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雖然被人看穿感覺很羞愧,但我心裡是高興大於羞愧的。在過去的幾個小時里我如坐針氈的情緒一掃而空,就像緊繃的琴弦在即將崩斷的時候被人擰松,整個人輕飄飄得不真實,我輕飄飄地打開店子里的冰櫃,拿出了一瓶酒精飲料,冰了冰興奮得通紅的臉頰,啊啊好快活,我不用去勞|改了。


  當我高興地告訴我爸,我爸也如釋重負了,說剛才在想不告訴我媽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但我爸又皺了皺眉頭。「你還是要當面給顧老師道歉,顧老師喜歡什麼,你買點什麼。」


  我點了點頭。「可以到你這裡報賬對不對!」


  「……我也怕你到時候買點地攤貨,不像話。」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把那是顧老師的第一次告訴我爸了,要不然我爸一定會罵死我。


  我爸瞅到我手裡的酒精飲料就拿了過去。「從現在開始,任何和酒精有關的,你都不要沾了。總覺得你會給我們惹上大事,也不知道現在這件事是福是禍。」


  「我長記性了。」


  「唉,只剩下最後一年了,你能考上大學嗎?」


  「肯定啊!」我心虛地縮了縮頭,就我那成績,連學考都靠作弊才勉勉強強。身為學渣,空有一顆時而心血來潮的心。


  小新爸媽出差了,她叫我去她家打遊戲,我搜颳了店裡的零食就滾了過去。放假兩天我們便連打了兩天的遊戲,餓了叫外賣,困了就眯兩分鐘,我們去年整個暑假都是這麼度過的,她媽快要回來的時候我們才收拾亂糟糟的房間,然後「道貌岸然」地看經視新聞。我和小新坦白了前女友的事情,她談男朋友了。前女友是我主動追求的,雖然我弔兒郎當的,但從名義上來說她是我的初戀。為了證明自己對她的愛,我還好好記了兩天單詞,但我始終不是學習的料,我們學校都是些不讀書的,她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考了個二本也算學霸了,她朋友都覺得我耽誤了她,她本來要考我們當地的一本學校,並且已經通過自主招生加了二十分,結果高考失利連一本線都沒有踩上。


  她的大學生活一直很忙碌,忙著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忙著學習,很多時候我去她大學,都是獃獃的坐在寢室,她室友她的新朋友也不和我說話,認為高中生和大學生是分水嶺。甚至有一次我逗她笑,她已經很煩躁了。「你不能老往我這裡跑。」


  「你都不去我那裡探監。」


  「你就不能用點功嗎?你現在這個樣子連專科線都達不到。」


  「誒?誒?傷自尊了啊。」


  她恨鐵不成鋼的掐我脖子。「你去死吧!我要甩了你!」


  我也不甘示弱地拉著她滾床單,心裡不是沒有戀情岌岌可危的念頭,大一下學期她和我說了分手,以往她說過很多次,但是這一次她好像沒給我機會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天生就覺得人嘛應該及時行樂,隨身帶指套是一種生活態度。但自從和小顧老師發生了那件事,我還是感覺到后怕,連和阿花說好的泡吧也拒絕了。我問小新,你說小顧老師年紀輕輕的,指頭上也沒戒指,是不是沒下家啊?

  小新打遊戲已經打得走火入魔雙眼充血。「你說啥?小顧老師啊……我記得高三的那個教化學的在追她。」


  「哪個教化學的?」


  「還有哪個,就是我們班某些女生花痴的那個。」


  「禿頭的那個?」


  「哈哈你說話好賤啊,他就有些脫髮而已……卧槽這把武器厲害……你拿瓶汽水給我渴死了!」


  「……就在你手邊。」


  「我的手動不了,你喂我快快!」


  「……」


  給手機充上電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有期待,會不會有初戀的電話或者簡訊,詢問我學考考得怎麼樣。沒有,只有我媽四個電話我爸兩個電話。


  「你又死在辜新家了是不是!?」我媽脾氣很暴躁。「明天就要上學了,你還要不要讀書了?你不要讀書了早點說,還能到店裡來幫忙。」


  「嘿嘿媽……我這就回去。」


  「你真是死了血,太不爭氣了。」


  「您養的好養的好。」


  我媽果然抓著我一通亂吼,最後心疼電話費還是掛了。「回來再說。」


  原來是小顧老師在微|信上聊,和我媽說,我適合讀理。我媽擔心說,沒有理科班主任收。小顧老師答應了,我媽可高興了,那可是理科實驗班。


  當時,我整個人就感覺不好了。


  在被窩裡我偷偷摸摸給小顧老師打了一個電話,小顧老師仍舊過了很久才接。


  「顧老師,我是顧為。」


  「我知道。」有翻書的聲音。


  「顧老師這麼晚還在看書啊!」小顧老師沒有應我,我有些尷尬地咳了咳。「顧老師,我媽今天說你同意我進你們班哈哈我媽真是年紀大了,聽不出您的幽默我怎麼有資格進你們班,我理科成績那麼差啊哈哈……我怎麼跟她講她都聽不進去,您得空跟她解釋解釋……」


