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狐|媚的情敵2[防盜]
「來了我九岷山,想走,可不是你說了算。」
那美人聲音好似珠落玉盤,撩撥人心,然而,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這般柔音入骨。
息征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我還要去太巫山除妖……」
「小道士,」那美人似笑非笑,「你要走,也很簡單,把帳結了就好。」
「帳?」息征糊裡糊塗,「什麼賬?」
「你來的時候,吃了桃子吧。」那美人眼尾輕佻,看著息征的目光略帶憐憫,「桃子是有主的。」
息征:「我在樹下壓了錢的。」
那美人手一招,自桃林雲霧中飛出一張帶著十枚銅錢的黃符,白皙纖長的手指一轉,捏著銅錢感慨:「銅錢,我真的很多年未曾見過了。」
「如果不夠,我身上還有,」息征挺了挺胸膛,「出門的時候,家師給我了好多錢呢!」
那美人似乎有些無奈:「小道士,你用凡間的錢來買我的桃子,是真的不知,還是故意佔我便宜?」
少年兩眼迷茫。
「自千年前,吾從上界得此樹種,栽植數百年方長大,又過百年開花,百年結果,至今不過第四次結果,若說起來,卻是人間難求,三界少有。」
那美人看了眼之前被少年扔掉的啃了一口的桃子,搖了搖頭:「卻被你這個不識貨的小道士給如此糟踐,靈桃著實有些冤。」
息征完全不知,自己剛剛囫圇吞棗般吃下去的桃子,居然大有來歷,這樣一看,在那美人手中的十個銅錢就太過刺眼,惹得他臉一紅,頗為不自在。
「我……貧道,」少年囁囁,「貧道之前真的不知道,只是肚子餓了,剛好看見了,就吃了。貧道一共吃了……加上這個五個!貧道怎麼賠給……閣下?」
最後,卻因為息征不知那美人如何稱呼,略有遲疑。
那美人嘴角一勾,清冷的面孔瞬間彩墨艷麗,色奪人眼。
「吾乃九岷山山主,白九溟。」
風拂而來,白九溟長發微動,美人尖下,眉目如畫,似乎裝滿了深情,又似乎滿是無情。
息征呼吸滯了滯,眼珠慌亂移開視線,頓了頓,又悄悄扭頭去看,卻見那美人視線一直投在他的身上。
少年連忙低下了頭:「……貧道,褚惜禾,會把吃了的桃子,賠給白……公子。」
白九溟:「哦?小道士,你打算拿什麼來賠?」
白衣美人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布褡褳上:「是那個幾十年歲數的羅盤?還是基礎弟子所用的桃木劍?總不會是那些已經泡爛了的……符紙吧?」
息征紅著臉,渾身不自在,他蚊子哼哼般道:「貧道……貧道雖然沒錢,但是貧道會捉妖,會看風水,會釘棺!貧道給白公子簽字畫押,做工來抵。」
白九溟長長的手指揉了揉額角,語氣揶揄:「小道士,吾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來佔便宜的。吃了我的桃子,看了我的人,打了我的魚,丟下十個銅錢,現在又要捉妖相抵,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個九岷山,都是吾白九溟的?」
「還有啊,小道士,」美人似有無奈,「你所謂的捉妖,是我地盤上生長的小妖;看風水,九岷山乃方圓數百里靈氣最足之地,這個就不勞你了;釘棺……真是抱歉,目前九岷山還沒有哪個妖怪死了之後打算進棺材的。」
息征徹徹底底羞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白九溟把這十個銅錢放進袖袂中,黃符在指尖一搖,一股火焰瞬間吞噬了符紙,消失的連灰都不剩。做完這些后,美人赤著足踩著草地上前幾步,微微彎了彎腰,仔細打量了一下被定在原地躲避不得的紅著臉的小道士,半響,這個妖麗的青年直起了身,用一種施捨的口吻道:「小道士,吾好像給你找到了還債的方式了。」
息征因為美人的突然靠近,不敢呼吸,別過眼,躲躲閃閃,聞言更是頗為彆扭,結結巴巴:「白公子……找到什麼方式了?」
美人意味深長一笑:「小道士,你可以……賣身還債啊!」
少年整個人僵住了,呼吸間,只見少年臉上的紅暈朝著周邊擴散,兩隻耳朵已經紅得滴血,更不用提裸|露在外的脖頸,本來白皙的肌膚已經被紅暈佔據,完全不難想象,被衣襟遮住的身體,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
「你你你……」小道士話都說不清了,「邪道修法……貧道貧道要捉了你……」
白九溟嘴角一勾:「小道士,你怎麼胡亂誣陷我?吾何時修過邪道了?」
息征躲閃著白九溟的視線,道:「你……你要貧道……賣……賣身……」
「對啊,這有什麼錯么?」那白衣美人道。
「噹噹當……當然有錯!」息征幾乎難以啟齒,「你……你是修……吸食……採補的吧……」
白九溟聞言挑了挑眉,慢條斯理道:「小道士,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過缺一個洒掃的奴僕罷了,怎麼扯到採補上去了。」
「還是說……」白衣美人眼波流轉,似笑非笑,「小道士這是動了凡心,想要和我雙修么?」
息征好不容易散去的紅暈瞬間爬滿全臉,他大大的眼睛腫滿是惱羞,幾乎氣急敗壞:「你你你……胡說八道!」
話雖如此,但是美人的解釋讓少年也算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裡生出一種荒唐的情緒,自己居然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歪了。
年僅十六歲生長環境簡單的褚惜禾不禁陷入沉思中,自己怎麼就這麼……心有雜念呢?
