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雖然我的班級排名倒數第一，但是在理科普通班裡還是中等偏下，由此可以看出我們學校有多渣。我讀的三中是整個市區縣區最差的高中，當初進高中正是這所高中學考沒過關從省級重點降為市級重點的時候，那一年也是唯一一年沒有錄取分數線，塞點擇校費就能進來，要不然我就和阿花一樣只能讀大專了。我同桌也是學渣，學也學了點，不過他是個水比，做得一手好弊，班級前二十名上下，家裡有點小錢，打扮時髦，在追高一進高二的小學妹。小學妹喜歡一校外的社會青年，也不能說社會青年，和阿花一個學校的，長得頗帥。不要問我怎麼知道，這小水比天天刷空間動態就算了，還抓著我去非主流的喝酒嚎叫。


  「你說我和她有沒有戲啊？」


  「為什麼她不喜歡我啊，我這麼喜歡她！」


  這大夏天討點冰啤酒喝也是不錯的，我翻著白眼聽他的哭訴，小水比在班上還有個玩得特好的，長得挺急的，是學習委員，上次交作業，我還以為是學生家長，所以我們就叫他大伯吧。大伯呢，是班級前五，暗戀班上的一個女同學兩年了，女同學長得小巧玲瓏，跟沒發育的初中生一樣，他倆站在一起，父女的即視感一點都不違和。像我們這種成績不好的學校，什麼奇形怪狀的學生都有。我爸已經不准我喝酒了，所以平常我也就只能在校外蹭點。


  第一輪補課開始，小水比給小學妹寫了一長段感人肺腑的情書，小學妹拒絕就拒絕，還回了更長段的拒絕書，大意就是不是兩個好人就能在一起，這濃濃的鄉村髮廊風也是夠夠的了。


  「年輕人，勇敢點，明天我們就去堵她，她不答應你，就不讓她去上課。」我拍了拍他肩膀，他馬上遞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第二天小水比果然帶著我和大伯去高一年級那塊堵人了，因為還是暑假，升高二年級的學生還沒有搬教學樓。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保持還挺不錯，結果等小學妹和她班上幾個女同學從廁所回來，他立馬就慫逼了，拿著奶茶三步並兩步地跳上前打招呼，問她周末有沒有空。整個過程太「隱忍」了，我都不敢看，小學妹和她身邊的幾個女同學掃了我和大伯兩眼，特別看了我一眼，大概知道我是誰了，畢竟t嘛，本身在學校里就比較招搖。小學妹高冷地說了一句沒空，要做作業，就抬腳進教室了，期間奶茶被他倆推搡來推搡去，小學妹叫小水比不要再送她東西了，小水比的表情很激動大有說買賣不在仁義在的架勢。大伯這時候也猥瑣地撓頭嘿嘿笑。我只好上前堵在教室門口，不讓小學妹進去，她身邊的幾個女同學也很驚訝地看著我。


  「反正你不答應周末去看電影，我們就不讓你們上課了。」


  這時候大伯才反應過來，也和我一起堵在門口。「是的，你不答應水比，我們就不讓你上課。」


  教室裡面的學生也涌了過來看熱鬧。「哇哦表白誒……」


  「誰跟誰表白啊？」


  小學妹的臉漲得通紅，看著身邊一臉殷勤的小水比。「我不會答應你的，大不了等老師過來。」


  「那就等老師過來。」我搖著腦袋：「最好等老師把家長叫過來，說你們早戀。」


  小學妹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厚顏無恥，她身邊的幾個女同學不高興了。「你們神經病啊！」


  我掃了掃她身邊的女同學，小學妹也是心機，自己拾掇得這麼漂亮，也不平均下自己玩得好的顏值。「你說你答不答應，別怕嘛，到時候你們都可以來，我們請客。」


  小學妹有些遲疑，我又繼續說：「難道你怕我們吃掉你們？」


  「只看電影。」上課鈴聲早就響了，任課老師也走了過來，小學妹終於鬆口了，她身邊的幾個女同學也朝我們做鬼臉。「誰怕你們！」


  小水比在回教室的路上別說有多開心了。「大顧大伯，你們周末也來吧，正好把她們那幾個支開。」


  大伯摩拳擦掌，似乎挺高興的。


  「我不去，我要去小顧老師家補習。」


  「別啊，她身邊那幾個女同學最不好糊弄了，大伯一個人搞不定。」


  「還好還好，我一高三的學長還搞不定幾個小女孩嘛！」大伯說著。


  「你搞定個屁，我慫逼你也是個慫逼。」


  「那我上午去小顧老師家，吃晚飯的時候再過來？」


  「好啊我這就跟她說，周日晚上看電影。」小水比說著：「大顧，你覺得看什麼片子好？」


  「愛情片嘍，最好搞笑一點的。」


  小水比馬上點頭。「為什麼選這個類型的啊？」


  「因為我比較喜歡看。」


  現在每天晚上回家，我都會跑去小顧老師的辦公室等她，辦公室不少老師開玩笑說我們師生關係融洽。小顧老師幾乎每一個晚自習都在學校，時不時的會在晚自習中間來看看班級的學習情況，我每次把作業做完以後，都會拿從書店借過來的漫畫瞅一瞅，我是比較喜歡漫畫的，小時候去青少年宮也學過幾天的畫畫。我媽也有想法讓我去學藝術，可是學畫畫太累了，而且時間抓得緊，我想陪傅婕，去過幾次我媽得到老師不良的反饋，也只好作罷。


