮辱了身子。別人瞧見這幅狀態,必定也是會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姚蛟所為,刻意報復。
這一切都是天衣無縫,伴隨雲暖陽長大了,他想起自己的這樁算計,還是頗為洋洋得意。
這麼多年過去了,雲暖陽原本以為,當年天衣無縫的計策已經是再無人能夠發現。可是他當真想錯了,想不到時隔多年,那爛了的屍首,森森的白骨,又是被再次翻了出來了。
而當年殺死雲羅裳的真兇阿布花居然是也是來到了這兒,被王珠所算計。
這一刻雲暖陽的內心之中,竟是不覺涌動了一縷冷意。
是了,自己還不知道王珠的具體計劃。可是阿布花就好似獵物,一步步的踏入彀中,可笑他自己卻也是渾然不覺了。
這樣子的蠢物若是死了,雲暖陽是絕不會有半點同伴憐惜之情的。
可惜雲暖陽卻是知曉,王珠必定是不會讓阿布花死了。
他想著自己若是王珠,就不會殺了那蠢物,反而會拷問一番,甚至是將自己趁機除掉。
想到了這等可怕之處,一時之間,雲暖陽竟不覺冷汗津津,頗有些寒意。
原本是他設下了圈套,將王珠生吞活剝,除了這後顧之憂。
然而如今卻也是在自己的脖子之上狠狠的套上了繩索,甚至不覺越套越緊,最後讓自己窒息而亡。
而雲暖陽卻也是忽而發覺,自己當真是小瞧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了。
王珠不但是聰慧,更是有些可怕。
尋常的獵物,至多不過是掙脫了籠子。可是王珠不是這樣子的,她不但是掙脫了籠子,甚至還早就設下了精妙的陷阱,等著算計自己的獵人上鉤,最後再一網成擒。
至於王珠何時布置,暗中的陷阱究竟又是什麼,他想不出來,更是不覺越發覺得可怕了。
而雲暖陽的一雙眸子,更不覺流轉了沉穩之色。
事到如今,他反而不會心浮氣躁。
王珠這個計劃,最要緊的就是雲羅裳釣出來的獵物。
明面上,對方是沒有跟自己有任何關係的。
而且王珠不過是大夏公主,手中權力有限。
換而言之,便算是王珠證據確鑿,她一個大夏的公主,也是不能審問別國的權臣。
這就有些意思了,想來這也是王珠算到,卻也是沒辦法彌補的破綻。
雲暖陽眸子輕輕的閃動,這一刻竟似有些深邃。
他喚來了自己的親衛,命自己親衛前去北漠在東海的兵營。
北漠的黑騎,可謂是天下無雙,難以匹敵。
只要阿布花的救兵到了,王珠就再不能將阿布花怎麼樣了。
雲暖陽目光灼灼間,竟似平添了幾許柔潤的冷意。
他自認是個極為決絕的人,便算是王珠纖弱的身軀讓他不覺貪戀,可仍然是狠下殺手。
可惜這般姿態,和王珠一比,竟然是不算如何了。
「海夫人,她喉頭已碎,喉骨是被人生生捏碎,竟似被人生生的活活掐死,必定是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方才是能如此行事。」
墨柔粗粗勘驗,得出如此結論,在場的大夫也是紛紛認同。
然而在場百姓聽到了,都是不覺流轉了幾許訝然之色了。
不錯,這樁事情,確實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可是究竟是不是死於非命,原本竟沒別的人知曉。
然而如今,卻也是驗出來了,雲羅裳當真是被人給害死的——
那樣子的女子,大好年華,青春少艾,竟然是就這般死了。
原來那些流傳多年的謠言,竟然並不是假,而是真的。
眾人頓時不覺有些嘩然。
一層又一層的議論聲音頓時也是響起,現場氣氛更不覺熱絡了幾分了。
而王珠目光灼灼,面色宛如寒霜。
驗屍之中其中一人,頓時不覺抬頭,面頰之上頗多驚訝之色:「海夫人的手掌掌骨之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
一枚已經是化為白骨的手掌頓時也是提了起來了。
只見有什麼東西,泛起了淡淡的金色,竟似有那麼幾分的凄艷迷離。
海飛雲悲憤無比的說道:「想來這物件兒,一下子深深的釘入了骨頭裡,下葬時候沒發覺,如今血肉化了去了,卻也是露出來了。」