白九溟揶揄道:「嘖嘖嘖,小道士,在下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道門風采了。」
息征只恨自己不能動彈,不然絕對要掏出師叔畫的遁地符把自己埋進土裡。
白衣美人欣賞完了少年的窘態,這才手指一彈,解了息征身上的禁制。
藍色道袍的少年默默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假裝自己不存在。
「小道士,你這是要躲債么?」白九溟不甚滿意,「速速簽字畫押,與吾定了契約才是。」
息征抱著頭,頹然道:「白公子,你看著起草吧,貧道簽就是了。」
白衣美人彎彎腰,指尖輕輕撫上少年的下頜,微微往上抬了抬。
息征視線下垂,目光落在白九溟鬆鬆垮垮的腰帶上,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
「小道士,你今年幾何?」白衣美人的聲音傳來。
息征老老實實:「一十有六。」
「十六……」白九溟嘴角微微挑了挑,「算得上稚兒,既如此,吾寬宏大量些,我們簽下六十年就行。」
息征震驚,猛地一抬頭,視線撞到白衣美人鬆散的領口,呼吸一滯,又猛地低下頭去,囁囁道:「六十年……時間太久了,貧道,貧道難不成一輩子耗在你這裡啊?」
「不然呢?」白九溟微嘆,「五個靈仙桃,怎麼也該留你五百年才是,不過你一個凡人,又是稚兒,吾好心才減為六十載,就這樣,你還不滿意?嘖,人類啊……」
息征咽了口口水,乖乖交出了主導權:「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好孩子,」白九溟薄唇微啟,白皙的手指指向少年露出來的光滑的額頭,朝眉心微微一點,「不要反抗我。」
眉心微微刺痛,一股炙熱聚成一道線,順著白九溟的指尖匯進少年的眉心,須臾,白九溟收起了手指。
而這時,閉著眼視死如歸的少年,兩道彎彎細眉之間,多出了一個小小的紅點,過了片刻,隱入肌膚,消失不見。
白九溟看著少年緊閉的眼悄悄睜起了一道縫,語氣真誠道:「小道士,你能長這麼大,師門真的很厲害了。」
息征還沒反應過來白九溟的話什麼意思,眨巴了下眼,特別懵懂道:「是啊,師門很厲害。」
白九溟憐憫:「可憐的孩子,罷了,既為我奴僕,吾也只能多照顧些了。」
「那個……」息征道,「白公子,給你洒掃什麼的都行,但是能等我去太巫山除了妖再說么?」
「當然不行,」白九溟道,「你現在已經是九岷山的私有物了,幫人除妖,也要問問我的意見。」
息征:「可是……」
「沒有可是,」白九溟手指一搖,息征只覺渾身一震,就被一股氣浪推起,在白衣美人淡淡的聲音中越飄越遠,「九岷山,吾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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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浩渺,空山青翠,九岷山山主所居之地,在九岷山巔。
此處一片雪白,卻是飄著反季節的雪花,地上樹丫積雪皚皚,空氣中都瀰漫著滲骨的冷意。
息征濕衣未乾,在腳剛剛挨到鬆軟的積雪時,狠狠打了個冷戰,不過短短數息,少年已經凍得臉色發白,唇色泛青了。
遲來一步悠閑漫步的白九溟,差點就要給剛剛收穫的奴僕收屍。
發現自己的疏漏后,白九溟嘆氣,上前幾步,捏著少年已經冰冷的手腕,靠近眼珠都不會轉的息征,薄唇微啟,朝著少年輕輕吐了一口氣。
飽含著白九溟千年修為的氣息,消除了息征來自冰雪中的寒意,過了片刻,他已經感覺不到外界的冷,僵硬的身體漸漸靈活起來。
「這裡……積雪?」少年特別好奇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幾個洞洞,「明明山中還是盛夏,山頂居然積雪?你這裡可真不一樣!」
「那是自然。」白九溟赤著足走在積雪中不留痕迹,身姿輕盈,衣袂飄飄,黑黑的長發上落下幾片雪花,天地一片白皚中,白衣美人似乎也與天地同色。