  「解釋什麼?」


  「我是文科生呀。」


  「你上次聚會不是說想來我的班嗎?」


  「……可我物理成績不好啊。」


  「我是物理老師。」


  「……我。」前兩天聚會太開心了嘴快了嘴快了完了完了。「可是我已經選了文,您知道的,我一直想致力於古文化的研究。」


  「哦。」


  「那您看?」


  「你知道我的班吧,明天把書搬過來。」


  「您……這是……」強人所難。


  「嗯?」


  「您的班在三樓吧?」畢竟我前兩天晚上做了比強人所難嚴重一丟丟的事情,在這個氣勢上就是矮人一截的。


  「三樓,辦公室這邊。」


  小新知道我調到小顧老師班級上的事,踢了我好幾腳。「難怪你問我要小顧老師的電話,快說你爸媽塞了多少禮!虧我拿你當朋友,你居然口風這麼緊!」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不行!我們被你傷害了!」


  「幾包辣條,你說。」


  「辣條,你居然跟我們說辣條!好好!每人十包!」小新朝著班級喊:「土豪請辣條,讓我們送她最後一程。」


  憑著和同學之間辣條深厚的友誼,她們把我一路送到了三樓,從此相隔一樓是文理之間的「鴻溝」。


  這是我繼那件事以後第一次見到小顧老師,實驗班沒有多餘的桌椅,我把桌椅挪到了最後一排的空位上,剛坐下來,小顧老師就從前門進來了。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看小顧老師,這麼一看感覺比之前看的還要漂亮些,眉清目秀的,只是衣服太深色了,顯老。小顧老師面目表情地掃了我一眼,她時常都是面無表情的,以前覺得和物理一樣無趣,不像地理老師成天到晚和我們開玩笑,同樣是年輕老師,太有對比了。


  聲音也是冷冷的,她簡單地把我介紹了一下,我覺得我應該起身給大家示意一下自己,還剛彎腰沒起來,她便轉身了。「好了,把練習本拿出來。」


  我只好又尷尬地坐了下來,練習本是高二開學發的,我早就不知道落哪了,而且學校對文科生也不做要求,練習本在小顧老師要求下只交過一次。我只好也裝作在掏練習本,然後把雜誌給墊桌上了。


  小顧老師課間下來講解題目的時候,我正低著頭玩手機,同桌是一個男生,他拉了拉我。「別玩了,顧老師會收手機的。」


  同桌說得對,小顧老師當天放學就把我手機給收了,而且拿出一疊理科練習本給我。


  想到前兩天晚上的「手滑」,我真的是整個人不好。


  我垂著頭,小顧老師坐在座位上,我承認我有意識地往她脖頸瞟,模模糊糊還記得我在上面咬了幾口,脖頸上果然有若隱若現的咬痕,顏色已經很淺了,如果不是她膚色白皙又不仔細看的話,根本聯想不到是咬痕。她穿著長褲,又修長又筆直,露出了小巧的腳踝,感覺喉嚨有些干我咽了咽口水。她抬頭的時候我連忙心虛地轉移視線,感覺自己超級猥瑣。


  小顧老師說有什麼不懂的可以找她,我點了點頭,像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去吃飯吧。」


  我臉頰有些燒紅,腦子不停地回放著那晚混亂的情景,她的嘴唇真的像水蜜桃果凍。


  如果你對一個人有好感,那麼關於她的事情你都想了解一下。和以前的班主任還有地理老師聊天,我都會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小顧老師,旁敲側擊下,她們也說沒發現小顧老師有男朋友。小顧老師是省城人,今年二十六歲,本科物理系,碩士學的是等離子,在physicsofplasripta等sci期刊雜誌發表論文三篇。這完全都可以去大學當老師了啊,還教什麼高中。我以為她剛大學畢業沒多久,教我們一年也從來不說,好吧有可能說了,我在物理課上都是迷迷糊糊的。


  自從知道了小顧老師的學歷,我心裡的小火苗撲騰一下滅了,她怎麼會看上我這等連學考都要作弊的學渣,連我自己都懷疑是我媽塞禮了。我去查了小顧老師的論文,全篇英文,就連中文翻譯我都念得吃力,我和小顧老師之間的修為起碼有一個半銀河。


  理科實驗班的課業比我大文科多了不知道多少,難怪見這些理科生都長一個樣,哪有時間拾掇自己。頭疼的物理化學還有數學,我根本一點頭緒都沒有,自從上次小顧老師在班上點名道姓批評我交白卷以後,我再不會也會把題目抄一抄,把公式抄一抄,現在我只企盼暑假快點來,每天都感覺自己睡眠不足。倒在家裡的床上,只覺得自己昏過去了,我是走讀生,到了高三所有實驗班都是要求寄宿的,長這麼大就從來沒寄過宿,也不喜歡寄宿,於是跟我媽說想在學校周邊租個房子,安靜。我媽巴不得我有顆學習的心,還找小顧老師商量,我媽知道小顧老師的隔壁正在出租。


  我立馬激烈地反抗了,天啦我可不想晚上回家還被一牆之隔的顧老師盯梢,在我激烈的反抗下,我媽才戀戀不捨地把視線放在小區別的住房。寄宿生是有早讀時間的,一想到兩個多月後開學,六點就要到教室進行早讀,我只感覺到一陣心力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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