墨柔用個小小的夾子夾出來,這釘入了雲羅裳手中之物是金子打的,上圓下尖,微微彎曲,不像是什麼暗器,反而好似什麼首飾。
王珠笑了笑:「這上面的字,彎彎曲曲,蝌蚪一樣了。我細細瞧來,不像什麼花紋圖案,而像什麼文字了。」
海飛雲盯著眼前這枚首飾,面頰之上忽而流轉了一縷駭然憤怒之色:「這,這是北漠的文字。嗯,當初北漠的將軍阿布花,耳朵上便是戴著這樣子的耳環。」
人群之中阿布花卻也是頓時面色一變。
當初阿布花欺辱了雲羅裳,當時沒有在意,之後卻發覺少了一枚耳環。當時他也是不以為意,只道掉在路上了。可是卻沒曾想到,居然是被雲羅裳死死的捏在了手中,竟是不肯鬆開,釘入了骨中。
他面色變幻間,流轉了那一縷恨色,心中的惱恨卻也是不斷加深。
然而正在此刻,一縷極為危險的感覺頓時也是襲來,其中蘊含的危險之意令人不寒而慄。
幾道身影匆匆掠過,更是讓阿布花內心之中的警惕之意越發的提升,竟似要在自己的胸口狠狠戳破一道口子。
阿布花也是身經百戰的人,此時此刻,他有著野獸一般的觸覺。若有人非得要自己的性命,阿布花也是絕不肯就此輕饒了去。
誰若要對他動手,阿布花就會好似草原之上的野獸一般,狠狠的將獵物的脖子狠狠咬碎。他一把抓住了腰間的金環大刀,猛然一劃,似要將這些個刺客給狠狠殺了。
然而這幾個人卻也是決不是要他的性命。
一道白芒掠過,將阿布花頭上的斗笠頓時分成了兩片,露出了阿布花粗豪猙獰的容貌。
對方眸光灼灼,一雙眸子好似要擇人而噬。
周圍的人無不驚訝的瞧著突然出現真面目的阿布花,而那幾個騷擾的人卻也是匆匆潛入了人群,甚至不知去了哪裡了。
而不知是誰,在人群裡面尖叫。
「阿布花,想不到阿布花居然在這兒。」
「他剛才易容改裝,竟然就在咱們身邊。」
「當真是居心叵測啊。」
那飽含了諷刺的嗓音,卻也是帶著幾許質疑之一,甚至不覺將這份質疑之意送給了在場的每個人了。
眾目睽睽之下,阿布花好似剝光了衣衫,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接受那份審視的目光,讓阿布花只覺得說不出的羞惱。
他發狂也似的抬起頭,眼光宛如野獸一般的兇狠,入目則是海飛雲飽含狂怒的眼神:「阿布花,想不到是你害死了母親。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想不到你竟然是做出了這樣子禽獸不如的事情。」
阿布花輕蔑的一笑,嗓音沙啞:「簡直是胡說八道。」
海飛雲尖銳無比的說道:「當時母親知曉你勾結海匪,和海匪一起搶掠,甚至將東海軍營布置消息給散出去。她原本是想要揭發於你,只不過是茲事體大,所以暫時隱忍。我一直懷疑姚蛟,可是半點兒都沒懷疑到你的身上啊。」
阿布花面頰肌肉輕輕的顫抖,也是平添了一縷邪肆猙獰之態:「那等下賤女子,我殺她又做什麼?」
海飛雲氣得面頰張紅:「此時此刻,你還有什麼好抵賴的。這可是證據確鑿,除了你們北漠人,誰還會佩戴這樣子的耳環首飾。除你之外,卻也是再沒有別的人了。此時此刻,你鬼鬼祟祟的,藏在了人群之中,還不是因為你做賊心虛,瞧見了事情鬧大,所以是想要瞧個究竟,有沒有什麼證據指向於你。」
海飛雲這樣子說的話兒,實在也是在場這些人同樣的想法。
阿布花鬼鬼祟祟的,瞧著也是居心不良,別有圖謀,其心可議。
若他心中沒有鬼,何至於鬼鬼祟祟的來到了這兒,趁機偷聽。
還不是居心不良,其行不端。
王珠手指輕輕撫摸過那冷冰冰的手指套兒,不覺嗤笑:「阿布花將軍,如今你嫌疑重重,我瞧還是留下來,將你些個話兒說清楚吧。」
說到了這兒,王珠使了個眼神,身邊兩名侍衛頓時也是撲過去,要將阿布花給生生捉住。
然而阿布花卻猛然一揮刀,刀鋒十分的威猛鋒銳,勁風一陣,頓時也是壓得湧上來的人喘不過氣來。
他好似猛虎,傲然而立。
面對周圍那些厭惡的眼神,阿布花卻也是不以為意。