息征戳著雪玩了一會兒,還是個孩子的他少年心性,眼珠一轉,從地上攥起一捧雪,伸出舌尖舔了舔。
少年被冰的歪了歪頭:「啊,不是甜的。」
白九溟啞然失笑,不知道自己這一時興起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少年在雪裡打了幾個滾,又堆了兩個雪人,玩得臉上紅撲撲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此處似乎不是師門中,自己,是賣身還債來了。
想清楚的少年立即拍拍手,把雪拍掉后,朝著懸崖旁粗壯大樹下站著的青年走去。
「白公子,你要貧道做什麼?」息征指了指地上被他玩得一團亂的雪,「是掃雪么?」
白九溟回眸:「若是掃雪,你賣身六百年也是無益。」
少年訕笑。
白九溟手一揮,空蕩蕩的山頂出現了一處被隱藏的房屋,簡單的木屋結構,斜頂飛檐,原木色支柱,無庭五院,依然是被厚厚的白雪覆蓋,稍一晃神,就會看不見。
「此處是吾住宅,你可自便。」
息征好奇地跑過去圍著房子轉了一圈,然後又跑到白九溟面前:「那貧道要做什麼?」
白九溟思索了下,慢慢道:「吾生性喜潔,每日入浴,然而無人侍奉,只能去數里之外的白丘潭,如今有了奴僕,你且為我服侍入浴吧。」
息征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紅暈久久不散,喃喃道:「服侍你沐浴啊……」
「或者說……」白九溟面露曖昧,壓低了聲,「小道士是想,和我一起呢?」
息征一擼袖子轉身就跑:「貧道去燒水!」
九岷山山頂的日子很簡單,木屋中白九溟給他辟了一處地來休息,每天一睜眼,外間已經擺上了凡人食物,等息征吃飽喝足了,在平地修習半個時辰,之後玩玩雪,再偷窺偷窺白衣美人的修行。
白九溟似乎是個很強大的妖怪,僅僅是他站在那裡時,強大的妖氣撲面而來,幾乎能把息征壓得喘不過氣來,好在他似乎是修仙之道,妖氣中含有金色,氣息溫吞,並未有何煞氣,也因此,息征願意留在這。
「小道士,」身著白色紗衣廣袖衣袂的白九溟懶洋洋喊道,「水好了嗎?」
擼著袖子拚命扇火的息征連聲道:「好了好了,馬上就好!」
什麼毛病,身為一個妖怪,一個道士,不讓要任何術法,只能靠人力去點火生火燒水,讓息征不知說什麼才好。不過因為他是簽了賣身契的,這點活也是該乾的,只能任勞任怨,苦哈哈燒水。
小小的灶火間中,熱氣騰騰的水煮沸了,息征這才舀進木桶里,帕子搭在肩上,拎著大半桶的熱水,往白九溟的房間一晃一晃走去。
那裡窗扉前坐著一個白衣青年,黑色長發束起,簪帽垂流蘇,額頭上綁著一條窄窄的抹額,眉心處鑲著一顆小巧滾圓的石頭,青年目光端正,一身凜然正氣,卻只能稍稍壓著天生媚姿,看起來不是那麼淫邪罷了。
白九溟目送著少年來來回回拎著水倒入浴桶中,絲毫沒有欺負孩子的意識,甚至還會在息征走慢了的時候,默默說上一句:「小道士,你腿真短。」
被鄙視了的息征沒好氣瞥了白衣美人一眼,哼哼唧唧:「是,沒你腿長。」
最後一桶水倒進浴桶后,挽著袖子的息征摸摸額頭,舒了口氣:「好了,白公子,請吧。」
白九溟走過來,輕輕解開腰帶,絲滑柔順的衣衫順著他的身體滑落在地,蜜色的肌膚在水霧中似乎泛著一層誘人的光澤,一絲不著的青年修長的腿慢悠悠踩著小凳,一點點把身軀泡進水中,慢慢長舒了一口氣。
息征早已經蹲在地上捂著耳朵滿臉通紅了。
「小道士,」白九溟趴在浴桶邊沿,舀起一捧水澆在少年背上,「來給我擦身。」
息征閉著眼默念著心經,眼觀鼻鼻觀心,用帕子沾著水,小心翼翼在不接觸到青年的肌膚前提下,給白九溟擦拭。
看起來軟弱無骨的手臂,摸上去卻能感覺到來自肌膚下的力量,肩胛骨也是,形狀十分好看,沾著水的背脊,白色的帕子從上到下慢慢擦過,息征屏住呼吸,手指發顫,努力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不去想水中這個妖怪他的脊背多好看,不去想他蝴蝶骨形狀,不去想他肌膚摸上去有多滑,什麼都不想……