  小水比每次看見小顧老師經過窗戶，都會咳嗽兩聲提醒我，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沒一本漫畫被繳過。回去的路上，大都是我說話，小顧老師沉默著，不過她還是挺提防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回去的有一小段路是黑漆漆的，路燈壞了，她會走得很快，甩我好幾步路。


  「老師，我這個周日下午有點事，所以我能上午來補習嗎？」


  「嗯。」


  「老師晚安。」


  「嗯。」然後小顧老師輕輕把房門扣上了。


  我們家住在四樓，每次跟在小顧老師後頭爬樓梯，昏暗的燈光樓道也是靜悄悄的，我都想壁咚她。


  上午在小顧老師家補完課，中午我媽又來做了頓飯，帶了兩個大西瓜，一個給小顧老師，睡了個美好的午覺，迷迷糊糊地醒來，鬧鐘在床頭柜上跳動。外面氤氤氳氳的熱氣，身上軟綿綿的，想起晚上能蹭頓好吃的，我鯉魚打挺地起來了，西瓜我媽已經切好放在冰箱里凍著了。一塊冰西瓜下肚，我整個人就清醒多了，換了短袖短褲塗點防晒霜，撐著太陽傘就出門了。剛一出門，小水比便打電話問我在哪裡，我說在租的公寓這裡，他便說他開車到了我的小區門口。


  車是他媽的車，粉紅色的車漆把我他媽的少女心也要逼出來了，大伯坐在副駕駛上，連車上的墊子都是小碎花。裹著外面的熱浪鑽進了車子，車子里的冷氣還是讓我打了個舒服的哆嗦。「坐得了這麼多人嗎？」


  「我爸的車在4s店，等下你來開這輛車。」


  「我不開，到時候被交警抓到了，我媽非得弄死我。」我說。


  「那好吧，我送你們到馬路上，你們攔車，先去影院，我去接她們。」


  這家影院在百貨商城的五樓，影院旁邊有冷飲店，我和大伯進去買了幾杯冷飲等他們。過了十幾分鐘他們一行人便來了，除了小學妹還有三個女生，有兩個是前兩天見過的，還有一個長得不錯，說是小學妹認的姐姐。


  她認的這個姐姐，江湖氣概倒是挺足，一來就把我手裡的冷飲拿了過去。「現在是晚飯時間吧，我們先吃點東西。」


  「聽姐姐的聽姐姐的。」小水比馬上笑得跟朵花一樣，不知道這一路來被怎麼洗腦了。


  大伯拿出手機。「那我看看周圍有什麼好吃的。」


  「不用，我知道樓下有家懷石料理好吃。」姐姐挑著眉頭，眼神有些高傲帶著淡淡的不屑地掃了我和大伯兩眼，小水比還好，身上配件不錯，一條gucci的幾k皮帶就鎮住了，我和大伯的行頭基本加起來不超過百把塊。反正我這短袖短褲都是我媽買菜的時候順溜買回來的，給我和我爸一人買了兩套。


  要說吃的，阿花可是行家，她帶著我和小新吃遍了整個市區。我歪了歪脖子開口。「我吃過那家，人都是本地人，冷缽冰鎮得不好，蝦蟹肉不鮮，醬湯里的菌類是本地菌，人流量多，有很多都不是現製作，還偏要等十分鐘給你上下道菜，我們這七張嘴非得餓死在那裡不可。」


  有一個女同學笑了笑：「那你說吃什麼？」


  「燜鍋，這條走廊盡頭有家燜鍋店，它煉牛油每天都煉一次，牛肉都是放了白鬍椒粉和鹽腌制的，最主要他醬汁調配得比例好，耗油甜麵醬番茄沙司鮮蝦油五香粉糖蜂蜜鹽雞精，比例我不知道，是他家的獨門秘笈，不過他送了我一瓶。以前海鮮還有點腥，我和朋友給他家推薦了瓶料酒，現在我們去吃的話，他還會給我們打個八五折。」我眨了眨眼睛，小學妹的姐姐看了我兩眼。「燜鍋吃得一身的味，我們還要不要看電影了？」


  「有除味的包廂。」


  她姐姐便不看我們了，小女生都很饞這些比較熱鬧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鍋，很快便應和要吃燜鍋了。等前頭女生興高采烈的時候，小水比給我感激地眨了眨眼睛。當時小學妹的姐姐提出懷石料理的時候，他的臉色就白了白，那可是高檔料理，這七張嘴吃下來，估計得把他這生活費吃折了。


  估計她這姐姐還沒得完，我聳了聳肩膀。「別看我，我身上就一張了。」


  「沒事，有我呢。」小水比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錢包。「一個月，都在這兒了。」