他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分明有些駭人:「王珠,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大夏的公主罷了,你還配管我不成?我北漠的黑騎,是天下聞名,只不過在東海收斂一二罷了。若北漠受辱,若黑騎受辱,那麼北漠的黑騎就會踏遍整個東海,將這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屠殺得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我瞧這倒是極為有趣。」
阿布花的言語,卻也是讓周圍之人為之一驚。
只因為他所言並非是虛言恐嚇,而是確確實實的,可能恰有其事。
黑騎的鋒銳天下聞名,除了中辰王朝,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會是對手。只不過因為是游牧騎兵,步給不足,又被中辰王朝制約,所以那活動的區域卻也是總是在草原的範圍之內。
然而北漠黑騎的錙銖必較的作風,卻也是那樣子的血腥可怕。
正因為如此,也是無人敢招惹。
更何況,眼前的阿布花,還是黑騎之中的高級將軍,身份地位那是遠遠勝過別的人。縱然是阿布花罪孽深重,那也是
北漠權貴。
擅自招惹,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也許,就和阿布花所說那樣,那鋒銳的騎兵湧上了東海郡,乾淨利落的,將這些人殺得可謂一個不留。
觸及阿布花那隱隱有些血腥的眸子,在場之人內心竟然不覺流轉了幾許寒意了。
海飛雲忽而冷冷一哼,拾起一塊石子向著阿布花扔了過去,頓時也是讓阿布花的額頭獻血淋漓。
阿布花頓時大怒,心中只恨不得將眼前這些人給統統除掉了。
然而其他的人也是學著海飛雲的樣子,撿起來地上的石塊和泥巴,紛紛扔了過去。
王珠隨身侍衛雖絕不敢下什麼狠手,卻也是纏住了阿布花,既不讓阿布花離去,也不讓阿布花傷人。
雲暖陽瞧著王珠,瞧來一切倒是與自己所猜測得不多,王珠對於那些北漠之人,到底是有些顧忌的。
說到底,王珠只不過是大夏公主,又怎麼敢對北漠動手?
別說王珠並沒有這種實力,便是當真有這般實力,除了阿布花,可不僅僅是王珠自己的快意恩仇,這更是要影響大夏邦交。
想到了這兒,雲暖陽還惡狠狠的瞪了海飛雲一眼。
自己當真瞧得錯了,還道這海家庶子是愚蠢而懦弱的人,然而如今卻也是證明了,海飛雲是與王珠勾結的。正因為海飛雲一番叫嚷,倒也是有意無意引出了當年的真相。這個海飛雲,不過是個庶子,可王珠提拔個庶子做什麼?
雲暖陽百思不得其解,腦子卻也是漸漸的疼起來了。
只不過這些人再怎麼算計,再如何折騰又如何,只恐怕王珠也是苦惱於阿布花北漠大將的身份,糾糾纏纏,卻也是偏生無可奈何了。
想要借著這樁事情,將火燒在了自己身上,王珠還是棋差一招。
然而,便算是棋差一招,王珠也已經是聰慧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
雲暖陽注視王珠那冰雪一般的容貌,胸口翻騰間,惱恨之中竟然不覺升起了幾許的異樣之情。
是了,王珠當真是太厲害了,她來這兒也沒多久,面對流言蜚語,種種逼迫,居然是處置得十分穩妥。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名聲,還連消帶打,步步逼迫,找了真相,還了姚蛟的清白,更拉攏了自己的盟友。
而且姚蛟若是不除掉,他就會像是一枚極為鋒銳的釘子,狠狠的扎入了軍中,更是扎入了雲暖陽的心裡。
而這個女子,竟然是雲暖陽以前有些瞧不上的。
上一次雲蕊兒在王珠的手中吃虧,雲暖陽當時並未如何介意。只因為那雲蕊兒也不過是個行事極為魯莽,不知深淺的女子。
可是這一次,卻也是有些不同了。雲蕊兒一切都是照著自己的吩咐行事,並且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屬於自己的計劃。
是他自負天才的雲暖陽的計劃。
居然還是不能奈何王珠?