大腦一片發白的息征無意識地進行著自己的動作,來來回回從白九溟的肩胛骨到脊背不停擦拭。
「小道士。」
水中美人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感慨:「你摸夠了沒有?」
「嗯?」息征模模糊糊好像聽見了這人的聲音,下意識應了一聲。
「我說……」白九溟反手抓住在他背上不斷擦拭的手,使勁一扭,把少年身形的息征整個人帶到面前來,他一雙上挑的眼中看不出喜怒,「我的背,好摸么?」
息征一手抓著桶沿,這回聽清了白九溟的話,有些不解,然後發現,被對方捏著手腕的手中,空無一物。
不知道什麼時候掉進水裡的帕子早已經轉了一個彎,飄在了白九溟的腰腹前。
空……空著的手!
少年臉騰地一下燒紅了,連眼睛中都是濕漉漉的,他慌慌張張從白九溟手中掙脫出來,什麼話也顧不上說,一扭頭就跑了出去。
憋著一股氣的少年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了山頂,慌不擇路順著有坡度的地方就往下跑,兩邊樹木飛快向後倒去,息征顧不及自己在哪裡,只埋著頭飛沖。
「哎呀!」
息徵發現自己踩到什麼的時候已經遲了,腳一絆,整個人咕嚕咕嚕順著下坡滾了下去!
「哎呀!小心!」
還是剛剛出現的那個小小的女孩兒聲音,然後息征就發現自己向下滾的身體被定住了。
「你沒事吧?」
頭朝下的身體被一股氣託了起來,慢慢調整了身體的角度后,被控制的那股子氣才散去。
息征扭過頭去,站在前面不遠的,是一隻雪白的兔子,長長的耳朵豎起,短小的身體一蹦一蹦,白兔子口中吐著人語:「嚇死我了,你跑的好快。」
息征這才發現,兔子雪白的身體上,有一個灰撲撲的腳印。他心生歉意:「抱歉,是我沒有注意,你沒有事吧?」
大約是一隻開了靈智的兔子,尚且修行中,這種小動物成精的幾率太低了,息征也是第一次見。
「我沒有事,倒是你,差點摔了,沒傷著吧。」
息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踩了兔子,兔子幫了他不說,還擔心他受傷。
「沒事沒事,」少年搖了搖頭,「是貧道的錯,我幫你看看?」
兔子卻受驚一般向後一蹦:「哎呀!道士?你是來除妖的么?」
瑟瑟發抖的小兔子讓息征心生憐憫,連忙道:「不是不是,你別害怕,我不是濫殺無辜的道士。」
「那就好那就好,」小兔子這才用短短的前爪拍了拍胸脯,「小妖修行不易,多謝道士高抬貴手。」
兔子又問道:「我看你是從上面跑下來的,你怎麼上到絕穹坪去了?」
「絕穹坪?」息征剛想問,就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
「小道士,回來。」
息征順著發出聲音的地方一看,卻是披著衣衫,鬆鬆垮垮系著腰帶的白九溟,他面色帶著一絲冷意:「不要瞎跑。」
看見白九溟的出現,少年心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尷尬又翻了上來,囁囁:「……你怎麼來了?」
白九溟一步一步靠近息征,伸出手握在了少年的手腕上,一股不容拒絕的力,帶著少年往回走。
「我不來接你,你是不是就要跑了?」白九溟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地上蹦跳開的兔子,手指在少年肉肉的掌心捏了捏,「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服侍的人,怎麼也要用夠本才行。」
息征低著頭,目光緊緊盯著青年握著他手的手指,不由自主跟著白九溟的步子走著。
「我……」
少年的話才說了一個字,白九溟就停了停腳步,回過頭來,臉上狀似無奈,一本正經道:「別瞎跑,山上很多食人的妖怪,你這麼小,等我到的時候,萬一被人吃的只剩骨頭,我找誰賠?」
白九溟眼波瀲灧,薄唇一勾:「如果你喜歡摸,我讓你摸,所以,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