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走在路上天色便有點陰了，剛坐上公交瓢潑大雨便來了。


  「動身了嗎？」小顧老師的微信來了，隨即我媽媽的消息也沖了進來。「顧為你這死記性！又把傘放櫃檯上了！」


  「顧老師，我沒帶傘，你等我會~」


  「嗯。」


  和小顧老師聊天總是這樣，嗯，嗯，好，注意安全。只有在問題目的時候，她的話才能多上兩句，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草稿本上寫好解題事項，拍下來發給我，是不是所有學工科的女生都是這樣？車上的空調壞掉了，又不能開窗透氣，我有些後悔怎麼不攔的士，看著有公交就稀里糊塗上了。


  翻了翻小顧老師的朋友圈，很少有自己生活的痕迹，喜歡轉發學術性的文章，教育性的文章以及養生保養肌膚的文章，有時候會指正一兩句，這樣的論文很不物理。根本，沒有任何看點，也不知道小顧老師平常的興趣愛好都是些什麼。


  下站的時候，雨已經很大了，我支著手擋住腦袋，鑽進站牌底下，從站牌棚頂灌下來的冷水澆了我一脖子。剛狼狽回過頭便看見小顧老師了，她撐著格子傘，手裡還拿著一把傘正在過馬路，想都沒想我就一個箭步衝上去了，小顧老師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鑽過來，眉眼有些驚訝把傘遞給了我，從小皮包里取出了包紙巾給我。「怎麼後背也濕了？」


  我嘿嘿笑了幾聲，紙巾沒有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又感覺有淡淡的香味。小顧老師能來，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擦著脖頸跟著小顧老師，慢慢地走著，她穿著九分褲白襯衫，髮絲上也彈落了點雨珠。這一刻，好想和她在同一片傘下，為她撐傘。


  小顧老師從卧室拿了乾衣服，我和她身材差不多。


  「要不要去洗澡？」


  「你先洗。」


  「我去衛生間，你去我卧室的浴室。」


  「好啊！」能進小顧老師的卧室，真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情。


  小顧老師又猶豫了一下。「浴室里有浴缸。」


  「誒？我沒用浴缸的習慣。」


  小顧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我也沒和別人共用過這個。」


  小顧老師的卧室看上去很舒服，進去就能聞到屬於小顧老師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梳妝台上也擺著很多護膚品，很多韓國品牌。窗帘是淺藍色的沙灘，一個少女伸著很長的胳膊，彷彿擁抱了整個海洋。浴室很整潔，洗完澡以後穿著小顧老師的衣服便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她還沒有洗完，百無聊賴我打開了電視機。大概過了那麼五分鐘的樣子，小顧老師才擦了擦頭髮走出來，我腦門上也蓋著一條白毛巾，是洗澡前她拿給我的新毛巾。


  小顧老師見我把空調溫度調到了十八度，便又調高了些。「別著涼了。」


  「嗯嗯。」


  距離上一次表白，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我一直都沒敢跟小顧老師再提起這件事情，生怕她一不高興就再也不肯我來補課了。可是今天我又有些心猿意馬了，小顧老師大概是看出了我總在走神，便扔了幾道題目給我做，自己去忙別的事情去了。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雨勢依舊很大，我期盼它能夠下一整晚，讓我能在小顧老師家留夜，但天不從人願，等到晚上七八點的時候，雨停了，它居然停了。我恨不得像老爸老媽浪漫史裡面的男主，大跳求雨舞。沒辦法，我爸給我來電話，說要來接我了。


  小顧老師把我送出門的時候，我揣著狗膽。「小顧老師。」


  「嗯。」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我恬不知恥地張開雙臂，小顧老師皺了皺眉頭，她退了半步我進了兩步然後輕輕摟了摟她肩膀，她真的很瘦。等我想緊緊地抱住她的時候，她把手虛搭在了我胳膊上，似乎是在提醒我夠了。


  「小顧老師，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行，有很多毛病，我會慢慢改掉的。你等等我，別那麼早交男朋友結婚。」我也沒法解釋當時的心態，大概高三的到來，我也想為自己找個目標，看得見摸得著的目標。像是催眠自己，只要考上好大學，小顧老師就會成為我的女朋友一樣。


  小顧老師一直都是沉默著，即便我坐上副駕駛座給她說再見，她仍舊只是招了招手。回到家我給她報了平安，她沒像平常那樣，回復一個嗯。


  小顧老師果然轉移了我的注意力，以至於我忘記了有一段時日沒有聯繫傅婕了。聽到傅婕的消息，還是從幾個阿姨的交談里，她們請了傅婕去教她們的孩子，傅婕教得很好，阿姨們的口氣很滿意，似乎也在感慨傅婕的高考失利，只考上了本地的二本學校。一聽到她的消息，慢慢的，她的消息在我耳邊多了起來，大概是關於她的消息我也格外注意吧。我媽問我傅婕學姐怎麼這麼久沒來了，是不是我把人家給惹到了。


  沒有家長不喜歡成績好的長得乖巧的女同學，我媽就是，非得讓我去傅婕家聯絡感情。讓我去和傅婕聊聊天，談談步入高三有什麼學習經驗。事實上，我只是在她家附近走了兩圈。


  沒過幾天大半夜的又接到她的電話，她一直在哭，我有些不耐煩。「你跟他吵架了？」


  「嗯。」她有些哽咽。


  「你想幹嘛？」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哦。」


  「你為什麼把我刪掉了？」


  上一次小新幫我刪掉的，我是個死要面子的。「無關緊要的人，留著幹嘛，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有定時清理好友的習慣。」


  「我現在很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把自己交給你。」


  傅婕這一哽咽，我心裡又有些過意不去了。「其實你也沒虧，我的第一次你不也拿走了。」


  「我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你覺得你以後要結婚，我不用，所以是不是處都無所謂？」


  傅婕不說話，只是哽咽著。


  「你在家裡嗎？」覺得剛才是有些說重了，我便又開口了。


  傅婕吞吞吐吐了很久。「我在賓館。」


  簡直像一把千斤重的鎚子砸了下來，把我的心砸得稀巴爛。「你們開房了？」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嗎？」傅婕急得喊了出來：「我不想，他沒有強迫我。」


  當初把傅婕勾搭上床，確實是我半誘導式的，就是在我現在睡的這張床上。只不過一年的時間，我就又睡在這張床上聽她和她男朋友開房的事情，時間有時候也是很殘忍的，當初泡在蜜罐里，怎麼會想到分手來得這麼快。


  「嘖嘖，我不信，男人怎麼可能忍得住。」


  「他不一樣。」


  「不一樣又怎樣？你不是現在還是想著和他分手？」


  「顧為，你喜歡過我嗎？」


  對於傅婕犯病式的矯情，我選擇掐斷電話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