雲暖陽有些不可置信,卻也是不由得覺得一顆心竟似輕輕的沉了沉,沒來由市有些不悅的。
正在此刻,王珠似察覺有人瞧著自己,也是不覺抬起頭,向那目光射來的方向望過去了。
只不過人頭竄動,王珠極目望去,卻也是竟似什麼都瞧不到。
而雲暖陽換上了尋常的服色,收斂了自己的光華。他混在了人群之中,眸色幽幽,寒意漸生。
王珠這般瞧了過去,什麼都是未曾見著,心尖兒倒是微微有些冷笑。
她並不知曉暗中窺測的人是誰。只不過,自己人在東海,窺測的人那夜可謂是層出不窮,王珠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那些人心裏面想什麼,王珠也是略略猜測得到一些。
可能覺得自己顧忌阿布花的身份,今日要回自己的名聲,也就罷了。
可是這卻是大錯特錯了。
別人咬了自己一口,又豈能這樣子極為輕易,就此罷休?
總是要連消帶打,狠狠的報復回來,如此才是她王珠的個性。
王珠這般想著,眼底更是不覺流轉了幾許森森冷意。
遠處的馬蹄之聲,由遠及近,卻也是匆匆而來。
別人還未聽得十分分明時候,王珠也是不覺輕輕揚了揚下顎,唇角頓時含著一縷笑容。
不過三十四人,然而這些騎士齊刷刷而來時候,竟似有千軍萬馬一般。
這些騎士均著玄色衣衫,厚重盔甲,胯下的馬兒十分的膘肥,一眼瞧過去,居然是黑壓壓一片。
除了北漠黑騎,別處的人卻絕沒有這般氣勢了。
在場百姓瞧了,都不覺升起了一縷懼意。
如此聲勢,當真是好生駭人了。
阿布花卻也是頓時不覺眉飛色舞。
有此黑騎撐腰,自己還怕什麼呢?
他額頭被石頭給砸傷了,對於阿布花這樣子久在戰場上的人,自然也不算是十分嚴重的傷。可被人砸破了額頭了,心中的屈辱卻也是難免的。
尤其是那海飛雲,兔兒一般的爺們兒,卻趁機砸傷了自己,阿布花卻也是咽不下這口氣。
王珠身份尊貴,他自然是只能忍耐。可自己幫手既然是來了,首先就是要對付海飛雲這個兔兒爺。
嗯,還要殺幾個鬧騰得凶的百姓。
總是要讓這些賤民知曉,自己是不好惹的。
若不殺幾個人,如何來立黑騎的威風?
那為首之人輕輕揮手,順手也是勒緊了馬兒。
原本疾行的馬兒說停就停,竟然不見有半點遲疑。
只此一遭,就足以見騎術之精湛。
為首的統領輕輕一摘頭盔,頓時露出了一張花兒般的面頰。
這馬上的女子,堅毅矯健之中不失婀娜多姿,赫然正是北漠的公主烏蘇流雲。
而阿布花瞧見來的人是烏蘇流雲,卻也是頓時不覺心中不悅。
北漠的大汗姬妾頗多,故而兒子女兒都是數不勝數。只是女兒,只恐怕也不少於幾十之數,也是更沒誰正正經經的統計過。
故而烏蘇流雲雖然容貌美麗,武功又高,卻也是從來沒曾如何放在心上。
汗王跟前,所受寵的也不過是那麼幾位了。
阿布花被派去東海,兼任眼前這樁肥差,自然也是別有一番緣故。他身為大太子一脈的親信,所以被派來東海,賺取錢財,供大太子用來收買人心,爭權奪勢。
而阿布花是個粗笨的人,縱容是來到了東海,眼見這風雲寶地,卻分明賺不來大量的銀錢。
一不做二不休,阿布花乾脆和海匪勾結,做起了搶掠財物,暗中分贓的老勾當。
故而阿布花雖然闖下大禍,卻並不如何擔心自己會有事情。若無自己銀錢,便無大太子的寵信,阿布花也是認定自己乃一個有功之臣了。
卻沒料想如今草原生變,原本受寵的紅狄公主因此受寵,最後落得個慘死當場。
紅狄公主和葉家勾結,欲圖算計碧靈宮宮主,此事也是頓時觸及老漢王的逆鱗,連帶著對大太子有些不喜。
正因為這個樣子,巴結二太子的烏蘇流雲卻也是被送來東海。
而阿布花瞧見了烏蘇流雲,這些日子壓在了胸口的不悅之意又湧上來,卻也是又被阿布花自己給生生壓下去。
此時此刻,與之置氣,卻也是並非明智之舉。
然而阿布花卻也是分明隱隱猜測得到,此事只恐怕就會成為烏蘇流雲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